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梵多。
平民区。
凌晨的光还没有降临,黑夜依然阴沉。
一道身影扛着大包小包从门外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
奥尔德很小心,脚步放得很轻,蹑手蹑脚,害怕吵醒房间里正在睡觉的老人家。
盐巴、米、风干的腊肉、蔬菜……他把一切该准备好的都全部塞满冰箱和后院。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足够三个月份量的粮食,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自己的军饷已经全部取出来放在房间里头了。
“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了吧……”
他轻声喃喃道。
旋即他开始换上军服。
他的动作很认真、一丝不苟,洗得洁白的衬衫、黑色长裤,还有那一件宽大的正义披风。
把披风披在身后,奥尔德静静地看着镜子中那一张不算年轻的脸庞,忽然笑了笑。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挂满了衣服,而在那一堆衣服的最深处,放着一个长方体的盒子。
奥尔德把盒子拿了出来,打开。
他竟是发现,自己打开盒子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盒子里头,是一把军刀。
军刀的刀刃看上去很钝,锈迹斑斑,明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磨过了。
奥尔德双目怔怔地看着躺在盒子中尘封已久的长刀,眼神一下子恍惚起来。
这把刀,是他晋升为海军本部中校的时候,花光了多年从军的积蓄买回来的。
虽然这把刀比不上什么名刀,但也是良快刀级别的宝具。
可就在自己买回来这把刀的那一天,父亲就病倒了。
再加上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在当天晚上,他一言不发地抱着这把刀发了一晚呆,然后在第二天就向本部申请了调职。
再之后,他就从一名战斗序列的海军,调职为参谋部的一名军官,主要负责军校生的实习任务督查。
也是从那天开始,这把刀就被他藏了起来。
几年过去,奥尔德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波澜不惊的生活。
是啊,上前线有什么好的呢?
拿着不高的工资,拼什么命?
自己出身又不好,也没有进入军校接受最好的军事教育,凭什么能够在能人辈出的战斗序列中出人头地?
老爹和老妈的年纪都大了,我留下来本部照顾他们,这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他是这样想的。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他本可忍受这样的平凡、枯燥和单调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
直到他碰到了那个海军少年的那一天。
就在那个少年说出“意难平”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
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是如此激烈地在跳动着。
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活着可以这样的让人热血沸腾。
所以他再次向本部发出了调职的申请,甚至找上了鹤参谋。
他想战斗。
站在那一艘军舰的时候,
站在火烧山中将的坟墓前,
他都不止一次地这样跟自己说。
可不知怎的,看到这一把刀的瞬间,他却感觉到自己的手,忽然变得无比软弱无力。
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不敢伸出手去握住这把刀。
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染上了奥尔德的脸上。
“去吧。”
就在这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奥尔德一愣,旋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倏然苍白。
他艰难无比地转过身。
两道头发灰白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正朝着自己微笑。
“老爹……老妈……”
奥尔德仿佛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声音艰涩而嘶哑。
“去吧,这不就是你买这把刀的理由吗?”
两个老人柔和地笑着道,皱纹斑驳的脸上尽是鼓励。
“其实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也知道的。”
“我们一直都知道。”
“这些年,委屈你了,臭小子。”
“不用继续浪费时间,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能够照顾好自己。”
“去吧,去追寻你的梦想,去看看这片大海。”
“你是个男子汉,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一个男子汉,奔赴自由的大海和无畏的正义呢?”
“另外,有机会的话,把那个年轻人带回来家里吃顿饭。”
砰!
奥尔德忽然重重地跪在地上,脑袋紧贴着地板,红着眼眶哽咽道:
“很抱歉!”
旋即他咬了咬牙,一手握住那一柄军刀,跟逃跑似的冲出门。
他不敢停留,更加不敢回头。
因为他知道,他们正在目送着他远去。
他害怕自己一旦回头看到他们那两张苍老的面容,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他冲出门,
冲出小院,
冲出街道。
此时风雪漫天,他只是双目通红地提刀狂奔。
身后那个熟悉的、温暖的家正在远离他,在他的身后快速地、不断地后退。
正如那安宁、平静的生活远离他而去,
奥尔德身上的气势,在不断地往上攀升。
攀升,
再攀升。
一缕缕锋芒的气息,渐渐在他手中提着的军刀上蜂拥而起。
肉眼可见地,
那一把军刀上的斑斑锈迹,
竟是随着这一股锋锐气息的洗刷,
渐渐褪去,掉落在地。
锋利、坚韧的气质,随之在刀刃上绽放。
海军本部马林梵多中,用剑的高手数不胜数。
其中首屈一指的,自然是军校的剑术教官,海军大将候补桃兔祗园。
但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十年前的马林梵多中,曾经有一个年仅二十岁就踏入了剑豪境界的剑术天才。
他如昙花一般瑰丽地绽放,又如昙花一般迅速凋谢。
最后泯然众人。
而今日,
当年的年轻剑豪,“疾风”奥尔德,再次踏上了属于他的战场。
不为别的,
只为跟随那个海军少年,
与他一道,
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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