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应该是一些村民收工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正是农忙,哪会现在就全都回家了,有些人还会乘机出门到村口聊聊天。
进入这村子,发现原本应该半开的房门都一户户地紧闭着,家家熄灯关门,没有丝毫人气。
他并没有贸然询问谁,反而是施展了一个幻术,一个敛息术,收拢气息,在村子里游荡起来。
这两个都是一阶的小法术,他筑基后随手学习的。
一边在村子里游荡,一边查看周围的气息。
只是逛了一圈,也没发现太大的异常,唯一不对劲的,就是村子里弥漫着一股恐慌、害怕的气息。
想了会想不明白,他干脆爬到一株高大的椿树上,紧紧盯着下面的一切,准备等到天明,看看有什么异常。
前半夜毫无动静,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李燧慢慢发现,从山坡上最偏远的一处房子开始,这村的恐怖气氛越来越浓厚,甚至他的眼睛运转法力之后都能模糊看见一道道恐慌的情绪伴随着生灵的精气腾飞而起,飘入了那处偏远房舍中。
“嗯?”他没有管这里,一跃而下,向着那处好像已经废弃了的房舍潜入。
这是一处半山坡的茅草房,一看就知道房屋主人是个穷困的,建的房子在半山腰,面积也不大,院子都只是挨着山坡的一点点。
而且,这房子好像荒废了一段时间了,院子里的荒草都开始长了出来,一副破败的情景。
跟着那飘飞的情绪和精气,李燧进入了房屋的后院。
在这里,正有一尊虚幻的白骨正坐在月光下不断吞吸着飘过来的精气和恐惧,每吸一口,他的身形就会凝实一点,仿佛正在从虚幻中一点电影走进现实。
李燧靠近地动静很快就让这白骨察觉到了,毕竟他本身就是虚幻之体,对生灵的气息极为敏锐,李燧施展的也不是什么高超的法术。
不过,当他白骨头颅往李燧这边转过来时,李燧就已经察觉了,不再掩藏身形,一个纵身,运起以前学习的一种轻身武艺,八步赶蝉,嗖一下纵到模糊的白骨面前。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擎出一把三尺长的无柄赤红小剑,咻的一声空气爆响,就插入了那白骨的头颅之中。
那白骨如轻烟一般就要飘散开来,却见李燧手掌一紧,法力大量输入赤火剑之中然后就见一道火环猛烈膨胀开来,横扫周围。
这是赤火剑中带有的一种法术:赤灵火。这种火焰能灼烧一切生灵、魂体和物质,温度极高,是赤火剑禁制中最有价值的一道法术。
至于这禁制的其它效果就比较一般了,什么坚韧、锋锐、火系法术微弱加成等,李燧都看不上。
不过,这赤灵火却是不错的火焰,由禁制孕育出来,基本上对任何敌人都有不错的效果,适用性广,而且,还可以人为添加灵火来促进其威能的成长。
在这赤灵火的灼烧下,那虚幻白骨大部分的烟气都被灼烧一空,少部分飘散后急忙再聚集起来,直往门外飞去。
这时,一道赤光划来,是李燧御使着赤火剑扎了过来。
那烟气飘飞的速度怎么比得上法器的飞行速度,转眼间就被追上,然后赤灵火再度膨胀、横扫。
只听一声模模糊糊的惨叫声传出,然后那青烟被彻底焚灭,再没有一丝痕迹。
赤灵火引发的火焰四扫,很快将茅草屋引燃,片刻间就变成了大火,笼罩整个房屋。
李燧收回赤火剑,却并没有救火,这房屋荒废已久,而且那白骨在这里练法,恐怕有关联,救干什么?
