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所有囚犯瞬间散开,按照孙根源之前的分配,组成数十个小队,分工明确的攻占牢场。
一队人马瞬间冲到牢房边上,控制了曾经看守的狱卒,拿起牢房的锁链,将牢门紧紧的锁住,一层层的牢门紧紧关闭,就这样,数百名狱卒被全部困在了牢房之中,他们不断撞击,敲打着牢门,最后却都是无功而返。
另一边的囚犯快速冲进食堂,将自己身上的囚服扯碎,揉成布团,然后抹上猪油,带回到牢场之中,这时,其他囚犯用木架组建好了投石机,已然放置在牢场之中,来到跟前,囚犯们将布团包在石头上点燃。
“嗖”的一声。
一团团火球被射向哨楼,瞬间高墙之上火光滔天,弓箭手纷纷四处躲避。
田顺典正准备下令让人带水灭火,就在此时,一个火球向着他飞了过来,吓得田顺典急忙向着自己的房间跑去,田顺典身后所经之处,皆有火花飞溅。
一脚踹开房门,来到房间,田顺典靠墙前挪,透出窗口观察着牢场中的动向,心中思考着接下来将如何应对。
“砰”的一声。
一块石头打破窗框,擦着田顺典的耳边飞过,砸在了后墙之上,随后重重的掉在地上,回头看着石块,田顺典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转身后撤,准备用桌子顶在窗前。
“嗖”的一声,一个火球飞射进屋,还不待田顺典思考,数个火球接踵而至,在屋子里面不断燃烧,田顺典只得放弃躲藏,在桌案上随手抓起一张宣纸,放在怀中,一个翻滚来到床前,打开床板,拎出鸽笼跑向屋外,来到高墙之上,他回头,看着身后的房间在熊熊燃烧,屋内众多收藏,已然化为乌有。
不再犹豫,田顺典打开鸽笼,一手抓出鸽子,另一只手拿出刚在房中慌忙带出的纸,一口咬破手指,用淌出的血水,在纸上书写求救之信,片刻便已书好,田顺典将纸细搓,卷成纸卷,塞进鸽子腿旁的信桶之中,跑到牢墙一旁,用力一抛,信鸽快速的飞向空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啪”的一声,一块石子打在田顺典肩膀处,轻扶肩处,田顺典冷气倒抽,看向下方牢场,心如坠冰,牢场中已然被孙根源全权掌控,众多囚犯顺着墙梯向着他飞奔而来,带头之人赫然是孙根源三人。
田顺典眸中映射着身前窜动,心中升起了绝望,他知道这次他栽了,彻底的栽了,不管孙根源日后会如何,他今天绝对不会好过,甚至会命丧于此,不是没想逃,只是孙根源的行动太快,分工太明确了,让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狱卒便全员被控,剩下高墙之上的他,成了案板上的肉。
很快,孙根源领着一众囚犯便跑到高墙之上,来到田顺典身旁,一脚飞踢踹翻田顺典,其余囚犯冲到跟前,不断的踢向田顺典,一瞬间,田顺典成了众矢之的,被打的只能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头,不断的在地上哀嚎,却未换来任何人的一丝怜悯,只是越打越凶,连身上的官服都被硬生生踢成破烂不堪之状。
孙根源见再此下去,田顺典必将被活活打死,大喝一声,阻止了众人接下来的殴打,让两人架起田顺典,来到自己身前,这时的田顺典浑身淤青,满脸鲜血,俨然要死不活的模样,再无前日嚣张之风。
田顺典被人架到孙根源面前,常年位居于囚犯之上的他,此时不得不抬起满是伤痕的头,用力睁开臃肿的眼皮,看着眼前这二十不到的青年。
孙根源没有说话,目光冷冷的盯着田顺典,肮脏破烂的囚服,和那蓬松而乱的脏发,却也遮挡不住他那清秀的相貌。
孙根源嘴角似带着的寒意的冷笑,漆黑色的双眸中有着绚丽的光泽涌动,此刻看上去显得异常的平静以及深邃,身着囚服的他,身躯却衬的修长,气质洒脱,对于此刻的田顺典,他却充满着莫名的威压。
看着孙根源,田顺典心中骇然,身上之前气势全无,脑中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猜想,嘴唇泛白,双手不由自主的更颤几分,眼神中透出不可遏制的恐怖之色。
田顺典撇了一眼身旁的囚犯,发现盯着他的眼神,个个如狼似虎,此刻的他,正经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喉咙间滚动着难以出口的话语,哽咽间,声音又轻又细,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变得艰难无比。
“孙根源,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可是朝廷命官!”
