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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祸起萧墙

    突然寂静之中出现了一些扰动——有人来了。很快,有两个人出现在院子里,一个呼吸绵密悠长,另一个呼吸若有若无。“奇怪!年三十晚上,这么晚了还有江湖人物出现。”聂欢不由得聚起精神仔细聆听,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冷冷的说:“青龙就此处吧,我先行一步,待一盏茶后你便行事”说完便传来衣袂破风之声。那青龙应了一声,往王胖子夫妇所住后院而去。

    大牛今天多喝了点酒,聂欢知道要叫醒他实属不易。为了不惊动那个青龙,聂欢用冷水把他浇醒,大牛兀自晕晕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聂欢来不及细说,开了门刚要出去,后窗已然被映红了。后院着火了,那正是王胖子夫妇居住的后院。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拿着火叉冲出柴房直奔后院,那木质的房屋一点就着,火借风势直冲天空,照的四周亮如白昼。聂欢见一人身披灰色斗篷,右手拿剑左手拿一火把,正在点燃两边厢房。又惊又怒来不及阻止,直奔掌柜的卧室。大火封门炙热难近情急之中一脚横扫,地上积雪和着泥水像一道墙,直接打在房门上,火势一阻聂欢借势撞入门内,里面浓烟夹杂着火焰,让人无法呼吸。聂欢闭住气用火叉挑开掉落的房梁,卧室的大床早已烧成火海,眼见掌柜夫妇是不活了。

    原来那青龙绕到后院,用阴劲震断王胖子房门的门栓,夫妇两人还没反应就被杀死在床上。那青龙把油灯扔在床上,用火折点着了棉被,所以火才烧的那么快。聂欢头发、衣服有的地方已被烧着,赶紧冲出卧室在雪地上打滚把火灭了。

    那青龙是魔教的“四大杀手”之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专门负责刺探、暗杀、灭口的工作。只是教内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更不用说见过他们,玄武在金顶已被任重和聂凤仪所杀。那青龙受护法历天伦指派来行此事,让他在外围吸引人注意,由历天伦潜入“神针门”。青龙选中“王记”是因为它比较偏僻独门独户,不会引起其它店铺着火,掌柜夫妇不是本地人没有亲戚,并且店内伙计是孤儿,事后没人追究,便宜行事。

    青龙杀了掌柜夫妇后放起火来,让他没想到的是,伙计是居住在前院柴房里的。他见一伙计手持火叉奋不顾身的冲入火海,不一会又浑身着火冲了出来,在地上打滚将火扑灭,知道此次行动已经暴露,必须杀人灭口。

    聂欢见那灰衣人弃了火把,持剑向自己冲来。那人聂欢是认识的,相隔不远有个“裕隆”质库。聂欢刚来“王记”这人就在里面做朝奉了,那人在镇口还曾经帮过自己一次。白天还来店里找掌柜的,只是聂欢不知道的,这人居然魔教“四大杀手”之一的青龙。此时的冷朝奉,一改平时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其算无所不精,其利无所不专的模样。转为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浑身充满杀气,手中长剑如天外流星,直奔聂欢眉心而来。两人叉剑相交快若闪电一触即分,冷谦眼中充满了惊讶与不信,原以为自己一击必杀,没想到这个少年武功,和内力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十年前自己受教主梅凌寒之命来此潜伏,监视“神针门”的一举一动。在这期间自己处心积虑,用尽一切办法收集、了解“神针门”的一切信息。譬如“王记”掌柜是东京汴梁人原名王升,何赛花原是青楼女子,汴梁“清河坊”的红伶,店里两个伙计是孤儿;城东聂万财在外面包了个唱小曲的花伶;聂英和聂雄为了将来谁能娶聂玉莲,暗地里打了个头破血流等等……而今,这伙计有如此高的武功,自己竟然不知道。

    聂欢紧盯着冷朝奉的剑尖,丝毫不敢放松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掌柜?”冷谦知道现在必须速战速决,很快就会有人来救火,那时自己就真的暴露了。“臭小子,隐藏的够深啊!……武功不错啊!你师傅是谁?”嘴上说着手却不停,长剑“金鸡点头”疾刺前胸。

