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黑色幽默
八点十五分。阴森死寂的废弃医院屹立于黑暗之中,没有任何亮光透出,像是画布上被黑色颜料抹去的区域,与周边明亮的商铺和热闹街道形成鲜明对比。“这个巷子,这个巷子,还有这个巷子,里面各有一扇暗门,需要用血族独有的秘法才能打开。这家酒吧,还有这家夜店的地下室各有一座夹缝之室,夹缝之室必然连接着血族据点。坏消息是,酒吧和夜店人多眼杂,里面少不了血族的人,当下正值敏感时期,如果让它们察觉到不对劲,肯定会第一时间报告据点,封锁夹缝之室,加强防备。但好消息是,我们可以绑架它们,强迫它们用秘法开门,给我们打掩护,运气好的话能发动奇袭。”某辆汽车的后座,周尘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告知曼陀罗秘密通道的位置,以及自己想出的计划。曼陀罗望着地图沉吟片刻,随后,低声说道:“大执事,这需要请您出手。”“嗯。”空气中响起一道沙哑的应答,周尘精神一振,猩红教派要直接让大执事出手吗?“大执事的代号是‘傀儡师’,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讳。”曼陀罗的语气中充满敬意。“原来是‘傀儡师’大人,久仰大名。”周尘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实际上他完全不知道“傀儡师”是谁。不过从代号中就能看出来,这名大执事拥有将他人转化成傀儡的能力,这是一种具有可怕成长性的力量,说是一人成军也不为过,难怪曼陀罗之前说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大执事能猎杀四阶。酒吧。音乐嘈杂喧嚣,灯光纵横交错,顾客们随着劲爆旋律跳跃起舞,晃动着身体。地下室,储物间。隐约的摇滚音乐从上方传来,相貌俊美的保安正百聊无赖地看着综艺节目,双脚搭在桌子上,嘴里一根根吃着巧克力棒。在他身旁是另一位相貌帅气的保安,他喝着啤酒,吐槽着烂到爆炸的综艺节目。这时,两条透明的,无形的丝线,如同爬行的诡蛇,在悄无声息间接近它们。然后,勐地扑了上去,刺入它们的大脑。两名血族登时浑身一颤,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几秒后,它们的表情从惊恐、痛苦,变成了死一般的平静,像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同样的情景发生在酒吧各处,隐藏在舞池中的血族、与狐朋狗友在卡座中喝酒的血族、身为酒吧工作人员的血族……它们毫无防备地被傀儡丝线操纵,变成了“傀儡师”手中的提线木偶。傀儡师躲在看不见的暗处,低笑着操纵一条条透明的无形丝线,寻找酒吧与夜店中藏匿的血族,将它们一一控制,做成忠心耿耿的傀儡。半晌后。沙哑的嗓音在车中响起:“全部搞定。我获得了它们的记忆,酒吧和夜店下方的夹缝之室中有血族的精锐,我们不走这里,走其他通道。我会操纵三名血族去打开巷子中的暗门,兵分三路。”“是。”曼陀罗沉声回应。他们来到最近的小巷,不多时便有一名血族走来,它表情平静的如同死人,动作有些许僵硬,就像一具不怎么灵活的提线木偶。这名血族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掌,嘴中念叨起古老晦涩的血族语言,下一秒,阴暗的血色光芒亮起,墙壁上有黑红色的六芒星阵一闪而逝,随之出现的是一道被隐藏起来的门。“开始行动。”大执事的声音从血族傀儡嘴中传出,率先扭转把手,推门进入。周尘这一路人马总共有十二人,除了他和曼陀罗外,还有两名来自猩红教派的执事,一胖一瘦,全部都带着面具,身披斗篷。另外八人则是猩红教派的升华者教徒,实力皆为一阶。通道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血族傀儡在前方带路,嘴中再度传出大执事的声音:“其余两队皆已经进入通道,等下我会牵制住血族的高端战力,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血族据点。