听着田顺典的话,孙根源轻笑一声,猛的盯向田顺典:
“我想怎么样?你不觉得你口中的话有些可笑吗?你一次次折磨狱中囚犯的时候,你问过他们想怎么样吗?他们只想活着!活着走出牢狱,却一个个被你摧残,甚至抹杀,天道轮回,你就没想过你也有今天吗?”
“今天,我不想伤害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人,根据律令,无人伤亡,只一人犯事,只处一人,杀了你之后,我会向上请罪,只我一人受罚,朝中会换一名典狱长,让这里不再如此。”
听完孙根源的话,田顺典却不再如之前那般害怕,满是血污的脸上轻笑,抬头迎着孙根源回道:
“孙根源,你还是太年轻了,只要你杀了我,就是杀害朝廷命官,按律无人伤亡,是你一人处死,但是你以为这律令,能按你所想而判吗?牢狱暴乱,皆为起义,属于祸乱朝政之举,当朝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不光你们这些囚犯会被官兵剿灭处死,甚至连狱卒也会裙带,好好想想吧,刚才我已经放出信鸽,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还有,杀我,你说的容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可是你想过没有,牢场亏饷,我死之后,是会有人来补我的空缺,可是,你就能保证,新来的典狱长,就没有贪心亡命之徒么,牢狱没有油水,他的气不会撒在囚犯身上吗?我凶残,其他牢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房里有这些年贪的钱财,藏在床下,你们可以拿去,放我一条生路。”
一边说着,田顺典用手指了指身后房间,然后回头盯着孙根源,只见孙根源丝毫未动,眉头确是紧皱,已然在思考其中。
田顺典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奏效,急忙再次开口:
“你今天拿不拿这些钱财,你的囚犯兄弟都跑不了,此刻,朝中估计已经派出官兵了,你替你的囚犯兄弟着想,我知道,这次你放过我,我一定改过自新,你领着这四百囚犯逃跑,我不会阻拦,尽力替你拖延官兵。”
“你此刻若是杀了我,也不会改变局面,何况死了我一个,再来的人,那可都是空着肚子的鸭子,他们靠什么养活自己,还不是食囚而肥,剥削狱卒之饷,那便是另一只饿狼啊。”
“为了囚犯和狱卒,你好好想想,放我一马,也是放你们自己一马。”
田顺典忽的一扬头,似乎想到什么一般,急忙向着孙根源再次继续说道:
“对了,我现在重写书信,说之前只是一场误会,已经消除你们的暴乱,这样一来,你们只是受罚,却不需要丧命,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伤害任何一名囚犯,你看可好。”
听到如此,孙根源显然有些动摇,低头沉思,没有说话,身旁的囚犯也默不作声,他们听出了田顺典的话意,如若继续强杀田顺典,必属暴乱,只能越狱逃亡,放过他还有一线生机,可纠结就纠结在这。
此时,双方之心,对身前之人皆恨之入骨,所有囚犯都想杀了田顺典,但是他们没有出手,全部看向孙根源,等待着他的决定。
孙根源犹豫了,他不想让这些囚犯白白送命,缓缓抬起头,看着周遭囚犯看向自己眼神中的忠诚,仿佛他此时一声令下,众人皆万死不辞一般。
这时,徐福来到孙根源身旁:
“大哥,慈不掌财,义不掌兵,这田顺典本就是小人,若听他之话,今后落入他手,恐我们永无宁日啊!”
孙根源咬了咬牙:
“可是……”
徐福轻附在孙根源耳边:
“可是,大哥,官兵不出一个时辰定会来到牢场,横竖都是死,我们不如就此领着众人逃狱,占山为王,不动乱朝廷,他们不会拿我们怎样的,大哥,我就是信不过这田顺典这个小人,不管你作何决定,兄弟我都随你!”
说罢,徐福退到一旁,孙根源此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想保住一众囚犯的性命,眼前的田顺典又不可全信,心里经过最后挣扎,孙根源还是决定相信田顺典,他抬起头,一众囚犯目光注视着他,孙根源冲着身前两名囚犯说道:
“放开田顺典吧。”
听到孙根源的话,两名囚犯放开了田顺典,依旧狠狠的瞪着他,两人松手,田顺典却没有倒下,凭着自己的气力站了起来。
孙根源看着他摇晃的身子,冲着他继续说道:
“田顺典,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再伤害一名囚犯,我定不会饶了你。”
田顺典释然一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冲着孙根源回道:
“放心吧,我不会再为难你们的。”
孙根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喊来两人去取纸和笔,让田顺典写下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