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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别离

    回到自己的屋内,方觉尘坐在床上思考今日的所见所闻。

    要说羡慕那肯定是羡慕,要说嫉妒就没有丝毫嫉妒之意了。

    他从自己怀里拿出了常常伴随自己的琥珀石,或许我也有我的机缘。

    他略微动念,只见他的经脉上的黑色絮状物慢慢长大,通过手心与琥珀石相连,当黑色絮状物连接到琥珀石中的萤火虫时。

    早就死去的萤火虫腹部微微亮了起来,那光芒人们无法肉眼看见,只有方觉尘一人得见。他曾让芳芳观看,芳芳看不出萤火虫的变化

    至于这光芒有何用处,方觉尘还未发现,只能慢慢探寻了。

    随后他又入定修炼去了,在入定当中不断探看自己的经脉,直到自己的精神消耗一空。

    方觉尘的经脉受到视感的刺激,也逐渐发生各种奇妙而缓慢的变化,这种变化也会对方觉尘的肉身产生影响。

    尽管经脉全体是黑色,若是不用心看,经脉好似是静止一般,但是其实质是在流动的,现在的方觉尘只能隐隐能看出它的流动。

    等到方觉尘能完全看清黑色经脉的流动,那么视感就可以尝试突破到第二层,感脉第二层。

    正月初五那天,有感于近日离开的道童和修士特别多,众人开办了最后一次宴席,为相聚三年的缘分画上一个句点。

    此宴席不仅求野道长来了,涤木道长以及其他和道童有关的有所交集的人都聚集齐了,当然修士长辈没有,无法打扰清修。

    统领膳堂的道士,统领各项课业维护的道士,统领护卫劳力的道士,负责管理仆人的道士,负责进山采药的道士。

    一个长席摆起,众人按照年龄大小和职位依次坐了起来,感脉入道的修士比如方觉尘和花千千等人坐的还是比较靠前,这还是方觉尘等人再三推辞的结果。

    求野道长坐在主位,与往常不同,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青色长衫,长衫上面绣有银竹。他已经在道院呆了近四十年了,很多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或许求野道长留在道院,除了还想入道的执念以外,还有不舍这些已经长大了的道童。

    看着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先动筷,他沉吟了一下,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白瓷酒杯。

    “此杯敬文风历年的得道玄修以及掌院清和散人,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吾等才能够有幸在这凶险无比的九连山脉汇聚于此。”说完求野道长满饮此杯。

    众人同时向三清殿的方向举杯示意,然后双手持杯饮胜。

    求野道长随后又在手中杯斟满了酒水,然后举起对着众人说道:“吾已忝列讲经殿讲师数十年,然一直十分愧疚不安,吾没有教导好弟子,致使天资不凡的尔等无法更进一步,甚至抱憾下山。此为吾之过也。”

    说完痛饮杯中酒水。

    众人连忙起身说道:“求野道长言重矣。”

    部分道士已经以袖掩泪。

    方觉尘内心也心潮起伏。求野道长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教会了他许许多多的知识和做人的道理,师恩滔滔,不绝于心......

    他举起杯中的酒说道:“感脉入道只可靠自身,是弟子们福分悟性不足,辜负了道师的教诲,岂能说是道师之过?请道师收回此言,我等弟子自罚三杯。”说完连饮三杯。

    众弟子纷纷举杯连饮三杯。酒香四溢,泪湿青衫。

    方觉尘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带着酒气和情绪,一气吐出:“还有冯邦盛道长,李存忠道长,乌长乡道长,林青松道长,涤木道长。觉尘在此感谢诸位道长这些年的看护与相助!”

    他深深向这些道长鞠了一躬。道长们也对方觉尘含笑举杯。

    膳堂管事道士冯邦盛道长,每次芳芳去“借”吃的,他都会假装看不见,每天都会备下夜宵,担心有人夜晚练功太晚忘了吃饭,其他道童有想吃的菜,他也会想方设法满足。

    仆人管事道长李存忠道长,半山的仆人居住房屋每半年,他都会亲自带人修葺一次,怡然居更是每日都安排人尽心打扫。芳芳擅长做饭,他还亲自帮忙在屋舍内起了一个灶台,扩建了一番。

    负责八项功课的乌长乡道长,不管花千千弄坏多少斧头也未曾抱怨一句,只是想办法制作了一个百炼精钢斧头给其使用,看见方觉尘用剑也不多说什么,还推荐了几个剑谱给方觉尘参考。