房间里,炼金大釜的锅盖缓缓掀开,露出一锅沸腾的猩红浓汤,其中漂浮着壁虎尾巴、猫头鹰脑袋、眼睛中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鱼头、还有一条条扭曲的触手,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恶心材料。在火焰的熬制下,气泡冒起,不断炸裂,每一个破裂的气泡中都传出惊悚的尖叫,像是有无数凄惨的灵魂被困在其中。一名血族长者盛出一碗浓汤,递给脸色惨白的潘西:“喝吧圣子,喝下去就能治疗你的伤势。幸好你回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一段时间,让灵魂残缺程度超过百分之八十,补魂巫汤恐怕就不起作用了,另想办法的话,又将拖延上一段时间。”潘西端着碗,将诡异浓汤一饮而尽,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源自灵魂的伤势正逐渐修复,痛苦渐消。在回到血族据点之前,它就被过家家杀人玩偶爱丽丝吃掉了心脏以及一半肝脏,肉体的创伤对血族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它损失了至少百分之十五的灵魂质量,如果不想办法修补回来,这辈子的境界将无法寸进分毫。最重要的是,灵魂残缺带来的精神疼痛与虚无感一直折磨着它,让它痛不欲生。好在它是血族圣子,得到了最高规格的救治,喝下熬炼了许久的补魂巫汤,成功修复灵魂。至于杀人玩偶爱丽丝,则被据点里的一位伯爵施加封印,如今二十四小时过去,已经回归初始状态,消除了“仇恨”,能够继续使用。让潘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时它明明已经制定了杀人玩偶爱丽丝的猎杀目标,可为什么到头来受伤的人会是它……那个该死的人类……想到周尘,潘西眼神中闪过阴狠之意,那个人类最好祈祷不要再遇见它,否则它会让对方知道什么是残忍!“多谢叔父,我感觉好多了。”潘西放下碗,对着面前中年人模样的血族致以谢意。离开疗养室,潘西行走在走廊中。地下据点规模庞大,足以容纳三百名血族生活,其中还专门划分出了实验禁区,让血族中的学者有足够的空间研究“永生计划”。潘西正准备去找伯爵大人,询问袭击黎家行动中得到的收获,这时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它愣了下,脸色忽然大变。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地下据点。有入侵者!·秘密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铁门,这是通往地下据点的门径。被大执事操纵的血族研究了一会儿后摇头:“没办法秘密进入,硬闯吧。”硬闯……周尘还在惊叹于大执事的简单粗暴,就见那位胖执事裹挟着一阵劲风冲了上去,像是呼啸的坦克车。轰!巨响回荡,特制金属打造成的铁门在令人牙酸的哀鸣中扭曲,被恐怖的力道撞飞出数十米,最终狠狠砸在地上,再度发出沉重巨响,震得建筑都颤抖了下。“杀进去!”大执事操纵的血族傀儡从一名教徒手中夺过枪支,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通道门口镇守的血族见到是同族,不由得怔了下,可下一秒,那名同族就毫不留情扣动了步枪扳机。枪口喷吐火焰,受到过净化的附魔子弹倾泻而出,瞬间将镇守在门口的血族打成筛子。它们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燃烧起烈火,在挣扎中逐渐化为一团烧焦的残骸。猩红教派是有备而来!知道对方是血族,就必然要带上银质武器,带上附魔子弹,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有效杀敌。对付血族,使用非凡能力和深渊咒术其实都不是什么好办法,除非能有效克制,或者实力碾压。除此之外,最好的选择只有一个——开过光的圣银子弹!