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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龙见首

    练《易筋经》已有一年了从未间断过,大牛睡着后聂欢又开始练习,3“佛祖大意,谓登正果者,其初基有二:一曰清虚,一曰脱换。能清虚则无障,能脱换则无碍。无碍无障,始可入定出定矣。知乎此,则进道有其基矣。所云清虚者,洗髓是也;脱换者,易筋是也……”聂欢一边默背经文一边运气,真气运行三周天后灵台一片空明,命门相火温煦,元气充沛,丹田暖意融融。

    聂欢短短一年就有如此进步,一来在学塾,已经跟着先生学了奇经八脉,运气打坐,内功有了基础,只是聂欢并不知道,自己所学的就是内功心法。二来练《易筋经》必须在人少寂静的地方,刻苦锻炼,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聂欢凑巧具备这两个条件,并且悟性高,心无旁骛,每天就是干活、练字、练功。

    小雪初晴,中午早早的吃完饭,聂欢和大牛去庙会,两人换上了新衣服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聂欢原本就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现如今身高又比同龄人高了半头不止,由内而外的透出一股英气,俨然就是一个翩翩少年,引得经过身旁的小媳妇、大姑娘都频频回头。

    两人还是小孩心性,平时干活没时间,今天看着什么都新鲜,每个小货摊前都围满了人,挑拣货物,讨价还价,人声嘈杂。空气里处处都弥漫着一股烹、炒、炸、煮的香味,两人虽然没有钱,也玩得不亦乐乎。

    刚钻出人群,迎面就看到聂英、聂雄跟着聂玉莲走来,刚想回避,聂英、聂雄就发现了他们,迎面拦住了聂欢。这两兄弟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绸缎棉袍,一年不见,吸鼻子的毛病还没改掉。聂玉莲身形长高不少,穿着红色旋袄下穿红色长裙,小姑娘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出落得楚楚动人。

    聂英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先生……现在不……不在了,我看还有谁……谁能帮你?今天叫我……我两声爷爷就放你过去。”大牛见有人欺负聂欢,把聂欢挡在身后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聂英、聂雄见一个黑小子挡在聂欢身前,也不发话用手一推,发现黑小子身强体壮,推他不动。大牛见那两兄弟动手,也用手去推聂英,力气虽大毕竟没练过武,被聂英一借力,脚下一勾甩了出去,成了滚地葫芦,刚穿的新衣服一下子就脏了,大牛从地上爬起来发了狠劲“嗷!”的一声怒吼,一下抱住聂英的腰滚在一起。

    聂欢也和聂雄打了起来,虽然聂欢练有《易筋经》不过他没练过武,聂雄“并蒂莲花”手肘并用只听得“噼!啪!彭!”的声响不断,聂欢身上顿时挨了聂雄十几下拳脚,虽然聂雄内力不深打在身上并无大碍,但是脸上那一拳让他半边脸颊肿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都认识这双胞胎兄弟和聂玉莲,谁也不敢上来劝架。

    大牛和聂英在地上翻滚着,都想把对方压在身下,聂欢拼着挨揍也打中了聂雄一拳,虽然让聂雄化去了不少劲道,没打中要害,但是《易筋经》也不是白练的,这一拳让聂雄疼得脸色都变了,不敢靠近。

    大牛和聂英现在滚得就像两只泥猴,眼看大牛就要把聂英压在身下,聂玉莲走上前去,一指点在大牛穴道上,大牛顿时就软在地上爬不起来,聂英爬起来骑在大牛身上一顿乱拳,大牛顿时就变得鼻青脸肿。

    聂欢刚要甩开聂雄冲过去帮忙,眼前红影一闪,自己脚下一麻,一下子就栽倒在地,紧接着就是聂雄的一顿拳脚,刚要爬起来又被打到,耳旁听到一个女孩不耐烦的声音说:“好啦!走了!”聂英、聂雄不甘心又补了他们两脚才走,边走边说:“哼!也不撒泡尿照照,敢和我们动手!”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从地上爬起来,脸也肿了,身上的衣服也破了,沾满了泥浆,两人挤出人群,一瘸一拐的朝镇里走去。

