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旭日东升,朝霞映来。
张霄迎着朝霞站在阁楼上,衣衫猎猎,虽是少年身,但却有仙之气质,稚嫩中尽显飘逸。
林间草木尽染金霞,时不时有三两只白鹤自浮岛飞过。
浮岛之下,有一片宽敞谷地,东面立着十几株数人合抱的参天巨树,枝流叶布,翠霞蔓蔓。
西面是一片阔地,地面枯枝败叶皆早被收拾干净,山壁之挑出一处宽约三十丈大小的半圆石崖,修葺得甚为平整。
石崖之后是一座嵌入山壁的三层道观,攀藤挂枝,檐角冒出,朱柱玄瓦,宫观一侧山隙中有三道流瀑冲刷下来,到了谷地中汇成一股晶莹匹练,蜿蜒前行,将谷地一分为二,割如阴阳。
一夜之间,便成功炼精化气,距离筑基只差一步。
张霄不禁思索,如果以后还是每日在宗门里苦修,一味讲究机缘,那他还能成为最强么?
答案显然是不能的。
易经曾说“终日乾乾,反复道也”。
不正是说,君子要自强不息,不论顺境逆境都要反反复复的坚持,这才合乎阳刚正道吗?
一句话,自助者,天助之!
想到这里,他又若有所悟。
周围灵气疯狂涌动,化为缕缕雾气,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雾气朝着张霄飘荡而来,轻易融入他体内。逐渐的,雾气愈发浓密,将张霄整个身躯全部笼罩。
张霄感到缓慢而清晰的剧痛传来,这种剧痛如同真气满溢的经脉,生生被注入一股洪流,身体仿佛要爆裂开。这种过程的疼痛,实非常人所能承受。
所幸,张霄并非普通少年,有着前半生各种痛苦的磨砺,这样的疼痛,他可以忍受。在保持清醒的状态下,一边运转道经,一边承受剧痛的煎熬,张霄不禁渗满冷汗。
终于,当痛苦达到一个极致,体内的真气产生了变化。几乎爆裂的经脉中,真气开始发生转化,将无法容纳的力量,直接转化为银色真气,迅速缓解了张霄的痛苦。
砰!
脑海中一片空白,剧痛逐渐减轻,张霄陷入一种深层次的入定状态。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才从这种状态中苏醒过来,没有一点疲累,气海中真气四溢,让他感觉神清气爽。
“人逢喜事精神爽,出门遛遛弯。”
......
衍天宗坊市,坐落在九峰山脉深处。
到了这里,张霄不敢贸然飞遁,远远便从飞舟上下来,步行来到这片平地上。坊市大门,由某种石材雕刻而成,其花纹古朴华贵,上方印刻着四字—天宗坊市。
从来往弟子的交谈中,张霄得知,这座大门乃是正阳院督造,看了看一眼大门,走进坊市。
“瞧一瞧,看一看!
产自东洲南部海域,由青华水晶炼制而成,玄阶吊坠!
外观华美,还能防身。只剩最后三条,只剩最后三条……”
“火磷衣,玄阶中品护具,五千下品灵石,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玄阶上品身法残本,疾步,仅售两万下品灵石。
宗门内部价,仅此一家,今日收摊,永不再来!”
站在坊市入口,放眼望去,眼到之处全是宗门弟子,叫卖声、还价声此起彼伏,宛如阵阵洪流,冲击着张霄的耳膜。
“好家伙!这么热闹。”
张霄咋舌不已,不得不承认,这座衍天坊市的喧闹程度,比菜市场要热闹不少。
在密集的摊位之间穿行,张霄稍稍观察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假货很少,以次充好的东西也不多。
在衍天坊市开设摊位之人,绝大多数都是衍天弟子,很多人出售的物品不仅质量不错,而且,由于是同门,价格都很公道。
并且,若是来自内门九峰同一峰,或者师承同源弟子之间交易,往往还能打上一个折扣。
“这座坊市,福利啊!”张霄不禁感叹。
片刻,张霄买了一把剑鞘一些丹药和材料,数量并不多,因为灵石不够。六万中品灵石,若是放在外界,这可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但是却不能用。
下品灵石还好说,中品灵石……
还有,血灵草、地心莲等等,都是玄阶下品灵药,张霄的需求量还不少。随便买上一些,手中万枚灵石,便只剩不到两千。
一处摊位上,一名内门弟子听着张霄的询问,摇了摇头,道:“寒烟草我这倒是有两株,至于龙纹草,整个衍天坊市都是没有的。
定海港口可能有,这位师弟可去港口瞧瞧……”
取出七百枚下品灵石付账,张霄接过三株寒烟草,从摊位走出开始思考,什么时候去一趟这所谓的定海港口。
回到金霞岛,管事走了过来,他上前稽首,道:“岛主,久违了。”
原来是那天的管事,张霄还了一礼,笑道:“原来是你,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管事”这名字虽然听来威风,但是真正知道其底细的人却从不这么认为。
因为,管事多出自毫无根底的记名弟子或者旁门散修。
另外,管事还有另一个名字,体修。
