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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起

    七人走出驿站,鲁豫忠对李志说道:“以大人您的身手,跟着咱们应该毫无问题,那么咱们这次走屋顶,如何?”李至摆了摆手,说道:“一切由你们做主,这方面我只是个外行。”鲁豫忠看向众人:“好,那么接下来咱们得拿出真本事了,这里是上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甄巉,你跟在我后面,我来打头,崔生、刘侠分别在左右,郑楼压阵,厚朴,你的任务只有保护他。”

    众人纷纷点头,跃上房屋,向南而行。多亏了他们身上的行头,他们没有立刻被望楼发现,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行人越过长街短巷、翻过亭台楼阁、掠过屋檐间悬挂的花灯,飞向顺阳门。

    临时官署内,那位枢密使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桌山珍海味,他此时正抱着一个金黄发亮的烤羊腿在那里大嚼特嚼。“报!”通传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慌什么,成何体统!有屁快放!”那个通传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切道:“大人,刺客共损失了三个小队,让那些人给逃了,现在望楼都失去了他们的行踪,禁军已经在找了。”

    那身材胖的和球一样的枢密使大人瞪大了双眼,抡起手中的羊腿朝着那个通传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怒声道:“什么?一群饭桶,连这么一个文官都抓不住!耶律兴,你亲自上。传令下去,让那群饭桶暂避,由耶律兴和他的人上,让望楼专门为他服务。”

    旁边一个身形魁梧、眼神凶戾浑身透着一股杀气的男人露出了张狂的笑容,阴恻恻的笑道:“终于还是要我出马了吗,那希望他们可以多挣扎一会儿吧,呵呵呵。”男人阴冷的笑着,离开了大殿,枢密使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由被称为荒原之狼的耶律兴亲自出马,那李至焉能有不死之理?虽然难管了一点,但他的武力,还是很令人放心的。

    通传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出大殿,通告望楼,随后望楼再次将命令传达了出去。

    七人凭借伪装穿过了小半座外城,但他们的好运不会一直持续下去,还是有人发现了这群自包围圈内往外跑的“逃兵”。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那一个个契丹刺客如狼似虎的朝着一行人扑了过来。

    鲁豫忠一马当先,闪过一刀,一把抓住那人领口,直接把他丢下了屋檐,又重重踏出一脚,瞬间发力一记震山拳就将另一人打得胸口凹陷,如破布娃娃一样摔了下去。侧面崔生、刘侠二人更是灵活刁钻,一手飞镖准头极佳,并且有人意图从侧面靠近立刻就会被他们拦下,再配合甄巉一起将其斩杀,几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了四五具尸体。

    李至眼看行踪暴露,便开始犯老毛病了,有刺客接近队伍立刻就破口大骂,语言“优美至极”,骂得鲁豫忠等人眉头直跳,倒是崔生对其刮目相看,赞叹道:“佩服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骂人都不带重样的,比我老娘还厉害,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位参知政事大人了。”

    七人且战且走,但眼看围上来的人愈来愈多,鲁豫忠当机立断跳下屋檐,借助深邃的巷弄与追兵周旋。在较窄的巷子,他们只需要同时面对三到五个刺客就行,不会陷入被群殴的境地,但他们知道他们的速度必须抢在禁军合围之前。

    “所有人跑起来,突围!”鲁豫忠大吼一声,抽出背后背着的阔刀,在巷中挥舞起来,仅一人就可直面敌军。他全力劈斩,一刀就将一个刺客连人带刀劈成两截,随后愤力前冲,两把飞镖自他两侧飞过,解决了两个准备偷袭他的刺客。

    众人一路杀穿了小巷,郑楼闪身一刀劈死一人,大吼:“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迟早得被耗死!”崔生狠狠一口吐出嘴里的薄荷叶,飞起一镖结果一人,右手匕首回旋斩断一偷袭者的手臂,喊道:“咱们需要马,不然根本甩不掉他们!”李至跳上了身边的院墙,立刻就有刺客冲了上来,但被厚朴直接撞到一旁,一脚踢在他的太阳穴上,又一刀削开了喉咙。李至看准一个方向,大喊一句:“往东走!”鲁豫忠立刻改变方向。众人自门庭前飞掠而过,鼓荡起的罡风使得门前悬挂的风铃叮当作响。

    没有多远,他们就冲出了小巷,进入了正道,“这里是迁辽大街,怎么没有追兵?”刘侠疑惑的问道。“管他呢,这不是正好吗。”崔生没好气的说道。李至指向一个低矮的棚舍:“去那里,我看到有马棚。”几人立刻砸开门闯入其中,留下四人挡住追兵。狼和甄巉进入其中,发现果然有一辆马车,还有两匹高头大马。两人立刻备好马车,朝着门就撞了出去。只剩下几个惊慌失措的下人连滚带爬的跑出屋门,大声吆喝。