    王胖子看到聂欢和大牛狼狈的样子怒道:“在外面和人打架,看看你们的熊样,今天晚饭不用吃了。”何赛花毕竟是女人,见到聂欢他们这个样子也心疼说道:“他们都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惩罚他们,你还有没有良心?”拉着聂欢和大牛去了厨房,王胖子见何赛花插手,气的掉头回后院去了。

    何赛花一边看着他们吃饭,一边说道:“唉!你们怎么能和他们动手?别的不说,他们是内门的人,都练过武,你们呢?什么都不会。还有……这三个主的母亲咱们惹不起。”聂欢低着头不说话,大牛听了不服道:“是他们先动手的,拦着我们不让走。”何赛花叹了口气说:“以后绕着点走,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不是人家对手。”

    回到柴房大牛洗洗睡了,聂欢今天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提着毛笔在地上乱写。以前在学塾,这两个宝贝兄弟经常是闯祸、逃课、要不是书背不出就是字没练,被先生责罚板子没少挨,自己虽然总是被先生褒奖,但是他们能练武自己却不行,先生教自己打坐、呼吸,睡觉的功法也都是在暗底里。

    虽然在一个学塾读书,自己感觉就是低他们一等,不仅不能练武,就是看也不能看。曾经也问过四姨,可是没有明确的答案,四姨也回避这个问题,说话的时候明显言不由衷。自己也就没有刨根问底,但是这个问题就像一颗种子,深深的扎根在心中。神针门像自己这样的孤儿很多,但是很显然自己“与众不同”。今天庙会大牛和自己,被这两兄弟不仅打的鼻青脸肿,而且被他们嗤之以鼻。

    聂欢看着自己随手写的满地武字,第一次在心里有了强烈的练武欲望。压抑不住胸中的愤懑不平,聂欢拿着毛笔开门出去,外面又下雪了,小小的米粒大的雪,已把地上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聂欢在天井里胡乱挥舞着长长的毛笔,发出“呼!呼!”的风声,想要将胸中的愤懑都发泄出来。在一个僻静昏暗的角落,一个身披斗篷的灰衣人,静静的看着聂欢在雪中无助的样子,而灰衣人内心好像也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聂欢狂舞了一会,胸中稍微感觉舒服了一些。低着头静静的站在雪里,让冷风吹进自己的领口、衣袖。一抬头,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站着一个身披斗篷的灰衣人,那是个身材苗条的女人比四姨略高一些,用一方丝巾蒙着脸,斗篷下只看见两个清澈眼睛。

    聂欢刚想询问,只觉得手中一轻,那人一手夺下他的毛笔,往后一步滑开,就像是风吹过湖面那么自然。只见她双膝微蹲,双手平举,毛笔隐与肘后,接着上身右转脚下成弓步,左掌靠右肩转身将笔缓缓刺出。

    聂欢虽然不认识这人,但是她的招式使的这么慢,他明白这个人在教他武功。聂欢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看着眼前之人,一招一式的在他面将毛笔当剑使。这人所使剑法飘忽来去,纵横开阖,那人一招右手将笔从背后向左侧刺出,忽的一闪,变成是左手持笔直刺右方,那真是“欲左先攻右,欲前先警后”使到精妙之处如高山流瀑,长河泻波。聂欢在一旁看得是心潮澎湃,那人行云流水一般将整套剑法使完,地上的积雪留下一些浅浅的脚印。

    那人将笔交与聂欢手中,点头示意。聂欢凭着记忆,踩着那人的脚印一招一式慢慢重复着,虽然不连贯,屡有顿挫,但是基本招式还记着,慢慢的把整套剑法使了个七七八八。

    聂欢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底子,使出来的剑法似是而非,害怕那人责怪,没想到那人眼中尽是嘉许之色。