    掌管游山护卫的林青松道长,总是默默地保护他们,挑水施肥课业中,他们总是会在不远处警戒查看是否有妖物。有时还会驱赶小河旁的动物。

    负责统御所有杂事的涤木道长,凡所求,必有应,方觉尘和父母沟通的信件,没有一次遗失。因为花千千饭量过大,有人建议限制其饭量,被涤木道长毫不留情地驳回。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道长的帮助。

    方觉尘在文风道院并没有感到任何委屈,在离家这么遥远的距离,能遇到一群温柔友善的人,是方觉尘的幸运。

    常人云,玄修只敬玄修,或许有一天,方觉尘会逐渐变得和各殿玄修一样,对凡人的感情变得淡漠,不再关心普通人的死活,但不是今天。

    今天的方觉尘还是一个有着凡心,容易动情的普通人。

    此后,众人相互饮酒,每每回忆起往事,要不感叹,要不大笑。

    身边的其他道童也都纷纷向方觉尘敬酒,林龚和王呈宇敬酒的时候,眼眶也有些湿润。

    “方道友,相居三年,虽不是兄弟,私认为也有些兄弟之情,你此番下山,好好照顾自己,来日相见,望还能与你举杯共饮......”林龚说道。

    “我托大,叫你一声方老弟,家父是成州宣平侯,若是你以后遇上什么难处,尽管书信一封寄到我王家府邸,我必十万里赶来助你。”王呈宇也托心说道。

    “林道友,王道友。觉尘在此谢过两位的照顾,也祝愿两位不日能感脉入道,人前称玄!”

    听到人前称玄,两人都有些激动,毕竟这也是两人来到文风学院的目的——成为玄修,他们的内心也还抱有着期望。

    方觉尘向求野道长敬酒的时候,求野道长竟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灵根子,你可知道我求野名号的由来。”

    “愿闻道长赐教。”方觉尘拱手。

    “龙在于野,其血玄黄,但求苍天,莫失我望。”

    方觉尘有些费解,但求野道长却不再多说了。

    视线转了一圈,他又跑过去敬了海可可一杯。

    海可可看着眼前的方觉尘,内心犹豫要不要说出让他归还酒壶的话,嘴唇一咬,狠狠想到:我海可可送出的东西怎么可以再自己要回来。怪只怪自己当时太冲动了!

    方觉尘看自己才刚刚举起酒杯,海可可的脸色就开始变幻,甚至把嘴唇咬出血丝了。

    他小心翼翼斟酌语言道:“海道友,这些年给你带来的麻烦,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自罚一杯,以后在离歌道院,还请多多体谅。”喝完倒转酒杯,示意已干。

    海可可端起自己的酒杯也一口干了。她的声音和她杯中的梅花酒一样,带着一股特殊的芳香和骄傲:“是我自己脾气不好,与你无关!”

    方觉尘看见她脸颊因为饮酒而慢慢升起的红晕,感兴趣地问道:“不知道友,是以何入道的?道悟可方便与他人诉述的吗?”

    “我是味感入道的,过年前一天,想到明天过年我还没入道,就很气,然后很想喝酒,梅花酿一口下去,吐出一口浊气,我隐隐约约品尝出梅花的傲香。就这样入道了。”

    “至于道悟,我认为仙与凡的区别是骄傲,仙人可傲视凡尘。再有云,人可无傲气,不可无傲骨,为人为仙,傲字为天。傲就是我的道!”说起自己的道悟,海可可一脸的骄傲。

    别人的道悟,方觉尘可能听不懂,但海可可的道悟不需要听懂,看一眼她小脸就明白了。

    方觉尘道:“你可以的。”

    随后他又转身拿着酒杯去找花千千了,至于最后一个敬酒给花千千,不是不在乎她,而是知道每次吃饭,花千千都是以饭字为先。

    举个例子,刚刚求野道长那番话,花千千是一边流泪,一边干饭的。哭的狠了,还有些分不清她到底发出的是哭声,还是吞咽声。

    旁人也不知道是该劝她别哭,还是劝她吃饭。

    所以方觉尘特意最后一个找她敬酒,那时候她肚子里有了食物,才愿意让嘴巴放假喝一点小酒。

    “千千,噎着了嘛,快喝点酒,润润喉咙。”

    “谢谢你,灵根子,我刚好有点堵。”说完把方觉尘手中的酒杯拿过去喝了,为什么不喝自己的?因为她酒杯是空的。而且小霉正堵在酒杯口,

    其实方觉尘知道自己不需要和花千千多说什么,友情都在酒里了。

    当然此时此刻,喝了那么多酒的方觉尘“醉”得已经分清自己把友情排在第几位了.....

    还没等到他接过花千千递过来的酒杯。

    一个道童的仆从突然从门外闯入,大声喊道:“不好啦!各位道长!出大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