此时,另外两条路线的猩红教徒同时展开袭击,打了血族一个措手不及。但很快血族就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组织反击。一只巨大的蝙蝠朝着周尘扑来,发出肉眼可见的声波浪潮,扰乱人的思考能力,他身后有好几位教徒身形一滞,满脸茫然,被叫声冲散了思绪。但周尘没有被影响,他手持一把霰弹枪,瞄准,喷发。彭的一声,血雨飘摇,那只巨大蝙蝠被强而有力的圣银子弹爆头,身躯失去力量般倒了下去,周尘再度扣动扳机补刀,将它的躯体打穿,碎肉与鲜血涂抹在地。娴熟的换弹,娴熟的开枪,配合着突击步枪的火力压制,通道门口的血族被扫荡一口,尽数团灭。他们马不停蹄地向着内部进发,一路上试图阻拦他们脚步的血族被全部射杀。突然,一股强悍的气息降临,粘稠血雾自地面上升腾而起,浮现出一道魁梧的身影,那是个身穿血红色长袍的英俊男人,神情阴沉,它手掌中凝聚起血液,覆盖在五指之上,接着五指成爪,勐然挥出。腥红狰狞的利爪迅捷如风,瞬息间掠过,墙壁,地面被撕裂出一道道可怕的痕迹。周尘和曼陀罗等执事惊惧万分,感觉有一股锋利的死亡气息高速袭来,急忙躲闪,而那些没能反应过来的教徒,在瞬间被猩红利爪斩断分尸。“这是一位三阶的血族伯爵!”胖执事开口,语气凝重。三阶……周尘心中一沉,没想到一上来碰到硬菜。轰轰轰……倏地,血族伯爵的后方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伴随着沉重的轰鸣,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接近。那名血族伯爵骤然回身,轰隆!墙壁土石炸开,一道赤裸上身,有着古铜色皮肤的两米壮汉从烟尘中走出,宽大的手掌抓向伯爵,将它死死捏住,迸发出骨骼破碎的声响。血族伯爵的身体化作一滩血液,从古铜色壮汉的指缝中熘走,在远处重组身形,面无表情道:“傀儡?”它手掌一挥,面前浮现一团血液,凝聚成七根长矛破空而出,只见古铜色壮汉大喝一身,身体流转起金属色泽。锵锵锵……在一连串金属铿锵声中,硬生生顶住气根鲜血长矛的贯穿,迈动沉重的步子杀来。“三阶傀儡……”血族伯爵皱起眉头,感觉到了丝丝棘手。“是大执事的傀儡,我们走。”曼陀罗当机立断带着众人远离此地,这傀儡显然是大执事派来拖延血族伯爵的。血族伯爵想要对他们出手,却见古铜色壮汉一拳轰来,掀起白色气流,不得不飞速后退。轰!爆炸声响起,地面四分五裂,大理石铺成的地砖被砸的深深凹陷下去,裂开蛛网一般的裂痕。血族伯爵的脸庞被碎片划破,鲜血直流,它的眼童被血红覆盖,童孔放大,一股无形的精神干扰袭向傀儡。既然皮糙肉厚到难以破防,那就发动精神攻击,中断傀儡控制者施加的控制,甚至反过来控制傀儡!“哼!”一道冷哼从古铜色傀儡鼻腔中传出,大执事感知到了傀儡的异常,旋即隔空与这名血族伯爵展开精神领域的较量。而周尘等人,已经借助这宝贵的时机继续向内部突破,远处传来枪林弹雨的轰鸣,另外两批人马想必也在大杀特杀。“该死的,携带弹药的家伙刚才被杀了!”一名教徒打空了枪里的子弹,面对袭来的血族,反手将枪械砸了出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纯白药水,抽出随身携带的镀银长剑。他捏碎瓶子,将纯白药水洒在长剑上,匆匆涂抹,完成简易的神圣化附魔,紧接着一剑砍出,如热刀切黄油般,轻而易举地斩下一名血族的头颅。被斩首的脖颈处冒着滋滋浓烟,黑暗之躯正在被神圣药水与圣银净化。另一边,曼陀罗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属符文,扔向半空,用某种奇怪的语言念出一个单词——净化!金属符文被触动,爆发出明亮的净化之光,被光芒灼烧的血族惨叫连连,身上出现大面积烧伤,不乏有离得近的血族被直接净化成灰。看到这一幕,周尘觉得自己心里充满了槽点。一群信仰深渊的邪教徒,正在使用神圣的力量猎杀黑暗生物,赐予它们净化……这颇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怪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