    这套剑法只有灰衣人明白,那是多么的深奥和精妙,所创之人,当年从一册古籍中得到灵感,费尽心血博采众家之长,只是后来造化弄人,此剑法没有在江湖出现,只有自己学得完全。不要说一个从没练过武的人,就是有三、五年基础,也不可能看一遍就能全部记得,何况聂欢差不多也使了个六七成。

    灰衣人又重新使了一遍,聂欢在一旁跟着练习,这一次比上次要顺利许多,虽有不到位的地方,但不再像开始那么生疏僵硬。

    灰衣人从出现就没有说过一个字,途中发现聂欢有错,只是随手示范一下马上更正,练对了就点点头。

    聂欢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练习,待到感觉招式全部熟练无误,才想起那个灰衣人,环顾四周已不见那人身影,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若非手中还握着毛笔,院子里凌乱的脚印,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第二天,聂欢和往常一样干活,只是心里一直在想“这女人是谁?她为什么教我武功?她和‘神针门’有没有关系?她今天还会来吗?”好不容易熬到天黑,聂欢和大牛早早的回了柴房。

    大牛倒头就睡,聂欢习字练功,只不过今天多了一样内容,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聂欢拿起毛笔出了柴房,院子里寂静无声,聂欢按照昨晚所学的剑法,开始练习。

    站在院子里聂欢闭着双眼,把所有的招式在头里迅速过了一遍,双眼一睁,双膝微蹲,双手平举,毛笔隐与肘后,从第一式开始,行云流水一般,一招一式将昨天刚学的剑法从头到尾练了一遍。今天与昨天有明显的不一样,不止是招式的衔接、变化、更自然,运劲发力也更流畅,一招一式更本不像是一个初学之人,那是得益于他所练《易筋经》和徐先生教他的内功有关,内力充沛剑招自然就能顺畅、到位。

    《易筋经》本身就是有变通、改换筋骨、筋膜的功能,经中所述:“先练半年左右内功达到内壮后,运气时不需练习任何排打功,即可具有开砖劈石的内功威力,如同时练习搏击术,可达到无坚不摧的神功威力。”聂欢如今所练内功真是一日千里,谁能想到这个小小少年,居然会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无上功法。

    聂欢反复练习着,体会着招式的变化和衔接,一直到三更,聂欢知道今天灰衣人是不会来了。以后的一个多月,灰衣人也一直没有出现。灰衣人其间来过一次,在暗地里看他练剑,只是聂欢没有发现而已。

    聂欢风雨无阻的练剑,从不间断,平时在院子,雨雪天就在柴房。

    今晚聂欢在月光下练剑刚使到回身转剑,左手剑指由右侧向下向前向上划弧,右手握剑由下向前撩击,眼看剑刃。那灰衣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依然丝巾蒙面,手持一竹枝平刺聂欢左肩,聂欢下意识的收笔在胸横格竹枝,那灰衣人手法奇快,一缩一伸依然刺中他左肩。灰衣人手持竹枝凝立不动,竹枝依然直指聂欢左肩。聂欢明白灰衣人是在指点自己,当即跨步上前,毛笔直刺灰衣人左肩,灰衣人竹枝轻抖,格开毛笔,手腕疾抖,竹枝点中聂欢手腕。

    当晚聂欢一直在练习,如何格开灰衣人那一剑,灰衣人自现身出手,聂欢连她的竹枝都没碰到过一次,每每眼前一花就中剑,出手不是早了就是晚了,灰衣人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间刺中他。

    渐渐的聂欢有些泄气,但灰衣人的眼中却充满了鼓励,聂欢也感觉有些奇怪,当那个人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内心会莫名其妙的涌现出一种温暖,和坚定。

    聂欢运气定神,重新横笔当胸,灰衣人出手依然快如闪电,只看见她肩动了一下,聂欢下意识的手腕一抖“嗒”的一声格住竹枝,也接着震腕疾点灰衣人手臂。灰衣人目露嘉许之色,竹枝一绕将笔粘住,顺势点中聂欢右臂。

