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他好像又坐到了大先生的面前,听到大先生说:
“不瞒您说,这世界上,能治好您的绝非是那群联邦的庸医,而是掌握了尖端科技的我们,当然,我也能自信的说——也只有我们能够治好您。我们掌握的资料和研发水平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不过,这是秘密,李副主任,我是抱着非常信任您人品的态度,才告诉您这些,我相信,您一定会帮我们好、好、保密的,对吧?”
“不,我拒绝。”
他控制不了自己,看到自己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外。
可“他”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时空涟漪一瞬间就把“他”搅得粉碎。
“哎,真是固执。”
大先生摇摇头,在桌上按了一个按钮,打开了量子通讯仪:
“凯撒,带下一个过来。”
下一个……下一个是谁?
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另一个带着头套的人被一群黑衣人开门丢进了这里。
他想看清那人的面颊,可是他怎么也没办法移动,他的意识和双眼被禁锢在了这个视角,像一个监视器,无法回头,无法叫喊,无法行动。
谜团越来越多,扑朔迷离。
他看到一个又一个带着头套的人被丢到这里,一次又一次地说了“不,我拒绝”。
于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贸然开门,死在了空间的震荡中。
之间那大先生摇摇头,又跟凯撒打了一通电话:
“我去吃个午饭,半个小时后下一个。”
下一个是谁?
他看不到时间,只得静静盯着那些香烛燃烧,他闻不到味道,但他知道,那是种独特的中药味。
他在父亲的日记里闻到过,里面还夹了一片非常古老的切片,上面散发出一股辛辣的气息,外公告诉他,那泛黄的切片是一种来自东方的食材——仔姜。
下一个人准时被丢了进来。
不久之后,大先生也走了进来。
一切就如他记忆里发生的那样,他看到那个人说:
“好,我答应你。”
然后大先生就如他印象中的那样,拿出了厚厚一沓纸放到他面前,让他一页一页的签字。
他的记忆就这么再次重复了一遍,但还是有哪里不一样:
比如,他看到“他”在实验室里,“死”在了杜波的仪器里,成为了植物人;
比如,他看着“他”走到了910号的525门前,被炸得灰飞烟灭;
比如,他看着“他”从仪器里醒来,经历了一年的治疗,进入几次仪器,最后在红斑的侵蚀中走向疯狂,对着自己举起水果刀,通了个稀******如,他看到“他”回到了2104,接受了一个自己本没有接受的建议,进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这个深渊如他的梦境一样,搁着一层薄雾凝望着他。
他看到“他”在2108年被几个人抬着丢出了深渊,身上挂着一张牌:“劳务工&*(”。
后面是什么字?那里写着什么?他努力想看清,可是一股力量把他拉走。
不!让我看清楚!
他在心中嘶吼着。
但那股力量并不容他这样做。
他远离着那些破碎的记忆,或者说,那些破碎的记忆快速离他而去,在他的视野里划出一道红色的淡光,最后归于黑暗。
黑暗里,他听到谁在呢喃低语。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黑暗中的喃呢低语——
我想,现在你应该意识到了某些规则:
每次在递归宇宙中经历一次死亡,就会看到从你这条时间线上递归出来的其他时间线在死亡前的记忆,即,你是概率的产物;
当过去某段时间与当前同步时,在过去中发生和经历的事件便能够被你观测到。
不论是逃亡还是反抗,你得想办法在递归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对了,回到暗河去吧,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关于废铁的记忆——
双手似乎又变回了健康时的模样,他打量着自己的手掌。
我在哪?他看到自己和那个叫做汉斯的好友走在一层世界的街头。
这是,18岁那年?
汉斯那邋遢的头发看起来许久没洗了,脸上苍白得像是一个吸血鬼,他的黑眼圈和那深凹的眼眶让他看起来像被狠狠揍了一拳。
汉斯的一只眼睛在那时已经变成了义眼,他一边走着,一边给自己的胳膊上来了一管致幻剂。
他看到汉斯不久便像一滩烂泥一样靠着围墙滑了下去。
汉斯?汉斯?
记忆里的声音像闷着烧开的热水,穿回他自己脑子里的时候变得模糊不清。
他看到自己的双手伸手去拍动汉斯的脸蛋,但汉斯那白眼已经翻了起来,脸上露出让人厌恶不已的笑容。
汉斯?
他听到自己闷闷的声音还在叫着。
这时,一群人从前方的地下管道走了出来。
什么?他被那群人的威压吓得跌坐在地上。
那群人看了眼汉斯,张嘴的时候发出了闷沉的响声,好像在深海里朝他说话。
“这是汉斯吗?”
惊诧又恐慌的情绪袭来,他下意识点点头,又飞快的摇摇头。
几人走了过来,抓住汉斯的手一下把他甩到了旁边放着的一辆卡车上。
他冲上去想要抱住其中一人的腿,结果被一脚踢开,他的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血液污浊着泛黄地画面,逐渐发黑。
于是至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汉斯。
直到有一天,他被警方叫去停尸房认尸。
顺便去认领街头那堆废弃的钢铁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