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快醒醒啊!”
李师师一脸惶恐,语带哭腔,一个劲地摇晃着睡死过去的西门庆,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要命冤家,心情异常复杂。
“师师,你拾掇好了吗?快出来,王学士来了,有消息与你!”
房门外,强自镇静的老鸨李妈妈,一个劲地催促李师师快些出门。
她可知道李师师的房里有人,还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野男人”。
此人说话疯疯癫癫,自诩前知一万年,后晓一千年!
说什么他乃三转之身,前身是魏王曹操,后身乃学院教兽!
不过,人除了疯癫些外,确实有才。
无论是吟诵曹操的歌赋,还是信手拈来的诗词,点评起来,见解独到,屡屡语出惊人!
尤其是他为李师师作的一首《青玉案·元夕》,“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自古写元宵节的诗词众多,但是“西门庆”的这首,可以说排名第一!
莫说是颇具才情的李师师,就是她一个开青楼的老妇人,都惊为天人;若非年老姿色不再,她都愿意倒贴自荐枕席!
没得说,这几日因官家不至闷闷不乐的李师师,被西门庆哄得眉开眼笑,没多久,便对着西门庆谑语浪笑,浅挑微逗,眉目含情,当夜便留其在房,一夜的枕边欢娱,自不必说。
这要是搁过去,李师师房里留个男人并不稀奇,她就是干这个的!
可如今不成,打元宵放灯那日,她鬼使神差地居然被官家宠幸,这一来二去,官家已暗地里许诺纳她入宫,她怎可再接客!
因此,几日都不见露面的官家身边红人,位列禁中的学士承旨王黼,突然来袭,怎能不叫李妈妈心惊肉跳!
若李师师背着宫里的那位又搭讪“野男人”之事被其知晓,莫说入宫,就是能否活命都在两可,真是天大的祸事!
“妈妈,您让王学士且到楼下吃茶,女儿身子不利索,待收拾妥当,再下来致歉!”
房外的李妈妈焦急,屋里的李师师自是满心凌乱。
她一边安抚稳住屋外的王黼,一边嗔怒一醒来便一双大手不住游走作怪的西门庆,催促他快些起身回避。
西门庆刚被李师师从梦里摇醒时,乍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李师师,长发飘飘,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一脸惶恐,让他莫名其妙。
他掀被一看,不着寸缕,香艳如昨!
“你不就做这个的吗?难道还像后世一般,担心被捉奸在床?”
不解归不解,但一想起昨日忍不住寂寞,从手机通讯录里,微“学院78号”相见;结果,尚未与“学院78号”进酒店大堂,后脑勺便不知被谁一板砖,睁眼就在李师师房间了,莫名其妙地成了西门庆。这还不算,脑海中又多出一个人的记忆,曹操的,让他很是激动!
与李师师一夜欢好,食髓知味,此刻刚醒,望着坦诚相见、一脸“捉奸在床”而慌乱不已的李师师,没来由,食指大动!
门外的王黼听到李师师的话,若是过去,等在她房门口也没什么;可如今与官家赵佶有关系了,自己手中拿着的便是招她入宫的密旨,未来都是要做官家侍妾的人了,地位即便不高,他也得避讳!
“嘤咛!”
王黼刚转身,李师师房里便传来一声细小的娇喘声,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转睛盯向李妈妈。
“要坏!”
李妈妈也听到了动静,都是过来人,怎会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
心中暗暗埋怨李师师不合时宜,贪吃成性;同时,又兀自咒骂“野男人”西门庆,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李妈妈,师师房里是不是有人?”
王黼脸色冷厉,目光嗜血,一副择人而噬的架势。
李妈妈哪见过这般上位者的注视,在王黼的威压下,一时手脚凌乱,不知所措。
王黼明白了,厉声斥道:“立即把门撞开!”
屋子里,已然回过神的西门庆,刚要起身躲避,一听屋外的动静,知道已是来不及,急忙叮嘱神色仓皇的李师师。
“一会儿你挣扎着支起身子,就说来月事了,身子虚弱得厉害。我躲到你床底,你莫要担心!”