站在高处,看着这几间茅草屋很快被烈焰吞噬,却并没有一点异常,李燧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刚才那白骨只是一团烟气,明显是吸收村民的恐惧和精气所化,他的本体不知道躲在哪里,不解决本体,只是治标不治本。
看着烈焰熊熊,他并没有轻举妄动,一个是深夜,擅自去找一尊鬼物阴邪怕是打着灯笼去厕所,二是他的法力不多了。
他一个穴窍都没有温养出来,法力还只有经脉中的那么多,能用出两次赤火剑上的法术已经不错了,再多就要耽误温养穴窍了。
几间茅草屋一点也不经烧,不过三刻钟就化为灰烬散倒一地,这期间却没有一点异常,仿佛那白骨真的只是选了一个荒废的宅院。
李燧就现在山坡上,一直到太阳升起,这时,整个山村才醒了过来,明显比一般村庄也晚。
直到此时,村民才发现山坡上冒起的黑烟和倾倒的废墟,指指点点议论起来,却并没有一人敢上来查看。
见状,李燧走下山坡。
看着李燧下来,那些村民畏畏缩缩,却也并不敢溜走,只是像一个个鹌鹑一样,低着脑袋,装作看不见他。
“柴老汉呢?”李燧问道。这是这个村子里的村老,荒郊野村,也没有官府指派的三老这些,都是村民自发推选村中德高望重、活的长久的老头当个领头人。
那些村民指了指远处的一栋房屋,嗫喏了半天才说清楚原来柴老汉已经病倒,卧床在家半个月了。
这柴老汉一家住的也是茅草屋,只是比其他村民的屋子大上一些,呈品字形的三栋,围成了一个院子。
走进院子,院门处正有一个汉子准备出门,见了李燧,连忙低头,叫道:“李仙人,您来了。”
李燧认得,他正是柴老汉的二儿子,因此开口问道:“你父亲怎么了?那山坡上的那栋房子又是怎么回事?”
“李仙人,我父亲请隔壁村的神汉看过了,不过劳累虚弱,躺几天就好了,至于那窦二郎一家,确实惨,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想着劳烦您。”
“带我去见一见你父亲。”李燧不想跟他废话,在这些人看来,只要妖魔鬼怪没有显形,死几个人就不是大事,找修士多此一举。
跟着这汉子进了卧房,看到了柴老汉,这昔日看着还壮实的五十多岁老汉已经萎了一圈了,虚弱昏睡着,却也睡不安稳,李燧和他儿子一进来就醒了。
他看见李燧,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李仙人你来了啊。”
李燧一看,这老汉确实还好就是虚弱了点,可能是被那白骨吸收了精气导致的虚弱不足而已。
想了想,直接从储物袋取了一滴灵水滴入他嘴中,让他咽了下去。
这种虚弱,其实只要没有再继续被吸收精气,用补药补补就可以了,但李燧可等不了。
一滴灵水下肚,不过片刻,这老汉就感觉身体渐渐恢复过来了,呼地一下坐了起来,挥了挥手,疑惑道:“我这是好了?”
“你只是身体虚弱,所以我给你治了治,如果再被那妖邪吸取一段时间的精气,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妖邪?你说我这病是妖邪所致?”
“不然呢?你们那山坡上的窦二郎一家是怎么回事?我发现一尊邪物就藏在那里。”
“窦二郎?”
“他家是两年多以前搬到这里来的,听说他家得罪了蜀国的贵人,全家只剩他们母子二人逃到了这里。不过,我们村子里的人或他们祖先都是这么来的,谁也没在意。”
“他们在这里没有自己的土地,也没买,所以只能在那山坡上自己开荒。不过,窦二郎相貌堂堂,村里的姑娘很有些喜欢的,如果他们真的安家在这里,娶个媳妇问题不大。”
“可惜,两个多月前,窦家老太太突然病死了。死了也就罢了,这年月,哪个月不死人。”
“可是,就在老太太刚死,他俩就不安定了,窦二郎疯了。”柴老汉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才讲到重点。
“疯了?怎么个疯法?”
“他把他娘埋了以后竟然说,他娘不放心他,每天夜里都从坟墓里爬起来陪他,跟往常一样,做饭、纺纱、照料儿子。然后,天色黎明时又会自己返回坟墓。”
“如此也就罢了,窦二郎也只以为是他娘不放心他。可是,随着一天天的时间过去,他娘慢慢开始腐烂,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往下掉,生蛆、流脓、腐败,让窦二郎越来越怕,仿佛妖魔在他娘尸体上在诞生。”
“他越来越怕,即使将他娘的棺材死死钉住也没用,晚上还是如此。”
“后来,他晚上就跑下山,可是,化为白骨的他娘仍然跟着他,嘴巴的白骨都在一张一合,仿佛在叫他的名字。”
“窦二郎终于被那白骨吓疯了,在半月前,等那白骨再从坟墓中爬起来找他时,他抱着那白骨,口中叫着白骨无情、白骨无情、白骨无情,然后吊死在他家门前的树上了。”
柴老汉讲的声情并茂,仿佛旁观了窦二郎经历的一切。
“发生了这种事,老汉你怎么没报给观里?”李燧好奇地问。
按理说,这种邪祟之事,村民应该报告给老君观处理,他们自己则是能躲就躲,这也是他们的生存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