    聂欢平时与神秘人习武虽以实战为主,不过,真刀真枪与人性命相搏还是第一次。《古诗四帖》中的功夫领悟时间不长还不熟练,否则按他现在的内力想杀黑衣人是易如反掌。

    情急之中还是使出平时所学,双手握叉横格崩开长剑,低手顺势“迎风掸尘”反击冷谦左肋。冷谦后滑、侧避、躲开火叉,长剑同时下劈、横推、贴着火叉顺水推舟,“叮!”的一声,叉头被长剑削掉一截,成了削尖的铁棍,聂欢如果反应稍慢双手就没了,此时聂欢被逼出了本能的反应,原本黝黑冰冷的铁叉,变成了柔软、热情似火、身材曼妙的妙龄女子,贴着你翩翩起舞。那是“淑质非不丽,难以之百年。”的剑势,仪态万千突又沉重如山,把冷谦的顺水推舟的后劲化了。

    虽然一个成功的杀手靠的不仅仅是武功,但是能做到“四大杀手”之一,武功自然不低。冷谦手中所持宝剑乃汉武帝所铸,铭曰“八服”元光五年铸凡八剑五岳皆埋之。冷谦机缘巧合不仅得到宝剑,并且同时也得到秘籍一本,内有三十二式“雷霆剑法”。学成之后,甘南道上首次击杀威震西北的崆峒派门下,神拳门门主贾尽忠。又於中秋夜在黄鹤楼刺杀拥有众多教众“排教”大排头陈法上。自己出道二十多年,所杀之人不是一方霸主,就是某派掌门,像今天这种事情还第一次遇见。一个店里的小伙计,手持火叉,和自己交手二十多招不落下风,所使武功以自己见识之广,竟也看不出他的门派。

    此时外面人声鼎沸“走水啦!快来救火啊!”冷谦知道,外面的人马上就要冲进来了,当即翻花舞袖,长剑左右舞动如一风车,将聂欢逼入墙角。聂欢临阵经验不足,渐渐被他逼到前院,背后就是柴房后墙,退无可退。冷谦见对方无路可退,一跃而起空中长剑连续旋转,袭击聂欢双手。只听“喀喇!”一声眼前人影皆无,墙上出现一个大洞。

    原来聂欢被逼入墙角,后背就是柴房。冷谦“银蟒翻身”,空中连续攻击自己,聂欢下意识的后退。此时周身布满真气,那板墙一下吃不住破了个大洞。聂欢一退入柴房,下意识的一手抓住板壁,头下脚上倒翻上去,用双脚勾住横梁,双手握住铁叉蓄势待发。

    冷谦略一迟疑,长剑“夜战八方”护住前后左右也冲入柴房,只感觉头顶兵器破风之声,暗叫一声“不好!”奋力前跃。聂欢从房梁上人剑合一直射下来,冷谦反应不算为不快,才跃起半步就感觉后背一疼,看见一截铁钎从胸口刺了出来。《易筋经》的内力之强,铁叉从冷谦后背刺入,前胸刺出,直直的把他订在了地上,深深的插入青砖之中,一时竟拔不出来。青龙竟然死在一个伙计手中,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从冷谦死时的表情看,他自己也不相信。按照青龙平时行事风格,他早就探过“王记”了,并且在镇外曾经试探过聂欢,今天虽然惊奇聂欢的剑法之高,不过也发现他经验不足故此有些大意,贸然冲入柴房才造成这结果,所以他死不瞑目。

    此时只听得外面“轰!”的一声巨响,房屋倒塌了火星四溅,人们惊呼逃命。聂欢借着火光,发现大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倒塌的房屋飞出的火星把柴房也点着了。聂欢连忙捡起地上的长剑,把草铺下的包袱斜背在背上冲出门去。

    外面大火照亮了天空,热浪逼人,天井里,大牛不知什么时候,双手抱着一根着火的柱子像个大火把,挥舞着“猎!猎!”着响,声势很是惊人,与一个黑衣人在缠斗。那黑衣人像个鬼魅,身穿黑袍头罩在帽兜里,身子轻飘飘的像只蝙蝠围着大牛转。大牛的柱子始终跟不上他的身影,更不用说能伤到他。若非那人忌惮着火的柱子,大牛恐怕非死即伤了。

    聂欢看大牛火光下面目狰狞、双目血红,口中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暗叫一声“不好!”仗剑加入,围斗黑衣人。

