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城门已被攻破,张士诚派遣亲军收拢残兵,亲自率领余兵战于城内的万寿寺东街,然而此时的东吴军,士气已然溃散,复败。
张士诚不得已,仓皇地逃回王府,从者仅剩数骑。
张士诚的王妃刘氏,听闻兵败、平江城已破,对着二个幼子的乳母,泣道:「平江城已破,王上肯定战死或被抓,我也无法独活。」
携着两个幼子又道:「他们俩都是王上的亲子嗣,王府内的金银财宝妳都带走,带着他们赶快逃命去;过去王上与我待妳不薄,希望妳能好好地扶养这两个孩子啊!」
待送出乳母逃走后,刘氏随即命养子张辰保派人驱赶张士诚的群妾、侍女们,全都登上了齐云楼,而在楼下放置薪材、油料,纵火焚楼,要群妾们与张士诚一起殉亡,而刘氏随后也自缢而亡。
到了这局面,张士诚的左右、王府里的众人们,也都知道,(东)吴国已将灭亡,已无法挽救,能拿、能带的纷纷搜刮后,也都各自逃命去了。
王府里仅剩张士诚,独自坐在厅外,连哀号声、残叫声、逃命声…都没了。
看着齐云楼的熊熊火焰,看着日暮黄昏的天色…
难道,这便是上天送给我张士诚的末路情景?
我吴王、张士诚,真的已是穷途末路了!
曾经,那个闯出一番天地的抄舟盐贩
那个领地二千余哩,带甲数十万人的吴王
张士诚此时,默然无语…
不久之后,独自进了厅,关起门来,也拿起绳索,丢上横梁,自缢赴死。
………
平江城城破之时,大将军徐达还是有很多事要先行处置分派的,早就先派遣张士诚的旧将李伯升等人,再去王府劝降。
李伯升等降将、降臣们,毕竟是在战时才被迫投降、投靠的,未来倒底会如何?本就是心里忐忑。
众人来到了王府,见齐云楼火势已小,周遭却毫无人影,看见府衙大门关了起来,急忙破门而入。
只见张士诚脖子正吊在屋梁的绳索上,看似气绝。
这下众人都大吃一惊,徐达大将军交代来劝降,这任务要是没达成,来到此处的众人可都是降将,不知届时会有什么军令处罚啊?
众人急忙一冲而上,赶紧解下了张士诚,还好,还没死绝,赶快急救啊!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过了不久,张士诚便缓缓地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来劝降的众人,这才放下心中的担子,还好,张士诚没死,还活着!
看着张士诚没死,醒了过来,众人七嘴八舌地又说了一番大道理,再上演了一番劝降戏码,可面对「万念俱灰」、「了无生趣」、「形同死人」的张士诚,也没辙。
没辙也要想办法,大伙儿便找来个门板,将张士诚给绑在门板上,扛着送出崶门,送到徐达大营处。
………
朱元璋到底希不希望张士诚投降?依照朱元璋的个性,当然是希望他「投降」。
四年前,伪汉帝陈理投降后,虽然只当个「无事做」的归德侯,可是也要上「朝」的,也要与众文官、将领们,一起列席于「府衙大厅(朝廷)」之上的。
做什么?什么都不用做,站着就好;就站着那里,让我朱元璋看着,心里就高兴,尤其是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更是爽快。
太祖实录有这么一段记载:
甲辰年三月戊辰(1363/4/29),归德侯陈理同群臣朝,上深怜之。理退,因谓群臣曰:「陈氏之败,非无勇将健卒,由其上下骄矜,法令纵弛,不能坚忍,恃众寡谋,故至于此。」
对了,提到陈氏的勇将、健卒,「勇将」当然就是张必先与张定边,还有已经战死的五王陈友仁,朱元璋还特别帮陈友仁立庙;至於何謂「健卒」,在陳友諒的漢朝裡,还有比五行军更厉害的军队吗?
而张必先与张定边两人,看着陈理投降,确认朱元璋真的如承诺,对陈家人都善加对待后,算是尽了与陈友谅的金兰结义之情,便不知所踪,并没有在朱元璋手下任职。
对朱元璋来说,当年东西两边的死对头,东边的陈友谅已死,儿子陈理还算听话。
这下轮到西边的张士诚,朱元璋当然也希望张士诚投降,至少我朱元璋是仁义之军,有仁义之心,只要诚心投降,封个无事的公爵、侯爵,有什么难!
所以,旧将亲信劝降不成,徐达便又派来张士诚的女婿潘元绍,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的晓以大义,史书上有认证的,真的是来劝降过四次。
不过,张士诚大都眼睛闭起来,眼不见为净,也不言不语。
心里大概想着,你们这些老将、旧臣,亲信、姻戚,过去老是说我吴国地广民富、兵强马壮,如何地强盛,朱元璋哪是对手。
而现在,反倒每个人都又说得出一份大道理,好像我张士诚已前途渺茫、一无作为,降了才好,降了才是正途,降了才有活路。
哼!我吴王既已兵败,还怕死吗?还怕没活路吗?
你们这群一点气节都没有的属下,贪生怕死、贪图富贵、贪念权势,贪图劝降之功…
想当初,你们要求封赏,我张士诚难道不慷慨!
你们作战失利,我张士诚又有什么军令处罚,如今,你们这群………
唉!算了,跟他们还计较什么,只不过是一群没有气节的下属,你们要投降!就自己去投降吧!
我张士诚,自起义以来,便是个「王」,大周国诚王;现在,仍是个王,大元朝吴王。
不用你伪吴王朱元璋给我封什么「公」?什么「侯」?我就是「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