    门口四人跟在马车边为其开路,一伙人就这么闯出了包围圈,留下二十多个刺客在原地面面相觑,远处望楼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富有韵律。

    甄巉驾车一路疾行,李至大呼痛快,大赞众人身手非凡、勇冠三军,就连皇城的御林军也不过如此,甚至有些许不如。众人都只受了点轻伤,但皆气喘吁吁,与马匹的鼻息混杂在一起。郑楼哈哈大笑:“诶呀,感觉自个儿又年轻了一回啊,真是痛快。”车内的崔生则是自豪道:“这次咱们也宰了不少契丹人吧,至少二三十,这次回去够我吹一年。”随后和李至相谈甚欢。

    鲁豫忠提醒道:“大意不得,我有不好的预感,都打起精神来!”厚朴也点了点头,刘侠看着他道:“以前咱们还不清楚,现在看来,原来你是真的不能说话啊,毕竟这种情况都能不开口,也没别得可能了。之前咱们多有冒犯,得罪得罪,日后定当赔罪。”厚朴摆了摆手,崔生“切”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装什么。”

    马车行到了同文大道,几人看到了道路上的残骸,和未洗净的血迹,还有几个禁军在忙着搬运。李至钻出车厢,看着那里,崔生好奇问道:“那就是诱饵吧,可敬可敬呐。”李至沉默不语,久久无言。

    马车继续前进,众人注意到前方已经布下了拒马,于是只能驾车拐进岔路,放弃了马车,再次爬上了屋檐。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众人的精力都恢复了一些,而前方屋檐上也出现了一排人影,人数不多,两手之数而已,虽装束与之前的刺客相同,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如果说之前的刺客锋芒毕露,那么他们就如同返璞归真,没有丝毫气息外泄,平淡无奇,却让人感到压抑。特别是正中一人,身形魁梧,充斥着危险感,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甄巉挡住了准备冲上前去的崔生,低声道:“小心点,他们不一样。”鲁豫忠也出言提醒,随后紧了紧握刀的双手,感觉到手心有汗渗出。厚朴也上前一步,与众人站在一起,面前的敌人带给了他非常不好的感觉,几人需要合力对敌。

    对面几人抽出腰间长刀,清一色是斩马刀,刀身厚重。郑楼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惊骇道:“原来如此,你们就是是当年那拨人!”随后眼瞳渐渐变红,哈哈大笑:“好好好!真是冤家路窄,契丹狼卫,真是让我好找啊。这次,我定要替弟兄们报仇雪恨!”最后几字是狂吼出声,伴随着仍在空气中飘荡的声音,郑楼不顾同伴阻拦,迅猛的向前冲出。

    其他几个镖师中只有鲁豫忠知道是怎么回事,另外几人皆是一脸茫然。对面也走出一人,向着郑楼迎了上去,两人在对峙的中心展开了激烈的碰撞,短兵相接,火星四溅。郑楼动作大开大合,虽双目赤红,但仍有条不紊,打法稳健,竟渐渐压制了对方。

    狼卫见同伴不敌,又走出一人,众人本就在警惕狼卫,见有异动,顿时所有人同时上前,随后就爆发了一场大混战。狼卫中只有那正中之人没动,虽然仍占据着人数的优势,但几个镖师却是勇猛无匹,并且相互之间配合的打法让那些狼卫极不适应,一时之间顶住了他们的攻势。

    厚朴的身形如图鬼魅,幻影般掠过一个狼卫,就已经割开了他的喉咙,鲜血自那狼卫的指缝间汩汩涌出。甄巉刀法高超,以一敌二,照样打得难分难解。杀红了眼的郑楼和刘侠两人同时大吼,直接冲入了敌阵之中,大杀四方,相互配合斩杀两人。突然厚朴感觉头皮发麻,如大祸临头,他抬眼看到狼卫的左臂处有什么鼓起的物件,他内心一颤,立刻前冲撞翻一人,狠狠一刀捅入他的腹部,将他抓起当作盾牌挡在身前。鲁豫忠瞳孔收缩,大吼一声:“小心,臂弩!”随后同样抄起一具尸体挡在身前。

    只听“嘣嘣嘣”几声,数道残影掠过,伴随着几声惨叫。郑楼右腿中箭,痛苦的跪在了地上,甄巉左脸颊被箭矢蹭到,刮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刘侠!”崔生大吼,厚朴抬头望去,看到刘侠身体后仰,咽喉处钉着一支箭矢,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之色,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咽喉,鲜血自他口中涌出,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只有绝望的“呵呵”声。崔生疯狂的大吼着,不断掷出飞镖,趁着狼卫换箭的工夫又杀死一人,随后猛然扑到了刘侠身边,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身躯。鲁豫忠大喝一声,横刀一斩逼退二人,快速前冲欲救下郑楼,可惜狼卫没有给他机会。