    今晚聂欢和灰衣人交手,始终过不了三招,不免有些丧气。灰衣人看出聂欢的焦虑,摇头示意不要着急,从袖中掏出一白色丝巾交给聂欢。

    丝巾上面写满文字字迹娟秀,“剑法五诀:眼、击、格、刺、洗”以及如何修炼眼法、击法、格法、翻法、刺法。今天灰衣人只是让聂欢亲身体会一下,明白以上五法的重要性。要说灰衣人真的和聂欢交手,聂欢一招也接不住,现今江湖上能和她交手三十招以上的,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四更不到大牛也起来了,今天奇怪的是掌柜睡过头了,聂欢和大牛两人只能把掌柜的活分着干掉。

    聂欢一手推着丁字杆,一手拿了根长竹竿,不时的把豆子拨进去。一年多前推都推不动的石磨,如今自己一个人推着飞转。聂欢边推石磨边运气全身,内力随着石磨的转动,水一样的在身上流动起来,从此以后聂欢又多了一个练习内力的途经。

    两人磨豆、过滤、压浆、差不多到点卤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何赛花骂道:“老娘昨晚就说了,今天活多早点睡,你偏不听,非要在老娘身上折腾,你看,起晚了不是!我看你一早拿什么给人送货?”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怒气冲冲的老板娘,和略显尴尬的掌柜。两人进屋一看,见聂欢和大牛差不多就要完工了,真是意出望外,何赛花脸上这才云销雨霁。

    聂欢担着担子去镇东的聂万才家,那聂万才是鸣凤镇的一个大财主,以前也是外门弟子,后来娶了内门的弟子,生意也越做越大,不仅有酒楼,还有钱庄和粮铺。镇口东面那个大宅院就是他的,离“王记”大概有三、四里地。

    掌柜不知什么时候接上了这个大主顾,隔三差五的就让聂欢去送货,聂欢和家丁交接完毕还没出门,一个女孩在后面喊道:“聂欢!”聂欢转过头看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眼睛大大亮亮的,穿着绿色的旋袄站在院中。

    聂欢惊喜道:“玉蝶是你,你住在这里?”聂玉蝶脸红红的点了点头,其实聂欢第一次来她就知道了,她看着聂欢进来、出去,有几次想要喊他,又难为情心想:“隔了这两年,他还认不认得我,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唐突?”

    自从聂欢离开学塾以后,有几次聂玉蝶故意从王记门前经过,远远的看着他在里面忙进忙出,才央求母亲让王记隔三差五送货。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在聂欢将要出门时叫住了他。

    聂欢有几年没见到聂玉蝶了,那个在学馆里乖乖的小女孩,每次徐先生褒奖自己时,她总一脸的仰慕。女大十八变,现在也出落的楚楚动人。

    聂欢问道:“聂万才是你爹?”聂玉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聂欢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她,只是现在两人身份悬殊。

    聂欢心想:“我要不要问她徐先生的事,还有新来的先生怎么样?学塾里又有那些好玩的事发生?……”转眼想到现在两人的差距,话到嘴边忍住了。

    聂玉蝶见聂欢欲言又止,柔声道:“你是不是想要问我徐先生的事?”聂欢点了点头没有吱声。聂玉蝶看着聂欢说道:“我就知道,你最关心先生。你走后先生虽然和往常一样,教我们诗书杂文。但是……我看出来先生不开心,背书时有时会突然叫你的名字,然后才反应过来……说来也怪,你走后不久先生也走了。你不在了玉莲姐姐自然就成了头,那兄弟两个就成了她的跟班,新来的先生根本就管不住兄弟两个……”聂欢听他说到先生会习惯性的叫到自己,后面聂玉蝶说的什么自己就听不大清楚了,只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胸口发闷,找个借口出了大院。

    聂玉蝶站在院中,看着聂欢逐渐远去的背影心想:“老天爷真不公平,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样的苦。他虽然在粗衣粝食中长大,但相比较身边那些锦衣肉食的内门弟子,真是判若云泥。”

    3《少林易筋洗髓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