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关于战利品的问题。
虽然出发时霍去病曾说过,抢到的一切物品不用上交,但那是对战后而言,出发前,他反复的三令五申,在仗还没打完的情况下,不许兵士们在作战时私自争抢战利品,而是在战后统一打扫和分配,军功也在战后统一分配,登记申报。
之所以这样规定,是因为早在几十年前的萨尔浒之战上,明军们就为兵士作战时争抢人头吃过大亏,导致本来一片大好的战场形势因为争割人头而变的混乱不堪,最终被鞑子抓住机会一举反扑,直接团灭。
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因此将士们虽然打了胜仗,却都没有在第一时刻去哄抢物品,而是一直等到战斗结束,才一脸兴奋的等待着将军下令打扫战场。
打扫战场,是战争胜利后,最为重要的事情。
因为不仅能获取物资,还能增长士气。
因此霍去病刚一发话,任务就很快有条不紊的分配下去了,几队人马分工合作。
第一队人马,负责补刀和割耳。
主要是检查还有没有受伤没死透的鞑子,或者是趴着装死的,如果有,就顺手补上一刀,送他们去见阎王,然后割下他们的左耳,用绳索穿起来,再割下他们极具辨识度的金钱鼠尾辫一起装起来,回头向兵部报送军功。
一个左耳一根鞭子,就代表着一个鞑子,也代表着一份军功,能在兵部和皇帝那里换成银钱,是硬通货。
因此补刀和割耳这种事,明军们都很积极,不过这种事,一般都是老兵们带着新兵一起做。
老兵见多了生死,心肠早就麻木不仁,补起刀来毫不手软,杀一个受了伤又毫无反抗的伤兵,那比杀一只鸡还容易。
新兵刚上战场,没见过血腥,就不太敢去干补刀的事,只能跟在老兵后边割耳,割的久了,闻惯了血腥味,又见过了各种各样惨烈的尸体,双手也沾满了敌兵的鲜血,也就变的心如磐石,敢上战场去拼杀了。
久而久之,新兵也就成了老兵。
这是战场上的传统,也是士兵区别于杂役和后勤人员的根源。
不过也有一上战场就敢于杀人补刀的新兵蛋子,这种人往往都是心狠手辣,嗜血的亡命之徒。
第二队人马,负责打扫战场,拾取战利品。
银钱,粮草,兵器,盔甲,乃至一切能用的物资,都是战利品,也都是回收的对象,物资匮乏的时候,甚至还有不怕死的流民,专等战争结束后去摸死人尸捡漏的。
第三队人马,负责处理尸体,虽然说鞑子们在他们眼里看起来不算人,但是死都死了,尸体也是要处理的,要不然曝尸荒野事小,再腐烂变质闹起瘟疫来,可就事儿大了。
霍去病对这个事是心有余悸,前一世他就是在征战匈奴时,对匈奴人只管杀不管埋,以至于不小心喝了腐尸污染的水源,才导致感染了瘟疫,到最后重病不治郁郁而终,因此他也着重吩咐了苏全安,务必一把火烧掉这些死掉的鞑子。
第四队人马,负责去收拢跑掉的战马。
鞑子们这次出来抢劫,几乎都是人手一匹骏马,而且还都是高大健硕,膘肥体键的骏马,比明军们胯下所骑的劣马好上十倍都不止,简直是富的流油,可把他们所有人给馋坏了。
因此这次伏击,虽然霍去病没有下令,但他们也都是尽量只杀人,不杀马,为的就是能得到这些马,峡谷上的兵士们也都不约而同的抱了这个想法,因此在将军举旗为号,下令砸人的时候,他们也都只瞄准着人砸,尽量不去砸马。
可即便如此,因为峡谷中空间狭小,战马们没有地方跑,倒也被汹涌的落石和滚木砸死砸伤不少。
不过战马受惊,在峡谷中来回疯狂的逃窜和踩踏,倒也无形中给他们帮了不少大忙。
这次粗略估计,鞑子们总共七万余人,经过落石和这次伏击,死伤起码也得有上万人,不过只有一小半是被砸死和杀死的,倒是有一多半是被受惊的战马和恐慌的人群给疯狂踩踏致死的。
最大的伤亡还是来自于他们内部。
在鞑子们把石墙扒开的时候,那些恐慌受惊的战马也随着缺口跑出来不少,都错开人群四散着奔逃了,不过大部分马儿还是因为乱石丛立,被困在了峡谷里。
鞑子们哭喊着朝着峡谷奔逃回去了,只在沿路扔下了一地的尸体。
众人无暇理会鞑子们的尸体,只把四散的战马收拢,让他们更加惊喜的是,跑掉的战马身上,竟然还都驮着满满当当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贵重器具等物资。
这一波,足足收拢了五六千匹骏马,还不算那些跑的远追不上的。
发财了!
简直是发了大财!
众人欣喜若狂,情绪高涨,一个个干劲十足。
战后点检人数,五百名骑兵,竟然只折了一骑,名叫陈将有,折的原因竟然还是因为胯下的马儿老瘦,在这山路上冲刺之下,别折了腿骨,将他给甩了下去,被乱马和人群踩踏致死。
霍去病听了战况,沉默了一下说道:“苏全安,你派几个人去把陈将有兄弟的尸首收敛一下,抬上岭去,我大明的战士都是有名有姓的勇士,不能曝尸荒野,另外记得记录在册,等待战后给他们家以三倍……不,五倍抚恤发放。”
“是,将军!”,苏全安抱了个拳,感动道,“将军爱兵如子,末将替陈将有谢过将军。”
欣喜的骑兵们一时间也都沉默了下来,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下马跪地齐声道:“多谢将军!”
这声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为陈将有。
也为他们自己。
他们是真的感动了。
他们没想到,将军竟然会把一个小小的兵士放在心上,也没想到,将军的抚恤赏赐,会如此丰厚。
乱世人命,贱如草芥。
之前的他们尚在恐慌自己死了之后,不知道自己会化作哪里的路边黄土,变成哪方的路边孤魂,从此杳无音讯。
可如今,将军用实际行动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们,活着,有肉吃,死了,有人管,家里人也有丰厚的抚恤金可以拿。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天大的恩惠。
一瞬间,他们的心里都有了信念,有了寄托。
从现在开始,就算是让他们为将军去死,也没有人会再有一丝犹豫。
因为这辈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