    原来大牛被聂欢冷水淋醒后,迷迷糊糊的坐在铺上,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大火完全把后院烧着,聂欢和冷谦已交手多招才跑出柴房。到后院一看,不明白为什么聂欢和冷朝奉打在一起,那冷朝奉又怎么会是武林高手?自己手无寸铁,才抱起着火的柱子想要帮忙。

    黑衣人便是魔教护法历天伦,自从南派教主方腊,被朝廷灭掉以后。北派为了扩大势力,兼并南派的余党以至于教中混乱,长老们明争暗斗争权夺利,自己便假传教主之命启用青龙,让冷谦在外行事吸引注意力,自己潜入“神针门”执行任务。事实是自己另有私心,想趁混乱潜入“神针门”寻找一本秘籍。自己的武功多年无法精进,这秘籍和自己息息相关。

    当镇上多处着火后,果然神针门的人也出来了,都以为燃放烟花爆竹引起的。历天伦趁着混乱顺利的进入“禁院”。

    “禁院”有东院、西院、中院各有一间房舍,地上、房上积了厚厚的雪,静悄悄的不见一人,内门弟子平时也禁止进入。历天伦不敢大意屏息提气,施展轻功贴着墙根缓缓靠近。到了窗下屏气凝神听室内动静,用舌尖舔破窗户纸,确定室内没人才推门进去。室内中间放着绣架,上面刺绣尚未完成,靠墙有一张床,床上被褥还没打开,表明屋主人尚未休息。历天伦暗自庆幸,这把火帮了自己大忙。来到床边掀开垫被、翻起床板,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发现。书架上放着几本绣经、和绣样。历天伦确定室内,再也没有什么可查找的地方,才轻轻走出门去。沿着围廊来到正房,确定里面也没人才推门进去。历天伦贵为魔教护法武功自然极高,但这么小心谨慎却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学武功就来自“神针门”,而且自己的授业师傅曾经说过“神针门”有一武功天下无敌,自“神针门”创派以来只有一人练成,那就是“天衣无缝”针法,他的目的就是来寻找与“天衣无缝”有关的秘籍。正房里面比刚才的厢房还要简陋,除了绣架就只有两三个蒲团,一本经书,连床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历天伦把每个蒲团都摸了一遍,也没什么发现失望之极,现在就剩西院没有搜查。刚推门出来,就看见一美貌妇人,云鬓高挽身穿淡紫色旋袄,脚上穿圆头绣花鞋俏生生的站在雪中,雪花纷纷落下,到她身形处一阻,再往旁边落下。历天伦看那妇人年纪不过花信之年,内功已练到三花聚顶,知道必定是“神针门”内的绝顶高手。那美貌妇人凝视着历天伦发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擅闯本门禁地,偷偷摸摸的在找什么?”历天伦知道行迹已暴露,速战速决脱身要紧,一旦其余的人回来,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就难说了,想到此处施展轻功,浮光掠影一般冲向那妇人。那妇人身法更快,历天伦身形刚一动,她就像一朵雪花一般飘了起来,雪地上没有半点脚印“神针门”的暗香浮动名不虚传。两人出手快若闪电,空中一照面就电光火石般的交手七八招,历天伦双手套有指环,而那妇人手中却是真真的绣花针。

    那妇人喝问道:“原来你是魔教的人,是来偷本门秘籍来了……阴怀天是你什么人?”。

    历天伦见那妇人一交手就喊出自己师承,心里也感觉有些吃惊问道:“你是什么人?家师之名岂是你叫的!”那妇人面露不屑冷冷道:“哼!哼!不男不女的老妖怪,人人得而诛之!”说罢双手各夹一绣花针,“一针见血”用的是刺绣中的平针,历天伦双手缩在袖中,施展铁袖功横扫那妇人双手。妇人冷冷一笑说:“你不是要偷本门秘籍吗?今天就让你看看本门的功夫。”说罢双针一变有平改斜,避开双袖刺向历天伦双手“短针攻疽”历天伦只得收手改用指环刺向她的双腕太渊穴。那妇人双手一神一缩动作奇快,历天伦这招就落空了。“针针丛棘”历天伦眼前出现了一片针芒,连忙提气急退。

    落地后两人交手不过三招,历天伦就连退了三步。内心大惊心想:“自己出手够快的,除了师傅,江湖上还没遇到一个照面,就把自己逼得无还手之力的人。这妇人年纪看着不大,武功却如此之高,又不是‘神针门’现任掌门聂凤姿难道是……”想到此处大惊“你……你是聂凤仪!”那妇人并不否认说道:“不错!怎样?”

