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屋顶之上,四人打的有来有回,鲁豫忠主攻,承担了大部分压力,而甄巉和崔生从旁伺机而动。耶律兴与三人打得旗鼓相当,同时放声大笑:“哈哈哈!痛快,痛快,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他悍然前冲,与鲁豫忠碰撞在一起,连续出刀,竟打得他节节败退,最后猛然跃起,当头一刀劈下。
崔生立刻上前,想要借机结束战斗,甄巉大喝一声:“小心有诈!”但崔生不管不顾,一声大吼:“还刘侠命来!”耶律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身在空中竟能将身体扭转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崔生的攻击和鲁豫忠的反击。转身正好自上而下面对崔生,他爆发出一阵标志性的笑声,道:“上当了吧!”随后借助腰身扭转之力,一刀横斩向崔生的脖颈。崔生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突然,身在半空的耶律兴强行收刀斩向一旁,磕飞了甄巉丢掷过来的长刀。鲁豫忠乘机又是一刀前刺,但耶律兴只是一拍刀面,竟再次腾空跃起,身在半空身体旋转就是一刀,斩下了鲁豫忠的左前臂。他惨叫一声,迅速与其拉开距离。而崔生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他落在了地上,心有余悸。
鲁豫忠撕下一截布料,紧紧缠在了断臂上,草草包扎。三人再度聚在一起,耶律兴落在他们对面,笑着说道:“很好,很好!你们特别美味,我都有些舍不得享用你们了,但真是可惜,我不得不尽快结束了。”说着,他双腿发力快速前冲,速度提升了一大截,甄巉惊骇道:“他竟然还隐藏了实力!”他随手抄起一把地上散落的刀,迎了上去,“铛铛”声不绝于耳,鲁豫忠受伤,只能由他正面面对耶律兴。他费力的抵挡着耶律兴的攻击,三人只能且战且退。
三人跳向了下一个屋顶,崔生的身躯突然下沉,他赶紧伸手撑住身体,翻身爬出了被他踩塌的窟窿,原来这是一幢老屋,年久失修。鲁豫忠提醒道:“注意脚下,别掉下去了。”
话音刚落,甄巉就被突然碎裂的瓦片绊了一个趔趄,肘节麻筋处重重地磕在了房檐,右臂顿时一阵无力。突然一道阴影遮住了他的身体,一切似乎都开始远去,他看到崔生向他的方向伸出了手,嘴里似乎在大声呼喊什么。他陷入了神游的状态,无悲无喜,亦无感无思,随即他又被拉回了现实,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自他的膻中向四肢百骸蔓延而去。他低头看到了胸口刺出的刀尖,随即大吼一声,用尽全力砸向了身下的瓦片,同时警告二人:“快走!帮我照顾好嫣儿!”随即他和耶律兴一起消失在了烟尘中。
崔生想要回身,但鲁豫忠一把抓住了他的肩,目露凶光:“不要辜负他的期望。”二人立刻下地向南方跑去。当跑出一段距离后,崔生失声怒吼:“该死,该死!”压抑沉闷的吼声在街巷间滚动,如同困兽的咆哮。
“这边这边,马厩里。”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两人转头,翻进了那个马厩。天色昏暗,月亮似乎都不忍直视惨淡的现实。崔生在只能看见轮廓的情况下准确的分辨出了李至,他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重重的按在了墙上,强压怒火颤声道:“刘侠死了,甄巉死了,老郑也死了,鲁大哥的一条手臂也没了!这全都是你的错,全都是因为你!什么狗屁大义,什么狗屁大局,你能把我最好的兄弟给还回来吗?啊?”李至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轻轻开口道:“我很抱歉,但我也失去了重要的人,要杀要剐随你便。”
崔生也知道这并非完全是李至的错,他颓然的放下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刘侠其实是军戎世家,他爹和他大哥都是当兵的,他却当了一个镖师。为此他没少被家里人骂,最终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独自漂泊在外,但其实他仍挂念着自己的家人,就算日子再不好过也不会开口向家里要钱,稍微富裕点儿了还会往家里送钱。一年前,他爹和他哥全都被编入了北伐军,最终,落得个马革裹尸还。现在他再一走,他们家就只剩下他娘和他小妹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李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鲁豫忠看着他率先说道:“李大人,我有一事相求。其实,郑楼是枢密院下辖的死士,他自出生起就接受残酷的训练,随后伪装成镖师,在大宋与辽国间行走,至今已经四十余年。他替朝廷效命了四十余年,他既是死士,也是一个镖师。这次,他是违抗了枢密院的命令来到了这里,我只希望,英雄应当受到该有的待遇,我也是在偶然间才知道这件事,在今天之前知道的人也只有我,因此他绝无反叛之心,希望李大人可为他正名!”说着,他双手抱拳,才记起只有一只手了,于是只能抱住断臂做了个样子,但声音慷慨激昂,感人肺腑。
李至长叹一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今日战死沙场者,草原的风会带走他们的存在,但却带不走他们的事迹。杀身成仁,舍身取义者,当名留千史!只是如今,城门已经被封,咱们可能逃不出去了…”
两人顿时愣住,看向了一边的厚朴,只见他点了点头,感觉到一阵头大,几人立刻开始研究新的逃跑计划。
滴答,滴答,马厩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随后渐渐连成了一片,如幕,如瀑。雨后传来雷霆的怒吼,如金戈铁马的战场,闪电划破长空,为昏暗的世界带来阵阵惨白的光。
突然崔生脑中灵光一闪,如同骤然炸响的惊雷,他激动的问道:“这上京城城墙边最高的建筑在哪?”鲁豫忠抬头看向他,道:“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那里,东北边的那个留香阁。”“那咱们可以从那里顶上用钩索出去啊。”鲁豫忠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道:“钩索哪有这么长,小心给你摔成肉饼。”“那往北边的沙力河跳就行了嘛。”众人看着他,又看向地图,顿时兴奋起来:“可行,就这么干!收拾东西马上出发!”“不对,他们的指挥中心就在那个方向,那里肯定防守严密。”“也没办法了,那是唯一能活的机会。”几人立刻带上家伙,冒着倾盆大雨,往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