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京王宫大殿下府内,夜琉光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心里似乎藏着一桩心事。饭食已经被仆人拿去热了六次了,他都像没有看见似的。当饭菜再一次凉透、仆人第七次将它们端走去加热时,他的手下何元再也忍不住了,第十次走上前来。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单纯地示意夜琉光去吃饭,而是又气又急地喊了一声:“殿下!”
“嗯?”夜琉光似乎刚从梦魇之中回转过来,貌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无语地看了看别处,这才道:“殿下!自打您从二殿下养病的那个什么清和宫回来,就一直在这儿走来走去的,还魂不守舍的,这饭都热了七遍了,您、您这是怎么啦?要不……叫个太医来给您看看?”说到这里,何元不禁又紧张了起来。
听前面几句的时候,夜琉光的表情还算平静,比较正常。但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脸色大变。他是一个比较要强的人。在他的眼里,这种话一出口,就是在咒他病了,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狠狠白了何元一眼,吓了何元一大跳,立马就不作声了。
毕竟,他在这里也有了那么多年了。所以,这个大殿下夜琉光的心性,这何元也是略知一二的。
“随我进来。”夜琉光一挥衣袖,转身而去,也不去搭理那位不厌其烦的仆人又一次呈上来的饭食。
何元立马跟了上去。一般的,在这种情况下,就证明有重要的事情。作为大殿下的重要亲信,他是不得不跟去的。再加上,他刚才惹殿下动怒了。此时此刻,殿下命令一出,他是绝对不能有半分迟疑和犹豫的。
小心翼翼地关紧门并上了锁,何元看见,夜琉光正背着双手,站在窗边,两眼注视着窗外,默默的,一言不发。何元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上前去,只好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等待夜琉光发号施令。
就这样过去了大约五分钟,一直跟个塑像似的夜琉光终于动了动。他转过身来,道:“过来。”
何元快速走了过去,脚步运动的频率奇快无比,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赶他走似的。他的态度也更加恭敬了:“殿下,不知您……所为何事?有何吩咐?”
夜琉光略略压低了声音:“夜凌天以养病之名住进了清和宫,算算也有十天半个月了。他能有什么大病,要专门跑到别的宫殿里头去,还要养这么久?我怀疑他这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就和夜琉河一起去了一趟清和宫。”
何元不禁也有些疑惑了。但他也不敢打断呀,只好就这么听下去。
“没想到,那些下人丫鬟一直拦着不让进,这就更加说明了里面有问题。一会儿,夜琉泽那小子也看他二哥来了,但还是不让进,我们怎么逼都没用。又没多久,我的那位三妹妹夜清凌也来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啊,不来就都不来,来了又都偏偏凑到一起去了。说也奇怪,我的那个好妹妹来了之后,那些下人虽然也略有阻止,但还是让我们进去了。那么,之前的阻拦又是为了什么?尽管后来亲眼见到了他那副模样,但还是不能使我打消疑虑。”
何元暗自思忖了一会儿,这才小声问道:“殿下,您是在怀疑……二殿下……是真病还是装病?”
夜琉光看了他一眼:“那不然呢?”
“殿下,当初,二殿下可是向大王提出去清和宫养病的?”何元突然有些兴奋地问道。
“废话,那还用问?”夜琉光不满地道。他认为,何元这个问题实在是多余的。回答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唾沫星子和氧气。
何元却没有过多地在意夜琉光的心思,依旧十分兴奋:“那不就好办了么?我们可以让大王亲自去视察,如果他是在装,被大王发现了,大王又会怎样想,怎么做?那可是欺君之罪呀!”
夜琉光一听,立马转变了态度,不再是不屑一顾,而是眼中大发异彩:“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光想着自己去对付他了,竟然忘记借助父王的权威了。好啊何元,变机灵了你!现在我们就去拜见父王,无论用什么理由也要让父王去清和宫。何元,事成之后,本殿将重重赏你!”
何元听了,自然是心下欢喜,忙答道:“谢殿下!”只是,他还有一困惑未解,便斗胆问道:“这个……殿下。有一件事,奴才……不知该不该问……”
此时,夜琉光正高兴在头上,岂会不想听何元的问题?他爽快地道:“什么事儿啊?问吧!”
“殿下,您也知道,二殿下一向文弱,也没什么能耐,从来就不配与您平起平坐。现在,他又病成了这个样子,连喘息都很难了,这世子之位已被您牢牢握在掌心之中,不在可能是别人的,您就是注定的明华未来的王,却还不能放过二殿下么?毕竟手足一场……”
夜琉光收起了眼里燃烧的火花,逐渐幻化为无尽的冰冷:“要是一切事实如我亲眼所见,那么我才不会搭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好了。但是,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我的预感是正确的,那么最终与我相抗衡的,将会是一股未知、可怕而又强大的力量。到时候,恐怕我躲都躲不及。所以,不可不防患于未然!”
明京王宫里,明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阶下是他的大儿子夜琉光。夜琉光扣头拜道:“儿臣拜见父王,父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王略微抬手,示意他平身:“琉光,你这么着急来见孤,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夜琉光站起身,道:“父王,二弟一直在清和宫养着,已经许久未曾有过消息了。儿臣很担心,今日便抽空去看了看二弟……”他故意住了口,想看看明王有什么反应。
明王的神色一紧:“你快说,凌天怎么样了?”
“病得很严重。”随后,夜琉光又把他看到的夜凌天的状况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明王有些心疼地长叹一声:“唉,这几年,孤一向忙于朝政,很少在意过凌天。现在,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而孤这个为父的竟全然不知,唉……”
夜琉光忙道:“父王,您不仅是我们的父王,也是整个明华的王,这不是您的错,凌天想必也不会怪您。只是,二弟的身子已经很差了,儿臣……希望您得空能带一位太医去看看他。”
明王毫不犹豫地道:“那是当然!即刻传旨与王太医,一会儿同孤前往清和宫!琉光,若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夜琉光嫉恨地想:这个夜凌天算什么东西,父王竟然如此在乎他!但是,他转念一想,很快又笑了:也好。如果他是在欺瞒父王,那么父王现在有多么关心他,到时候就必定会多么恼怒、生气,这不就是我想要的么?
夜琉光离开之后,明王一个人坐在那里。正当他准备起身时,屏风后却走出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