    聂凤仪说完一招“顶门一针”凌空跃起从上往下直刺顶门百会穴。历天伦使出浑身解数浮光掠影贴地横掠,险险避过一击,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心想:“聂凤仪神针门第一高手,年纪虽轻,武功却在她师傅聂金花之上。十多年前和华山派任重,打的本教无还手之力,若非出现变故,恐怕本教早就退出江湖了。这么多年了,江湖上早已没这两人的消息了,不想在这里出现,今天自投罗网跑到这里来,真是自寻死路。”此时已无心恋战,只想赶快脱身。使出“步线行针”不敢冒进,攻中带守。聂凤仪双手一上一下用了个劈针,双腕勾住历天伦双手,绣花针回针反刺脉门。历天伦大惊,脉门被刺双手就废,于是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运力使出阴煞功直击聂凤仪,让她投鼠忌器回撤自救。聂凤仪见他想两败俱伤,不愿硬拼双手一分,绣花针就刺偏了两分,脚下一个“云中初现”踢中历天伦胸口。

    历天伦眼前一花知道不好,人往后跃,已来不及躲避胸口立被踢中,幸亏反应快,借势后跃已消去大部分内力,就是这样体内也热血翻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借势出了后院,聂凤仪怕魔教还有人在,也不敢追赶。因为“神针门”的秘籍的确在后院,就在自己西院厢房内。

    历天伦逃出“神针门”找一僻静地方略微调息、包扎一下。刚才脉门虽没被刺中但双腕也受伤不轻,等双手恢复知觉,才往“王记”方向而去。

    街上已人声嘈杂乱作一团,历天伦刚一进后院,就看到青龙和一个施铁杆的少年,打得难解难分。另一个大个正要上去帮忙,历天伦刚刚从“神针门”回来,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见一大个子抱着着火的柱子,要上去帮忙。随即无声无息一掌拍向大牛,大牛也命不该绝,地上雪滑打了个趔趄,历天伦一掌才没打实。即使这样大牛也受伤不轻,后背掌印处开始冰冷刺骨,不一会犹如火烧疼痛难忍。

    大牛受伤反而激起他的牛脾气怒吼道:“格老子,与你拼了!”不顾一切挥动柱子与黑衣人打在一起,那柱子犹如一个巨大的火把,舞动起来火星四溅也十分惊人,历天伦一时也拿他没法。

    历天伦内心也倍感惊讶心想:“神针门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奴仆,中了自己阴煞掌还能这么威猛实属少见。”他那知道这个傻小子,一是童子之身阳气旺,二是他所练内功是少林不传之秘《易筋经》并不是《神针门》的武功。虽说还差几式才算完成,尚未到经文中所说“即绵泥之身,可以立成铁石,”但《易筋经》是专克天下阴毒内力的无上功法,所以尚能坚持。待看到聂欢仗剑加入,精神一松再也支撑不住,一跤坐倒爬不起来。

    聂欢见他晕倒内心着急,不知情况如何。害怕黑衣人借势伤了大牛,凝神静气剑尖朝上剑柄下沉“指天画地”斜指黑衣人。

    历天伦眼见傻小子快不行了,突然又一个少年持剑加入。看上去这人比傻小子年龄更小,不过弱冠。看他手中之剑非常眼熟连忙追问:“你手中之剑从何而来,可是‘八服’?”聂欢并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是汉武帝所铸“八服”名剑。但那黑衣人的声音却记得,是自己在柴房听到那个和冷朝奉说话的人。反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和冷朝奉什么关系?怎么知道这是冷朝奉的剑。”冷谦的身份历天伦是知道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哼!他杀我不成,被我所杀。”

    聂欢见那黑衣人斗篷下的脸色变了,变得煞白没有一点血色,那黑色的袍袖无风自动。聂欢眼前一黑,那黑衣人袍袖拂向脸部,袖风阴冷刺骨。聂欢长剑“左右逢源”荡开双袖,藏锋直入。黑衣人冷哼一声,施展铁袖功袍袖一收裹住长剑,双手在袍袖内扣住剑身。那袍袖本是柔软之物,现在注满真气坚若铁板。

