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烟醒来以后,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现在是五月,加之肯帝亚是一个气候温暖的国家,常年绿草如茵。
这里只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倒没有引起火灾。
车祸现场只剩下一堆凌乱的残骸,地面的青草地有燃烧过后的痕迹。
她傻了片刻,反应过来,扑爬过去寻找着什么。
突然,她的身影顿住,停在了一堆人形的尸骸面前。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坍塌,双手颤抖的慢慢抱起,拥在怀里。
“啊……”
一声悲鸣撕裂长空,惊起一群刚刚栖落枝头的飞鸟,扑梭着翅膀离开。
抱着君焱的尸骸,姜南烟不敢相信,早上还缠着她恩爱的老公现在会变成一具尸体躺在她的怀里。
往日那种璀璨星眸不复再现,眼里是嗜血的猩红。
“妈妈好可怜啊!”
一声叹息在另一个空间响起,声音软软糯糯,是孩童的声音。
“没事的。”
另一个女声简单的嗯了一声,年龄稍大,噙着萝莉口音。
两个人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空气间突然恢复静默。
没有人知道声音来源。
附近别说是人,连鸟兽都不见一只。
只因女人气场太可怕了,方圆数百米之内,弥漫着嗜血的森冷,让它们唯避不及。
天渐渐垂下帘幕,大地整个笼罩在黑暗之中。
满天繁星悬挂在头顶,给这片崖底带来微弱的亮光。
惨白月光下,女人抱着一具尸体,失魂落魄的影子投在地上,画风凄凉。
黑暗之中,几许潜藏的危险悄然靠近。
两道绿幽幽的光线锁住她弱小的身躯,准备随时将她拆吃入腹。
它前腿微曲,作势欲扑。
“啊!”
女人一声昂天长嘶,浓烈的悲意让人闻者落泪。
“嗷呜”一声,那物被女人的哀鸣感染,转头夹着尾巴跑走了,边跑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一条巨蟒吞吐着信子,被女人一声哀鸣,脖子一缩,扭头游入草丛深处不见踪迹。
山崖下的夜晚阴冷潮湿,风呼呼刮着,不时钻进姜南烟的衣服里欺负她,在她身上切割着,她兀自不觉。
此刻的她周身凝固一层厚厚的霜意,数米之内没有活物可以靠近。
许久。
“呵!”
突兀的一声嗤笑划破死寂的夜空,在这个漆黑阴冷的山崖下面,声线微哑,挟着一丝惨然,尤其可怖。
“就这么走了?”
“你怎么敢这么做?扔下我一个人走掉?”
默了一下,抽噎的声音,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破碎的持续控诉中,“我允许你走了吗?”
“说好的疼宠我一辈子,你怎么能骗我?”
声音断断续续,又隔了片刻……
“还真是男人的嘴!你也学会骗我了?你信不信我转眼就找一个男人,把你忘掉?”说完这话,声音短暂的静了下来。
这种声音持续了一晚上。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姜南烟的嗓子已经嘶哑肿胀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累了。
空洞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绚丽多彩,只剩下一片死寂。
为她撑起天地给她挡风遮雨的支柱轰然倒塌,她的世界也轰然倒塌,只剩下支离破碎。
以前的一切恩爱,都变得虚无缥缈。
“君焱”
姜南烟头附在君焱的尸骸胸前位置,唇角扯出一个凄苦的惨笑,声音如轻烟淼淼,在空气里虚无的飘荡,“你的轮回路上,怎么可以没有我的陪伴呢?你等着我,我这就来陪你!”
