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王斌猛地扣动了自己手中粗糙的燧发手铳的扳机,虽说楼上楼下,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可粗糙的枪管根本就毫无准度而言,王斌明明瞄准的是折术,可铅弹却隔着一匹战马,将隔着一丈多远的另一个倒霉蛋开了瓢。
砰砰砰~
可王斌的抢跑,还是成功将第三轮枪击的时间提前了半刻钟,劈头盖脸的铅弹再一次笼罩了挤作一团的瓦剌骑兵,猩红的血雾伴着伤兵的哀号,似乎下一个瞬间,已经减员到五百多人的瓦剌骑兵就会崩溃。
然而折术依旧没有被命中,鹰隼一般的眼睛依然冷冷的注视着角楼上正在呼喊着什么的汤文瑜,虽说正在狂奔向明军指挥官的那个少年锦衣卫更加可恨,可折术知道,要想逆转眼前不利的局面,首先狙杀眼前这个挥舞着仪刀的明军将佐,更加重要。
张弓,搭箭,硕大的牛角弓被折术熟练的拉成了一轮满月,二十步的距离,他几乎已经看到了汤文瑜脖颈上绽放出来的血花。
哔~
混乱的夜空中,折术松开了弓弦,一支在草原民族存续了千年的鸣镝尖啸着压倒了夜空中所有的声响,直铺汤文瑜。
噗~
射雕手,二十步距离内,蓄力一击,鲜血,几乎瞬间就铺满了汤文瑜的整个面庞。
“将主~”
须臾之间,汤文瑜还是得救了,毕竟是大明开国将门后裔,暗中保护的亲兵,自然是有的。
可即便是身披重甲的亲兵,也抵不过射雕手如此近距离的劲射,锋利的鸣镝像是捅破了一层薄薄的宣纸一样,撕裂了亲兵身上双层重甲,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汤文瑜整个面庞。
“防箭~”
几乎只是愣了一下,汤文瑜猛地喊叫了起来,可依旧是晚了。
从这种特殊的信号箭出现的第一天,它的作用就镌刻在累累历史当中:五百多名本已经陷入混乱的草原骑兵几乎在鸣镝的尖啸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密集的箭雨铺面而言,已经没了气息的亲兵牢牢的在汤文瑜面前挡住了弓箭的攒射,可站在角落这一侧的其他神机营士卒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五百多支羽箭,彻底清空了这个角落,十几名神机营官兵应声,倒在了血泊当中。
就连背对着神机营,防备着府内亲兵反扑的韩虎的部下,都受到了无妄之灾,几支角度刁钻的流矢硬生生钻过了整个角楼,刺入了两名守军的身体当中。
原本已经一边倒的战局,就被这一支鸣镝,瞬间逆转。
“自由射击,你们汤侯爷还能喘气呢,不会娄火的,都给我滚下去,和鞑子当面锣对面鼓的招呼!”
汤文瑜被倒地的亲卫死死的压在身下,王斌自然不会任由大好的局面就这么被一支鸣镝彻底逆转,大声嘶吼着,顺手拎起了身侧一支已经填充好弹药的三眼火铳,余光一扫,却看到折术鹰隼一样的眼睛居然转向了自己。
来不及再做任何的动作,王斌瞬间将自己的身体扔了出去,鸣镝的尖啸第二次出现在夜空之中,一片天旋地转当中,王斌只觉得自己一侧脸颊像是被利刃割过一般,一片火辣。
砰~
王斌的身体刚刚砸在角楼的地砖上,飞驰的箭雨就再一次笼罩了他原本战力的区域,转瞬间,又是十几名神机营官兵被铺天盖地的箭雨拍倒了在了角楼上。
“直娘贼!弟兄们,还击!”
汤文瑜重新站了起来,看着角楼上横七竖八的几十名倒在血泊当中的同袍,赤红着双眼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手铳,扳机扣下,微微冒火的火绳瞬间点燃了装满火药的枪管。
砰~
汤文瑜亲手打响了反击的第一枪,铅丸呼啸而出,将一匹打着响鼻的战马击倒在地。
战马上的瓦剌骑兵猛然间被自己的坐骑甩了出去,早就严阵以待的近战明军自然不会浪费这个送上门来的进攻,手中的长枪猛地刺出,可怜的瓦剌骑兵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倒在了一片血泊当中。
砰砰砰砰~
汤文瑜这一枪,总算是打醒了突遭打击之后有些发蒙的神机营将士。
虽说火绳枪填充缓慢,可神机营是谁?那可是天子亲军,一人双枪乃至三枪都是大有人在,反应过来之后,纷纷举起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火铳,对着角楼下的瓦剌骑兵,便是一阵阵炒豆似得射击。
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瓦剌人也被激起了血气,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顶着角楼上猛烈的弹丸,拼死反击。
哀号,嘶吼,咬牙切齿的士兵互相操着对方听不懂的话语隔着几十步的距离相互咒骂着,举着手中的武器朝着近在咫尺的敌人招呼着。
城下,杀红了眼的瓦剌骑兵纷纷跳下战马,丝毫不顾身上被铅弹撕扯的血肉模糊的伤口,猛地冲进了神机营炮手组成的近战方阵当中,撕扯在一起。
角楼的正面,几乎随着汤文瑜的一声枪响,瞬间就进入了焦灼的状态。
王斌游走在枪林箭雨之间,混乱的战场上,几乎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折术再一次隐蔽了自己的行踪,而脸上炙烤一般疼痛的伤口却在告诉王斌,只有揪出这个家伙,眼前这场战斗,才算是真的见分晓了!
哔~
刺耳的鸣镝终于再一次出现在战场上,王斌下意识的低下了自己的脑袋,急促的箭雨,这一次,却没有落在城门上。
“快,堵住城门!”
入耳的,却是汤文瑜紧张到发颤的声音!
王斌站起身,角楼下,急促的箭矢,硬生生的劈开了神机营炮手密集的阵线。
府内,潜伏已久的亲卫,高亢的嘶吼声,几乎同时传入了他的耳朵。
敌人,终于图穷匕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