    长剑被锁,顿时手中之剑感觉寒冷无比,一股阴寒之气从长剑沿“手厥阴心包经”侵入体内。聂欢现在任督二脉已经打通,一遇外侵顿生抗力,犹如滚油遇水瞬间沸腾,内力犹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如热汤泼雪反攻过去,大喝一声长剑反绞“铮!铮!”两声,黑衣人袍袖顿时碎裂露出双手。左右双手食指、拇指各套一个黑色指环,食指指环上有长约一寸八分的尖针。原来黑衣人双手藏在袖中,与人交手袍袖挡住针环。那针环是玄铁所制不惧刀剑,所以黑衣人敢空手拿捏聂欢的长剑。

    历天伦方才拿住聂欢长剑施展隔物传功,想从“手厥阴心包经”攻入聂欢心脉,让他血脉凝固而死。内力才攻到对方“曲泽”,就好像手神进了沸水里,一股热流排山倒海而来,让他措手不及。一是历天伦没想到,小小年纪内力会如此高深精纯。二是自己有伤在身,内力大大折扣,手中长剑顿时如烙铁一般奇热无比,一时拿捏不住被聂欢绞碎了双袖。此时聂欢如果一鼓作气,历天伦必受重伤,聂欢临阵经验不足,要不也不会一开始就让历天伦拿住了长剑。

    历天伦此时内心无比震惊,“神针门”真是藏龙卧虎,自己今晚在这个小镇两次吃亏,何况眼前的那位年龄还不到弱冠,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现在趁他临阵经验不足,将其杀死,否则将来必定是本教的心腹大患,想到此处杀机大起。

    他其实并不知道这少年的武功,和“神针门”没半点关系,而且这少年所练《洗髓经》天下仅此一人而已。

    历天伦双袖已碎,双手指环在大火映照下更显诡异,历天伦武功以快见长,贴身肉搏,指环虽短与人交手电光火石、兵器过长反而不便。

    聂欢长剑挣脱出来心中暗呼:“好险,刚才若非自己的内功特异,恐怕就着了道了。”也不追击,长剑依然斜指历天伦。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聂欢长剑“练带平铺”,像一条缎带封住四面,只听“叮!叮!”之声不绝,是历天伦的针和聂欢的长剑相互撞击。原来历天伦见自己在内功上不占优势,想以快取胜,攻势受阻也不后退,围着聂欢快速转动飘忽来去,形如鬼魅。

    聂欢如果没有一开始和冷朝奉交手的经历,并且得到了“八服”。直接就和历天伦交手的话,恐怕凶多吉少。现在刚刚杀了冷朝奉,并且有趁手的兵器,从内心讲就有一点底气,不至于一上来就气馁,现在缺乏的只是实战的经验而已。

    历天伦身形越转越快“蹑影追风”已发挥到极致,聂欢身形渐渐被黑影给遮没了。聂欢只觉得四周都是历天伦的身影,那指针有几次就贴肤而过,针尖的寒气砭人肌骨。两人越打越快,聂欢渐渐感觉手中之剑越来越沉,几乎要赶不上历天伦的身影。而历天伦也越打越心惊,“这少年不知师从何人,剑法之高实属少见,幸亏经验不足,否则自己刚才那招“滚芥投针”硬攻他天突穴,被他长剑翻转下压,如果后接“白蛇吐信”自己中门已开,躲避不及非受伤不可。”

    眼见两人交手近百招了还不分胜负,此时柴房火势已一发不可收拾,烈焰映照下,聂欢转眼看到前院屋檐下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人。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身披白色貂皮斗篷,眼睛明亮如黑夜中的星星。和一个身形特别高大魁梧的汉子,站着像一座石塔,头几乎要碰着屋檐。这俩人不知是什么来路,是敌是友聂欢现在也不敢多想,历天伦的指针招招不离自己要害。稍一疏忽轻则受伤,重则送命。

    历天伦阴煞功已练到第五层,如今在这少年处却讨不到半分便宜。内力运到极致,脸上顿时显现出青一块白一块,这是阴煞功第五层的表现。

    聂欢感觉四周空气都好像都冻住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双手也渐渐发麻,长剑在手中也渐渐变冷,只是自己内息运作还算正常。聂欢现在的内力,好比是一个有万贯家财的富翁,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钱该怎么用。

