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方觉尘一家便早早洗漱完毕。
方觉尘要去参加道院笔试了。
平常最沉着冷静的方君为,也变得十分的忐忑不安,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手中的折扇也不断地张开闭合。
良久,他吐出腹中的浊气,发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身后的方觉尘,芳芳,和王月月都点点头。
“既然如此,出发!”
然后众人大踏步的推门离去,目的地--流风道观。
流风道观坐落在流风街道,这也是一家历史悠久的道观,传承已经有了上千年。
流风道观并不是如同文风道院一样教人修仙的场所,和前世的道观一样,埋头研究经书,诵读道典。
总的来说,教人修仙求道的场所称之为道院。仅仅只是念经诵书的场所称之为道观。
道观普通人皆可前去上香,祭拜三清,以求心安。
道院则不同了,普通人完全无法靠近。
据说,道院的道长还和离国的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穿上道服是道长,脱下道服穿上官服就是官老爷了。也因此,道观的道士见了道院的道士行大礼也毫不稀奇。
那么为什么文风道院的考试,要去流风道观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流风道观和文风道院是有所渊源的。流风道观千年的悠久历史中,曾经出现过一位奇人,名叫清风道长。
清风道长成功入了道,成为了修真者,他有感于世人求道之心,所以创办了文风道院。
文风道院也就和流风道观产生了联系。
又因为文风道院,常人难近,所以笔试部分的地方就在流风道观举办了。
顺便一提,为文风道院负责笔试的道观可不只流风道观一个,还有诸如戌风道观,临风道观,梧风道观等等等。它们都坐落在明阳郡下不同的城市里。
方觉尘一边想着流风道观的历史,一边快步跟上父亲的步伐,母亲紧紧拉着他的手,两人的手心也因为紧张而有些湿润。
在紧张中时间就会流逝得特别迅速,就如同湍急的河流。方觉尘一家很快便来到了流风街道。
流风街道和以往的宁静相差甚远,要知道平日里,大家从流风街道路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保持安静,因为怕打扰了流风道观里道士的清修。
从道观里传来的悠扬的诵经声也会让路上的行人脚步放缓。
但如今......放眼望去,人们接踵摩肩,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目光四处一转,道路的两旁有着数不清的商贩,卖糖葫芦的,卖包子的,卖衣服的,卖泥偶的。
平日里不存在商人一股脑全部冒了出来。红色的袍子,青色的衣衫,蓝色的长衣。各种各样的人从方觉尘的瞳孔中掠过。
叫卖声,喝彩声,孩子的哭喊声,呵斥声,诵经声,全部交织在一起,像瀑布一样,轰隆隆地冲进了方觉尘的耳朵里。
食物香气,酒香,泥土气,旁人行走留下的汗臭,驴马的粪便臭气,统统涌入方觉尘的鼻子。
五感的画布上被肆意涂抹着,因为方觉尘还没有长得太高的原因,低层的空气流动并不顺畅,方觉尘感到轻微的窒息,他的鼻尖泛红,脸色开始发白。
方君为看见这许多人,为防止方觉尘走丢,时不时就会回头察看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
也因此他第一个发现了方觉尘的异样,身为一个父亲,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蹲下身,举起自己的儿子,将方觉尘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身为一个体格较弱的读书人,平常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这是他自方觉尘三岁以后第一次背自己的孩子。
众人吃力地从人流中向前挺进,这短短的一条路,竟是走了一刻钟的时间。
待到方家四口人挤到流风道观的门口,已经是汗湿衣衫的状态了。
流风道观的门口倒是没有那么的拥挤不堪了,只不过许多群众围成了好大一圈。
有好几位穿着武士袍的武者在道观门口维持着秩序。
方君为带着孩子走上前去,向着一位面色黝黑,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武者说道:“这位壮士,我是来带孩子参加道院笔试的,可否予我通行。”
方君为还拿出一枚玉佩递给了这位武者,武者拿着玉佩仔细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方字。
这位武者将玉佩还给方君为,点点头道:“原来是方秀才,快些进去吧,某提醒你一下,左边清净观雨阁是缴纳报考费的,只有缴纳足够的银两,才能领牌考试。”
方君为点点头:“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某叫秦凌。”说完这个黑脸的大汉拱拱手,抽身去维护秩序了。
方君为带着方觉尘踏入流风道观,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迎面而来。
朱红色的砖瓦,苍青色的松柏,紫色的地砖,不时有一座假山穿插其中。
方君为刚打算问一下路,便有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道童走了过来,小道童样貌清俊,举止规矩,先走到近前,鞠了一躬才开口问道:“这为信士,是来参加道院笔试的吧!”