    郑楼的眼睛在杂乱的眉毛下炯炯发光,正像荆棘丛中的一团火,燃烧着炽盛的光芒。精瘦汉子高昂头颅,怒吼出声:“我乃郑楼,颖昌郑楼!”狼卫手起刀落,天空洒下一道血箭,染红了砖瓦。

    此时鲁豫忠也已经到了,他直接挥刀上挑,斩下了那人的右臂,那个狼卫哀嚎着捂着断臂处在地上翻滚。看着郑楼无头的尸体,鲁豫忠身上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戾气,回身配合甄巉和厚朴快速斩杀剩余几人。

    刘侠伸出左手,与崔生紧紧相握,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崔生看着他,也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但却笑的比哭还难看,最终泫然泣下,刘侠看着东方,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握紧的手渐渐松开。鲁豫忠捡回了郑楼的头颅,与他的身体放在一起,心中默哀,轻声道:“再会了,老伙计,”

    突然,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掌声,众人回头,看到最后一个狼卫竟在那里由衷的鼓着掌,发出了低沉的笑声,随后他开口道:“你们的实力让我感到了兴奋,那些人会死是因为他们太弱小了,我不会怪罪你们。接下来,就由我陪你们玩玩吧,希望咱们可以玩的开心。”随后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提起了杵在地上的刀。

    看到他的面孔,厚朴的身上立刻散发出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死死的盯着耶律兴,眼中再无他物。耶律兴说的是契丹语,但并不妨碍众人理解,甄巉说道:“一起上,快速结果了他。”“不行,厚朴你带李大人先走,我们三个拖住他,他有点不对劲。”鲁豫忠开口道。但厚朴对此充耳未闻,提着刀就朝着他大步走了过去,鲁豫忠伸手想要拦住他,但根本拦不住。耶律兴大笑,赞道:“这才像话啊,来来来,来让我更兴奋点儿吧!”

    待两人距离接近七步之时,狼的身体瞬间加速,提刀就是一刀横斩,只听“当”的一声巨响,耶律兴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刀,狼的进攻就被他挡在了身前。耶律兴露出一缕嗤笑,讽刺道:“再使点劲儿啊,挠痒痒呢?”狼怒吼出声,状若癫狂的不断挥刀,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冷静。

    耶律兴从容的抵挡着狼的攻击,渐渐的感到了一丝无趣,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在又一次挡住狼的攻击后,耶律兴转身就是一记鞭腿,结结实实踹在了狼的心窝处。狼身在空中就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飞出数米远,重重的摔在了屋顶,又反弹而起,砸在了地上。

    “别开玩笑了!”耶律兴愤怒的大吼,暴躁的揉搓着自己的一头长发,“这可和你刚才的实力差了十万八千里啊,你搁这儿打发叫花子呢?我要的是真正的生死搏杀,血流成河、肝髓流野,这才是我想要的,这才是我想要的战斗,我想要的杀戮!哈哈哈哈哈哈!”他越吼越癫狂,整张面庞完全扭曲,眼珠暴突,布满血丝,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的夜叉。

    甄巉握住刀柄的手指被他捏的铁青,他低声道:“真是个疯子。”鲁豫忠对李至喊道:“大人,您和厚朴赶紧走,咱们来拖延时间。”李至眼神冷漠的看着对面这个血手人屠,点了点头,跳下了屋顶。

    厚朴趴在地上,接连呕出两大口鲜血,眼中疯狂的杀念丝毫未减,甄巉和李至一起跳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把抓住了狼的衣领,寒声道:“你不是很想杀他吗,那就再继续磨砺自己的锋芒,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的这条命,要留着护送大人出城。如果你执意想找死,那就把大人送出城后再去找死。我们给你们断后,拖不了太久。”随后他眼神灼灼的盯着狼,狼眼中的杀意只能再次收敛,还不是时候,他心中默念。

    “诶呀,那家伙竟然逃了吗?真是遗憾啊,我还以为他能带给我更多乐趣呢,实在是太让人扫兴了。但是没关系,无论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他们,然后杀了他们,现在就从你们开始吧。”耶律兴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大笑着,向着三人扑去。

    李至和厚朴继续南下,当他们看见了顺阳门,立刻变了脸色。李至气得跳脚大骂:“天杀的,不是说好不会堵门的吗?该死的耶律隆绪,一个黄口小儿竟然就会骗人了,不对,应该是萧太后下的命令吧。天杀的萧绰,真不是个东西,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顺阳门前早已戒严,士兵围在城门口,即使天明城门大开估计也不会离开,就等着给他李至一个瓮中捉鳖。

    两人没办法,只能在这回鹘营暂时躲避,他们翻进了一个马厩,缩在角落里,沉默着大眼瞪小眼。“要不咱们试试别的门?”李至率先打破了沉默,厚朴摇了摇头。“那试试翻墙?”还是摇头,“那要不再换身行头混出去?”厚朴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李至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难啊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