    历天伦见他剑法稍有破绽指针“啮檗吞针”双针直刺胸口“天突”、脸部“承浆”两穴。聂欢眼前一花,躲避稍慢“天突”附近就被刺了一针,虽然没刺中穴道但是也疼痛难忍,一丝阴寒之气渗人任脉。“天突”穴毕竟是任脉的主要穴道,聂欢现在任督二脉已经打通,阴煞功一进人任脉,聂欢体内《易筋经》的内力犹如沸腾了的水“隙月斜明”。

    一道剑光仿佛黑夜之中的闪电,把乌黑厚重的云撕开了一道口。聂欢的长剑穿透了历天伦的双手指环硬拼了一下,两人胸口都剧烈的起伏着,刚才这一轮两人都大费内力,特别是历天伦,最后这一下硬拼牵动了先前受的内伤。

    外面救火的人重新聚集过来,历天伦知道“神针门”的弟子也在里面,今天是没机会将这小子除掉,冷哼一声说道:“今天你命大,下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说完鬼魅一般,黑影一闪出了院子。

    聂欢定了定神回头查看大牛,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牛已不见了。聂欢持剑冲出店门,在混乱的人群里,聂欢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左手托着那个穿着白狐斗蓬的女孩,右手提着一个人往西南而去。那是出现在屋檐下的那个人,他提着大牛就就像提了个包袱,聂欢发力狂追。雪纷纷扬扬的还在下着,地上的雪已没过小腿,聂欢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赶着。

    聂欢现在任督二脉虽已打通,但是他从未练过轻功,不知道怎么提气轻身。按他现在的功力如果不是在雪地上,就是落后也不会差很多,现在越着急用力就越大,脚下陷的就越深,换作旁人早就瘫软在地跑不动了。

    那身形巨大的大汉左手托一个,右手提一个,不疾不徐的走着,每跨一步都有聂欢两步那么大,并且雪地上仅留下寸许深的脚印。那披着斗篷的女孩,趴在大汉的肩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聂欢在后面提剑狂追。

    聂欢眼看追上了,那大汉右转径直往镇外走去。一出镇往西就是大山,山高林密那时想追也追不上了。

    镇外野地里的积雪,差不多没到膝盖了。聂欢艰难的在后面追赶着,距离渐渐的拉大了。不管聂欢怎么喊,大牛在那人手里没有半点反应,或许被人点了穴道。那大汉始终没有回头,只有那女孩一直看着他。那像星星一样的眼睛,许多年后还不时会出现在聂欢梦中。

    大汉速度不减,很快就进入了一片树林中。待聂欢追进去后已不见人影,树林里虽然昏暗但有雪光,雪地上还能看见清晰的脚印。聂欢跟随着地上的脚印,在树林里穿行着,上坡、下坡,不知跟了多久,地上的脚印越来越浅,有的被雪覆盖掉了,有的被大风吹散了。再跟一段路脚印就完全消失了,聂欢在附近来回寻找,终究没能发现新的脚印。

    此时聂欢发现自己也迷路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林子里不时传来树枝被大雪压断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聂欢爬上一棵大树,想看看镇子在哪个方向。等爬上树梢才发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山峦起伏根本辨不清东西南北,更何况天上大雪纷飞,视线所及也不过百十步而已。

    聂欢爬下来找一个大树杈盘坐在那里,心里想:“等明天天亮了再辨明方向,今晚就在树上过夜。”用长剑砍了一些树枝把树杈缝隙塞好,再把身上的包袱紧了紧。结跏盘坐在树杈上修炼《洗髓经》抵御寒冷,很快就进入物我两忘“……此名静夜钟,不碍人间事……大众咸鼾睡,忘却生与死。明者独惊醒,黑夜暗修为。……”

    鸣凤镇救火人群里出现了聂凤娇的身影,她指挥人群将“王记”倒塌的砖头瓦砾清开,两个烧得不成人形的黑炭,出现在正屋之中。聂凤娇强作镇定,让人把柴房清理出来,她知道现在自己心跳有多快。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她害怕的一幕终于出现了,一个被烧的全黑,已变成黑炭的东西,诡异的被一根铁杆直直的插在地上。聂凤娇“神针门”四凤之一,出生入死都不怕,现在却抖得如风中的树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天塌了!天塌了!……怎么向她交待啊!”

    这一夜鸣凤镇有四处着火,十一栋房屋被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