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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突围(下)

    看着再一次包抄过来的曹恪,王七面色极为阴沉。他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与曹恪的战斗了。只有正面抗下曹恪的冲锋,才有趁着夜色逃跑的机会。相对于击溃黄巾大部的诱惑,自己这五千人无足轻重。

    王七看着自斜向切过来的曹恪,面色冰寒的对着手下喊道“来不及变阵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抗住这拨官军骑卒的冲击,我们才有生路!”

    说完,王七自己也从自那匹源自郭帅的背脊秃毛的瘦马上下来。与众亲卫一起结成阵势,抵挡官军骑兵的冲击。

    很快曹恪便带着手下骑卒撞向了王七所部。这次没有那令人生寒的枪兵阵型阻拦,曹恪所带的骑兵轻易的便切入了王七的队伍。侧面的士卒纵使临时摆出了防御姿态,还是被他们撞得人仰马翻。曹恪率着骑兵部队切入后一路推进,在王七队伍的阵中不断劈砍。

    此刻,骑兵对于步兵的天然压制展现得淋漓尽致。纵使王七所部悍不畏死的阻拦,也只是稍稍迟缓曹恪所率骑兵的速度,完全无法让他们停下来。而来自马上的攻击也让王七所部伤亡惨重,自身却很难对马背上的骑兵造成有效杀伤。

    王七面色阴沉的看着曹恪带领骑兵在自己阵中横行无忌,不由有些想念赵五的大盾兵来。如今纵然想念也于事无补。王七只得吩咐手下收拢,尽量不要在曹恪通行的方向上。在曹恪冲出之后,王七迅速的将手下的枪兵布置在阵型外围,以圆阵缓缓的向着远处的夜色行去。

    曹恪在带着麾下冲出后,便又开始跑起弧线。他还想再来几次。只要如此反复几次,他一定能击溃王七部!待他回转过来时,便看到了王七将枪兵布置在外围的圆阵。带着手下围着王七部跑了几圈,曹恪硬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若是有骑弓便好了!曹恪不由感叹。他自那日官军与黄巾野战后便一直独立在外等待时机,随身携带的多是口粮。而官军虽有骑弓但能于马上开弓者并不多,他在与大军分开时便将骑弓放弃了。此刻若是有骑弓,纵使是停马射击亦能给王七部造成巨大杀伤。哪像如今,在王七布好阵势后竟无从下手。

    看着远处跑来的传令兵,曹恪不甘的看了王七一眼,开口道“王七,这次算你好运!下次再遇到可就不会这般轻易让你逃走了!”

    言罢,也不等那传令兵靠近,便带着骑卒往回奔去。黄巾的大部还未处理完,王七这小小一拨人在皇甫将军他们看来不足为虑。曹恪也只得带着怒气杀向大营中混乱的黄巾。

    王七看着曹恪远去后才不由松了口气。然后他对着身边亲卫道“通知马宁、老李头他们,按照预定的计划分散逃跑,在褚县集合。三日后未到者,若还有意追随于我,便让他们径直往泰山去!”

    随着王七的亲卫将命令传递下去,王七所部顿时以小队为单位如鸟兽般散去,借着夜色不知所踪。

    一夜大火不停,官军在将黄巾杀散的同时就地修整。

    到得白日大火灭去,官军分出一部万人将长稷城围困后便四散追杀黄巾去了。长稷城头,淮南黄巾大渠帅尹才面色悲戚的看着方圆十里的废墟。那里曾是黄巾军的大营所在,如今却化为劫土,三十万黄巾作鸟兽散。

    自那夜遭受两面夹击,他被自己的亲卫褚三打晕带走。淮南黄巾的根基便随着一夜大火被葬送了。他之所以还能活着入长稷城,是因为官军想要俘虏他,将他所在的部属驱赶到了城内。

    长稷城内的粮草那日夜里便被皇甫镇烧光了,城内的黄巾可谓是困饿交加。面对城外官军的围困,不少黄巾士卒都陷入绝望之中。一部分不想这般等死的士卒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城外围困的官军冲去。这种送死的行为,大渠帅也没有去阻止。他和那些士卒一样,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葬送了淮南黄巾的根基。想必此时官军在追击那些如惊弓之鸟般的黄巾溃兵外,还会派信使自江水而下将这个消息通知淮南世族吧!想起之前王七的质问,大渠帅尹才愈发愧疚起来。自己的急迫不仅让大贤良师再无活着看到黄天的可能,还使得黄巾原本形势大好的局势急转直下。自己罪该万死!

    想到此处,他觉得自己就该死在那个夜里。当然,他没有怪罪褚三的意思。褚三作为自己的亲卫,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他只是不想活着看到眼前的一切,这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之前自己走上城墙的时候,那些随着他一起逃进城内的黄巾士卒都眼巴巴的望着他。纵然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视自己为首领。希望自己这个不合格的首领能给他们做一个决断,不管这个决断是等死还是送死。

    尹才想过自杀。但一路走到城头的过程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到如今,他依旧是这些黄巾的领袖。既如此,他就得为这些黄巾负责,至少要为他们做些什么。一念及此,尹才让手下打开城门,然后独自一人向着官兵大营走去。

    到得官军大营不远处,在官军的一阵骚乱中,尹才费力的大声通报“大贤良师座下弟子,淮南大渠帅尹才特来求见皇甫将军!”

    听得尹才的话语,官军营中的骚乱更大了些。不一会,一位年轻的军官便走了出来。

    “你便是那个尹才?果然有些气魄。”那年轻军官打量着尹才,点了点头“稍待,我这就去通禀!”

    尹才也不多言,只是颔首后便在原地等了起来。那位年轻军官很快便去而复返,带着尹才走进了中军大帐。

    “不知堂堂黄巾大渠帅找我何事?”一名鬓发微白的老将居于首位问道。他的左侧坐着一位四十许岁的大汉,右侧则是包括方才那位年轻将领在内的两位年轻人。

    尹才知道上首的那位老将便是正主了,也不啰嗦,直接开口“我想与诸位将军做一笔交易,诸位将我逼入长稷城怕也是为了活捉我吧!只要尔等能给长稷城中的黄巾一条生路,在下愿意束手就缚。”

    “如今你已入我等帐中,我等不必做这笔交易也能活捉你!”

    “但你们不能将我活着送到京都,要死可是有很多种手段的。”看着那位年轻将领一旁稍大的那位怒发冲冠,尹才怡然不惧。他两可不是第一次打照面了“不用想着把我削成人彘盛于瓮中,再送到朝堂去。我人老体衰,心力衰竭,是熬不过其间的痛苦的。”

    皇甫镇挥了挥手,示意孙进冷静,对着尹才道“放过他们是不可能的,他们都已经被打上了反贼的标签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保证他们活着。只是他们会被施以髡刑世代为奴,发配边疆修缮长城。至于今后如何,就得看他们自己造化了。”

    尹才也没想到皇甫镇会如此坦诚,眼睛直直的盯着皇甫镇。见此,皇甫镇也不恼怒“我以皇甫氏的名义发誓,必当尽力而为,履行之前的承诺。如有违背,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到了这一步,尹才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束手就缚。在这个时代,世族之人以家族名义起誓,还是很有说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