“这位小道长有礼,是的,我是来带我孩子参加道院笔试的。”
“那便好,请这位信士随我来,流风道院路径复杂,还请信士抓紧自己的孩子。女士若无要事,可到中庭西风楼稍作歇息。”
方君为应了声是,便让芳芳何王月月去往中庭休息了。
自己带着方觉尘跟着小道士去往清净观雨阁,路上小道士为了不怠慢客人,也一直在何方君为沟通。
方觉尘听了,渐渐明白为何今日有这般多人了。
今日正好是明阳节,明阳郡的一个节日,正巧道院笔试也在今天。
流风街道有很多带着孩子来参加笔试的人。
人多的地方容易形成集市,小商贩门嗅着商机赶来了,人一多,就又会引来许多围观的民众。
还有些想游玩明阳节的人也参与进来,种种原因造成了这史无前例的人多景象。
方君为吟道:“佳节又至近明阳,千人万物聚于商,摩肩接踵难过往,莫道稚子不求香。”
小道童赞道:“好诗,信士诗才不凡,想必贵子也不类凡俗,小道儿这里预祝信士心想事成,前面就是清净观雨阁了,信士慢行,我会在在此等候。”
“多谢小道长,在下这便去了。”
方君为带着方觉尘正了正衣襟,进入到了清净观雨阁。
观雨阁内檀香袅袅,有九张书桌,每张木桌都有理事的道士,身着黑色的道袍,威严肃穆。
阁内没有丝毫杂声,落针可闻。
方君为走进一看,便知晓该如何行事。
他坐于书桌前,学旁人一样,在纸上写上籍贯姓名,报考孩童的姓名,年龄,还有家住地址也一并写了,最后按上手印,交给了书桌后的道士连带着一两黄金报考费。
书桌后的道士飞快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方君为递过来的宣纸,在一个薄薄的书册上写写画画。
但是看也不看黄金一眼,只是将一个小巧的铜牌递给了方君为。
一切就无声且快速地结束了,整个过程都十分的安静,和外界的喧嚣成了异常明显的区别。
方君为拿到铜牌,心里落下一口气,于是带着方觉尘离开了清净观雨阁。
快要走出清净观雨之前方觉尘回头辑首施礼,那位道士静静地点了点头。
走到阁外,方君为将铜牌递给了方觉尘,方觉尘拿着金变铜的牌子,上面写着甲,贰拾捌。
铜牌后面还有一副小小的地图,整个铜牌异常的精致。
“妙善小道长,又要麻烦你带路了。”
“信士客气了,不知道铜牌上的序号是?”
“是甲,贰拾捌。”方君为说道。
“那可是一件好事哩,顺序考前,意味着不用久等,可以马上去考了。两位信士随我来。可要加快些脚步。”小道长面露笑意得说道。
“好。”
又过了三柱香的时间,方君为三人来到了东边的紫曜旭日阁。
“前方就是考神笔试的地点了,方信士务必止步于此,这一段路只能由小方信士自行前去,方信士可以回到中庭,和您的家属在一起等候。”
方君为点点头,他蹲下身子,掏出一绢丝帕,为方觉尘擦拭额头的汗珠。
他轻轻地说道:“去吧,去吧,放松心态去考,无论成与不成,都不是一件坏事。”
方觉尘点点头:“父亲,我会尽力而为的。”这也是他今天的第一句话。
说完此话,他紧紧握住铜牌,一步步向紫耀旭日阁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很有信心,一两黄金对于方家而言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失败了,一两黄金和前面的诸多投入就都白费了。
齐家,沈家,老师他们又都会怎么看待自己?
旁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有着神童称呼的人?
阁楼面前也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道士,他附身仔细检查了方觉尘身体上下。
然后为方觉尘打开了阁楼的大门,静看方觉尘进入之后,又沉默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