说话间,西门庆已跳下床,胡乱拾起自己的衣物,也顾不得脏,一股脑塞入李师师的被窝。
就在西门庆闪身钻到床底时,门已被怒不可耐的王黼一脚踹开,冲进屋,先瞅了一眼裹着被子一脸惊恐地望着他的李师师,又四下打量踅摸,一无所获。
“没人?”
但他兀自不死心,又走近李师师床边,俯下身子朝里张望。
李师师一时被吓的骇目惊心,魂飞魄散,差点叫出声,急掩檀口!
床下黑漆漆,瞅不清。
王黼又伸出手臂四下乱抓,还是一无所获。
王黼这方起身,暗舒一口气的同时,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莽撞与多疑,看向李师师的目光,又变得和煦温暖,且带着一丝讨好!
“李大家,老夫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你接着,过几日就进宫见官家!”
在王黼起身的那一刻,李师师也是长吁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同时又满心疑惑,这西门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有劳王学士,今日师师身子不便,待来日有暇,再致谢学士。总之,师师以后还得仰仗学士照拂。”
李师师的态度很上路,王黼很是满意,笑眯眯地瞄了一眼李师师外露的香肩,眼角微露的一抹贪婪,被他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
“李大家莫要见外,老夫以后也有依仗你之处,彼此相互关照罢了!”
见李师师身体不便,也不敢在李师师房里久待,王黼留下赵佶的密旨,转身匆匆离开了青楼。
待王黼离去,李师师将手中的密旨往一边随手一丢,顾不得未着寸缕,忙下床去掩门。
尚未离去的李妈妈,在李师师掀起衾被时,一眼瞧见了被窝中露出的鞋袜衣衫,正是昨日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野男人”身上之物!
她刚还在疑惑,这西门庆是几时离去的?早知人已不在李师师房里,她还担心个鬼!
可这会儿一看到床上的一堆物什,便知自己想多了,不由苦笑摇头。
“师师,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你自个儿掂量着点吧!”
说完,李妈妈替李师师拉上房门,转身下楼去了。
李师师望着关上的门,一阵微微失神。
若是在昨日之前,也可以说是在西门庆出现之前,她见到期盼已久的密旨,定会淡扫蛾眉,笑颜逐开;可如今,全然没了那股子期盼,开始患得患失。
“美人,又在想谁?想陛下那糟老头?”
正在踌躇不定,思绪乱舞间,光滑如凝脂般的玉体,被西门庆从身后轻轻抱住,耳垂失陷!
西门庆心中也是无奈,虽然穿越,替代了原主,还融合了曹操的记忆,但更多是融合了曹操的奇葩嗜好,而不是雄才伟略!
如今的行为举止,更多是“身不由己”,看上去自然而然,其实是惯性使然!
这种惯性,有原主的,有教兽的,这些都是潜意识里的;更多自主意识中的,还是来自曹阿瞒!
尤其是知道李师师即将成为赵佶陛下的侍妾,就莫名兴奋!
西门庆仔细端详着李师师,的确是娇艳万分,简直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你该走了,我们的缘分尽了,以后再也不见!”
李师师身子微颤,虽然在催促西门庆离去,但言语中带着一丝隐隐的不舍。
“你很想进宫,去伺候那个糟老头子?”
西门庆眼角微挑,若李师师不想进宫,他定不会再叫他人染指!
哼哼,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师师入宫,便能脱离这取悦万人,至死方休的日子;虽然官家遭老,但师师只要取悦他一人,便得轻安!”
不知为何,李师师突然内心很宁静,没有自嘲,没有期待。
西门庆闻言,身子猛地一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满心的欲念如潮水般退却。
缓缓离开李师师,捡起床上的衣衫鞋袜穿好,默默开门离去。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转眼离索。错、错、错!”
“你真的这般在意这段露水情缘吗?你是认真的吗?”
“为何只留词半阙?”
李师师喃喃自语,呆望着人去楼空,余音袅袅的香闺,眼角一滴清泪,终于忍不住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