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这咋没酒还喝醉了呢?那啥,这位兄弟,下次,下次再聊!”
似乎是才看清眼前这家伙身上套的是飞鱼服,石彪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眼神游离,眼瞅着就要跑路。
“哎,开玩笑开玩笑,在顺天府的时候,就经常听说两位石将军的事迹,昨天多有得罪,我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喝酒!”
听到一个酒字,石彪的眼睛瞬间就有了焦距,似乎就连王斌身上的飞鱼服,都变得温顺了起来。
“嘿嘿,老弟客气,老哥也是好几天都没有沾过荤腥了,要不这就走着?对了,还没有请问老弟的尊姓大名?”
王斌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憨厚到可爱的参将,抱了抱拳:
“锦衣卫百户,王斌!请!”
“嘿嘿,请!”
.....
片刻之后,大同城某个角落的,一座透着丝丝凉意的府衙门口,石彪脸上的笑容早就已经化作了满脸冰霜。
“王斌老弟,你说的,去喝酒!”
“是呀,喝酒!”
“可这里是大同的锦衣卫衙门!到这里能喝的,只有断头酒!”
石彪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王斌,如果不是身边都是虎视眈眈的锦衣卫,只怕早就暴起了。
“小石将军,进了这扇门,天天都有的喝,当然,不进,至少今天,我会请你喝上一顿!”
王斌说完,撩起自己袍服的下摆,头都不回,径直朝着锦衣卫府衙幽暗的大门里走了过去。
自家百户领头,身后的锦衣卫也不再簇拥着呆立在原地的石彪,纷纷跟了上去,独自留下石彪一个人,还在纠结究竟是先顾上今天,还是拼搏一下,一次性解决后面N多天的饭票!
直娘贼~
石彪憋红了眼,骂了一句,紧跟着几名锦衣卫便冲了上去,虽说八年后夺门之变胆子还没有完全养成,但搜哈一把,单车变摩托的性格,倒是一般无二。
“唉,都是干甚的?锦衣卫的大门都敢闯,我看你们一个二个胆子肥的不行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结束了迎面而来的叫嚣,还没等已经肿了半边脸的番子重新站稳开骂,王斌腰间的绣春刀,便冷冷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这位大人,有话,好说,好说,没眼力价的,还不快滚去叫徐千户,滚开!”
一名长得像球一样的黑衣总旗气喘吁吁的冲上来一脚踢开了脖子上架着王斌长刀的番子,脸上免密的汗水都来不及擦一下,便点头哈腰的伺候在了王斌的身侧。
“这位百户,可是昨天和马青千户一起入城的御前的兄弟?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大同千户所虽不在京城,但都是北镇抚司属下的,我们徐千总,那也是指挥使的爱将!”
王斌沉默不语,手中绣春刀归鞘,丝毫不管耳边的聒噪,只是向府衙里面闯!
说白了,锦衣卫这种天子爪牙,靠的,自然不是身上的飞鱼服和手中的绣春刀,靠的,是皇帝的信任和偏袒。
若是在江南那种温柔乡,驻外的锦衣卫倒是可以在商贾百姓头上抖抖威风,可在大同这种边镇,遇上吃人不吐骨头的边军,简直就是小可爱。
能分到这种地方的,能是锦衣卫指挥使的爱将?
哪家的爱将会分到这种油水少,风险大,名义上顶个千总的名号,实际上手下连一百颗脑袋都凑不齐的地方来?
王斌今天能来的唯一原因,不过是因为昨天夜里马青和李让宴饮的时候,只有三个人没有请!
石亨,王斌,另外一个,就是大同锦衣卫千户,徐彬!
小的可怜的大同锦衣卫府衙内,王斌三两步就跨过了前厅,丝毫不顾身后球形总旗的苦苦哎呦,砰的一脚直接踢开了后院的大门。
嗡~
一道残影生生的止住了王斌继续向里闯的脚步:一柄长约四尺的短矛轰然扎进了王斌面前的石子路上,坚硬的鹅卵石崩裂开来,硬生生扎进了两尺多长,犹自嗡嗡作响。
“人都到大同了,还这么热闹?这位朋友,是不是脚伸的有点长了?再往里走,可就要剁了呦!”
一句话,声音由远及近,等到最后一个字落地,声音就出现在了王斌的身后,脖子上,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炸开了他整个后脑的寒毛。
一阵刺刺拉拉的拔刀声姗姗来迟,王斌却抬起手,脸上倒是有些轻松和惊喜。
太好了,至少不是一个办事不力的废物。
“百户王斌,见过千户大人,此次前来,有要事禀报!”
脖子上冷冰冰的刀刃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王斌缓缓的扭过脑袋,看着眼前一脸厌世模样,胡乱披着红色飞鱼服的大同千户徐彬,丝毫不顾及另外一侧的石彪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娘的,介小王不是好人啊,昨天打了一架而已,告小状也就算了,居然一直告到锦衣卫衙门?
“禀报?哈哈?你们马千总一边榜着御马监掌印太监喜宁,一边当着指挥使马顺的爱将,要告状不去找他,来找我?我说你小子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徐彬舞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噌的一声将闪着寒光的绣春刀重新捅回到刀鞘中,已经堆积了太多生无可恋的脸上,总算事浮现出一丝丝饶有兴趣的表情。
石彪的表情也终于稍微舒缓了一些,眼前这个很快的锦衣卫千户似乎说的有道理。
但他单纯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太久,王斌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
“是,大人,卑职要状告锦衣卫千总马青,大同指挥使李让,勾结瓦剌,致使驸马都尉井源以下,大明精锐京营战死者,四万余人!”
轰~
一阵巨响,倒不是晴空里起了霹雳,而是腿肚子不停打转的石彪,连人带甲两三百斤直接砸到了地上。
可王斌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接着抛出了更大的惊雷:
“另外,卑职探查到,御马监掌印太监喜宁以下,京营中多有瓦剌间谍,陛下的安危,乾坤颠倒,只怕,就在这几日之间!”
明明是十几个人围成一团的热闹场景,王斌两句话后,却变得像是死一样的寂静。
“我说,王兄弟,你介真不是好人啊~”
半晌,石彪一脸惆怅的,打破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