她闭上眼睛,脸低垂贴在君焱骸骨的胸口位置,像是依偎在他怀里,渐渐的,她的脸上升腾起一种别样的幸福感,凄然而满足。
在另一个平行空间,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开来,屏障的另一端立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和一个手执手杖的大人。
小男孩一身正统的黑色系西服衬的帅气无比,优雅尊贵的像一个走出画布的王子,只是看着女人的脸上带着浓浓化不开的忧伤。
身侧那位约有一米五几,个头不高,整个人埋在黑袍里,只有一对眼睛裸露在外,一如黑夜星辰,倒是灵动无数。
那人手里执着一根黑色手杖,顶端有一颗白色的玻璃球,整个人看起来诡异无比。
她几百年前就算到了女人这场车祸,直到昨天亲眼目睹,才知道这女人的前夫,原来是死在她儿子的手里。
她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原来这一饮一啄,命数早已注定。
小男孩极为聪明,看出了女人求死的样子,急切的拽住黑衣女子,声音带着哭腔,“平娜女巫,你不是说我妈妈没事吗?你看她都不想活了,你快救救她。”
平娜女巫为难表情,站在那里直摇头,“小稣拿,我保证,相信我。”
“你骗人。”
小男孩愤怒之余大声的指责着她,“你说你是强大的女巫,我看都是骗人的。你连我妈妈都救不了,还说是她未来的媳妇。你就是个大骗子,我长大了才不要娶你呢!”
这个女巫完全颠覆了女巫在他心里的形象,电视里看到的女巫都是本事极大的,无所不能的存在。
被叫做小稣拿的孩子嘴里说出的话令人震惊。若是有人能看到听到他两个人的对话,一定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女巫,除了能带他在时空穿梭,别的就什么都不会了。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巫说是他未来的老婆,会帮他拯救将来妈妈会遇到的一次生命灾难。
看她现在这蠢笨的样子,他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个女巫是个骗子,还是个专骗小孩,一千岁的老女巫。
一千岁耶!
五十岁的女人都老的像鬼似的,何况她还一千岁了,简直太可怕了有没有。
当然,他赶紧暗自纠正一下,他的妈妈是个例外。
一定是这样的。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扯住平娜女巫摇晃的衣角不禁加大了力度。
突然,平娜女巫的头巾被他不小心扯了下来,一头雪白的银发笔直的垂在平娜女巫的腰际屁股以下。
白的纯粹,白的透明,没有一根骚乱,犹如乖乖听话的小孩子,又像飞流直下的瀑布,乖顺的纹丝不动。
小稣拿没想到会把平娜女巫的头巾拽下来,表情有些吃惊,小手捂住了嘴巴。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一张美的不真实的脸,因为长年隐藏在不见天日的黑色头巾里,白的透光的皮肤略嫌苍白。
两只嫌大的眼睛,几乎看不到白眼仁,黑黑的两颗眼球像两颗黑珍珠,又似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带着强烈的漩涡,要把他吸进去。
那双眼睛清澈无尘,像是不经世事,一如刚出生的婴儿,不染一丝尘埃,纯净又灵动的让他一时移不开眼。
这哪里是个一千岁的女人,分明比他妈妈还显小,像个萝莉,乍一看,分明比他大不了多少。
他一时看呆了,小表情呆萌呆萌的,可爱至极。
平娜女巫也没想到会被他扯下头巾,受到惊吓的表情,蠢笨蠢笨的模样几乎让前一刻还在为妈妈难过的小稣拿笑场,她抓起头巾笨笨的遮掩住脸,再次恢复了原来详装老练的样子,只露出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
她小心的轻声向小稣拿解释道:“小稣拿,这是你妈妈的命,我们若是帮她,会改了她的命数,也许将来就不会有你了。”
小稣拿这次倒没有反驳,恼怒她,看到姜南烟现此刻的样子,小心脏疼的要死。
“妈妈,妈妈……”他嘴里不停的叫着,小嘴一瘪,哭出声来。
让人震惊的是,在他的两个眼角竟然冉冉流出来两条血痕。
惊悚。
看到他的样子,平娜女巫有些慌神,敢忙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条雪白的绢帕,给他擦拭,血染红了白娟,像大朵的血色红瑰。
“小稣拿,你不能哭啊!你没有眼泪的,你知道妈妈最怕你哭的,你就不怕妈妈心疼吗?”
“谁在叫我?”
姜南烟抬眸,肿成核桃的眼眸迷茫的四处张望,她好像听到有个小孩的声音在叫妈妈。
小稣拿哭声嘎然而止。惊喜的看着姜南烟。
妈妈能听到他的声音?
平娜女巫诧异的看着姜南烟,难道这就是骨血关系?
哪怕是在另一个空间,这个女人依然能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看到此,她竟是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