假如,修为达到炼气,迟迟不能筑基,待年龄一长,巅峰期一过,经脉不复从前强壮,更是彻底断绝了筑基的可能。
所以,当一些修士知道自己修道无望后,另辟蹊径,摸索出另一种体系。
将全身真气散入四肢百骸,以此用来滋养筋骨血肉,成为一个体修。
若想,肉身再进一步,则需依靠秘法,吞吃秘药,锤炼肉身,使肉身更上一层楼。
所谓“体修”,特指在筑基境界散功淬炼肉身的修士。
体修一脉,对应不同层次,有“开脉、凝血、锻骨、金身”等等。
虽然战力强大,但是却不能飞遁,完全凭借外物飞行。
自此,修行界能飞遁的法器、法宝价格高涨。
……
罗帆侧身一让,道:“我叫罗帆,太上长老早已有法旨到,请岛主这边走。”
张霄笑了一笑,随他沿路入山,不多时就到一处道观前。
“太上长老早有吩咐,以后若有门下弟子来此,可取走此处的飞庐。”罗帆解释道。
在道观前停下,罗帆起指弹出一道符箓,禁制被他拨动,只闻隆隆声响,下方露出一方石坛,上摆一幢高有三丈,飞檐高翘的庐舍。
罗帆看去,眼中也是露出一抹艳羡之色。
此物,乃是太上长老游历时所炼,就算被元婴修士抓去,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
他暗叹了一声,道:“岛主且请观之,在下便先退下了。”
张霄递过一袋子,微微点首,道:“有劳了。”
罗帆深深看他一眼,将之收入怀中,打一个稽首,就退下去了。
张霄往飞庐走去,在外看来,这飞庐不过占了丈许之地,到了里间却颇为宽敞,溪流潺潺,亭台楼阁无一不缺,不远处还有一个池台。
飞庐内古朴厚重,正中则是一处隆起半尺高的池台,内中积蕴清澈灵水。
殿中上方,则悬有一块润洁晶莹的丹玉。
池台上摆有一只巴掌大的香炉,正喷吐三色宝烟。
张霄扫了几眼,缓步踱上了一座石桥,走到尽头后,发觉踏上了一条曲折回廊,沿此行去,过了一处葫芦门洞,眼前一阔,前方乃是一片数亩大的竹林,篁阵幽幽,翠烟轻分,鸟鸣声此起彼伏。
走不出百步,却发现高处有一座小亭,自茂密竹枝处,悄悄探出一个檐角,沿着一条碎石小径兜了一圈,出现一堆碎石台阶,便移步往上,不一会儿就到了亭内。
这里摆有石凳石桌,还隔着一个倒伏书箱,几卷书画凌乱散布着,好似被人随手扔在此处。
他上去拿起一卷书画,书画平平无奇,没半分灵气。张霄稍稍一想,便大略猜出因果,收起画卷,沿着原路走出。
消化掉刚才罗帆所说,张霄上前,到了池中,便往下沉去,不多时,上下皆有灵气玉水津润周身。
他神念一动,霎时间,飞庐便化起一道清光,劈空虚遁而去。
待飞庐稳住,展开“灵识”往下看去。
不过一息之间,竟是从玉泉金霞洞府中遁出,到长白天山上空。
张霄内心欢喜不已,这真是个宝贝。原本打算有了自保能力再下山,如今有了飞庐后,他就算打不过也能跑了。
现在只需往师尊那交代一声,就能下山了。
张霄思索一会儿,便驾起飞庐往天宫飞去。
来至上回那处偏殿后,径直走入殿内,见了师尊,上前依礼拜见。
陆南天笑道:“飞庐可还合意否?”
张霄稽首一礼,微笑道:“弟子谢过师尊厚赐,只是飞庐虽好,却是多了几分束缚。”
陆南天呵呵一笑,语带几分深意,道:“你却不必急切,你且先把功行打磨纯熟了,静候机缘就是。”
张霄心下一动,点了点头,又起手一礼,道:“此次过来,是弟子欲下山历练,故而来禀明师尊。”
陆南天思量一会儿,才道:“你也算有心了,如此我再助你一助,这是为师当年随手所炼的储物纳戒。”
陆南天大袖一挥,凭空飞出一枚纳戒,飞至张霄怀里,“你要走,便不要耽搁,尽快动身吧。言尽于此,你去吧。”
张霄只觉一枚金光灿灿的纳戒飞入怀中,一时也不及细看,忙躬身道:“弟子谢过师尊。”
陆南天微微颌首。张霄对着这位师尊再次拜了一拜,便告退下去,转身出了大殿。
张霄出了大殿,往飞庐中去,到了池中,便往下沉去,霎时间,这幢飞庐便化起一道清光,往金霞岛虚遁而去。
树林间,张霄一剑刺向虚空,随即十数道剑影齐出,刺穿四周,传出布帛撕裂般的风声。
咝咝咝……
不远处,林木摇摆,受到剑风扫动,树叶纷纷落下。
“不行,一名剑仙,怎么能没有剑诀呢。”
张霄收剑,连连摇头,对此不满,“虽然有些显眼,但是人前显圣也是极好的。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啊。现在的话,因地适宜吧。”
张霄闭上眼,平复呼吸,尝试与自然融合,呼吸,一呼一吸深厚绵长,胸膛不断起伏。
忽然,一阵轻风声袭来,随着风势,林间哗哗作响,林间叶片缓缓飘落。一阵轻风拂过张霄。
“就是这种感觉,这就是风之轨迹!”
张霄心中掠过一道明悟,挥出一剑,仿佛完全融入风中,宛如一把利刃从风中刺出。
“风,随风。人得风助,其速如电。”
缓缓收剑归鞘,皱眉思索,隐隐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剑意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