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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王黼的小娘子,岂是你能觊觎的

    在张贞娘的不舍下,西门庆匆匆离开了录事巷。

    原本打算过两日再离开东京,如今出了张氏这档事,这东京城,已非久留之地。

    一路急行,回到太师府,家仆来旺也在。

    “不是让你四处转转吗?没去?”

    来旺一脸笑眯眯地说道:“去了,不过,人生地不熟的,没敢走远;也担心郎君回来找不见小人,便早早回来了。”

    西门庆点点头,回来也好,省得自己等他。

    “既然回来了,这蔡太师一时半会儿也没空闲见我,不如今日我们早早离去,省得人家嫌咱们吃白食。”

    来旺一愣,不是说好的,过两日再走吗?

    看着西门庆将床单从床上拽下,又将一条长靠垫包裹进去,打成一个包袱,麻利地背在肩上。

    “我去走走,你收拾收拾,到屋后将马车赶出来,在府外等我。若是有人问及,就说去王黼学士府上小住几日。”

    西门庆一刻不停,沿着上午走过的路线,又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鸣銮堂。

    只不过,上午来时,看家护院皆不理睬他;这回,他一路主动打招呼,凡遇到的,皆顺手打赏十两银子,慷慨地让一众蔡府护院咋舌。

    要知道,西门庆给的,可是真金白银;蔡府给他们发的月俸,却是那一再贬值的大钱!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西门庆又一次堂而皇之地进了鸣銮堂。

    堂内很安静,不见一人。

    今日是蔡京入宫与赵佶论画的日子,所以,三楼书房,没有主人,显得异常寂寥。

    西门庆无心观赏满堂陈设,在地板上摊开床单,将枕头拽出扔到靠椅上,走至堂内西面挂壁处,轻轻卷起长约五丈四尺的《千里江山图》,又麻利地包裹进床单里,拾掇地跟来时一般无二。

    刚要出门,忽然心中一动,西门庆提起的脚,又慢慢落下,一股恶趣味在心中慢慢滋生,渐渐茁壮地一发不可收拾,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也罢,大家都是文化人,那便给太师留点墨迹吧!”

    西门庆扔下手中的包裹,行至书桌旁,抽出一张上等的蚕茧纸,翻开砚台,里面尚有未干枯的墨水,正好省了他研墨的时间。

    西门庆抄起一支湖州狼毫笔,蘸饱墨,略一思忖,便下笔如神,一挥而就。

    为爱桃花三树红,年年岁岁惹东风。

    如今去逐它人手,谁复尊前念老翁!

    写罢,搁笔,西门庆仔细端详一番,一脸自得地点点头。

    很快,眉头又微微蹙起来。

    “不够圆满,缺少灵魂!”

    西门庆又仔细打量一番,方恍然大悟,没有落款!

    便又抄起未干的笔,刷刷刷几笔,留下一行落款。

    再无半分恋栈,捡起地上的包裹,扬长而去。

    就在西门庆离去不久,鸣銮堂高悬的牌匾后,露出一颗长着贼眉鼠眼的脑袋,跼高蹐厚,蜷缩的身子,犹如冬眠的龟鳖类,一动不动。

    若非他的眼珠尚在转动,定将这个业业矜矜、悄无声息之人当作死物。

    “是贼?不像,守卫不闻不问,任其来去自由,光明正大!”

    “是客?不像,行为诡秘,行事蹑手蹑脚,敛声屏气,鹿伏鹤行!”

    满腹疑惑,捉摸不透,此人索性继续蜷缩在牌匾后,闭目养神,等待夜幕降临。

    出了鸣銮堂,西门庆气定神闲地一路走出了太师府,在门口,刚好遇到蔡府管家翟谦。

    “翟总管,这两日多有叨扰,有劳费心款待!”

    “此番来的不巧,蔡太师日理万机,无暇分身,庆不敢再催促添难,今日且离去,待六月十五太师寿辰,庆再备下厚礼,亲至贺太师寿。”

    翟谦接过西门庆递给他的“好处”,暗自掂量一番,大约五十两,心中尚为满意。

    “贵价来旺已告诉小的郎君去由,敢问西门郎君,您与王黼学士有旧?过去怎未提及?”

    西门庆走到来旺赶出的马车旁,将肩上的包袱随手扔进车,回头对着翟谦苦笑摇头。

    “不瞒翟管家,庆与王学士相识不久,乃开封府王革王府尹适逢其会,顺手引见。”

    “今日外出正巧遇见王学士,听说学士有一女儿,年方二八,待字闺中;庆欲登门求亲,惟不知有没有这个姻缘!”

    翟谦闻言,嘴角微撇,暗自腹诽、鄙夷西门庆一番。

    “王学士慧眼识金,西门郎君又一表人物,自是王府良配、佳婿!小的祝西门郎君马到功成!”

    望着远远离去的马车,掂掂手中的银子,翟谦眼角露出一抹讥讽。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王黼的小娘子,岂是你一个商贾小贩能觊觎的!”

    翟谦转身进了太师府。

    躲在不远处大树背后暗自张望的太尉府家仆高成走了出来,瞅了一眼高悬的“太师府”匾额,转身悄悄跟在西门庆身后。

    西门庆早已发现躲在树后窥视的高成,一转过太师府围墙,西门庆匆匆交代来旺一番。

    “前面有一辆马车,车主姓张,你与他们结伴速速出城,到陈桥镇住下,我最迟明晚追上你们。”

    “若逾期不至,你们便离开陈桥镇,在滑州等我便是。”

    自昨晚西门庆外出,今早归来,来旺隐隐发觉西门庆变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言行举止多有反常,少了昔日一丝阴柔,多了一份刚直。

    如今西门庆又一副诡谲怪诞的样子,搞得他寒毛卓竖,惴惴不安。

    即便如此,来旺也没敢多问,战兢兢地赶着马车,朝前而去。

    担心引起高成怀疑,西门庆没敢上前与张氏一家打招呼,低着头,径直疾步迎向高成。

    “呀!这不是高成吗?脸还疼吗?高衙内在这?”

    西门庆笑眯眯地瞅了一眼“不期而遇”的高成,又装着朝高成身后张望一圈,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高衙内不在这,你怎会来此?莫不是来寻本郎君报仇的?”

    高成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西门庆会走回头路,还被撞个正着。

    “不是,不是,小人只是路过此地!”

    高成一头冷汗,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不利索,被西门庆掌掴的经历,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哦,是路过,正好,本郎君想去御街附近的天汉桥转转,择日不如撞日,本郎君请你吃酒赔礼,一解今日误会!”

    西门庆看似在邀请,已由不得高成答应不答应,一把揽过他,半拖半拽地朝御街而去。

    不远处,待在马车里的张氏,瞅见西门庆,心中一喜,撩起车帘,朝他呼喊、招手。

    “官人……”

    话未说完,忽见西门庆又转身回去,拦住一人,正是高衙内的家仆高成,张氏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放下车帘,遮掩口鼻,暗怪自己鲁莽。

    透过车帘,张氏看到渐行渐远的西门庆,藏在身后的有力大手,朝她轻摇,是安抚,是暂别,瞬间美目泛红。

    “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