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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花前树下

    齐都杨府

    “二公子,该服药了”女童吃力地端着药膳,隔着门小声唤着。

    这就是女童每天的工作。相较于原来的苦难,生活这里简直就是天堂。能吃饱饭是女童一生的梦想,在这里女童的梦想实现了。

    而过去的人们可没有女童这么幸运了

    曹氏因为处于长久饥饿,面容泛黄、脖颈肿大、后背还有被鞭笞尚未结痂的伤疤。今天对她来说是个大日子。在秋风绵绵的吹拂下,麦穗压倒了一片,今年无疑是个丰收年。曹氏看着一片片麦穗地里蕴含着一颗颗饱满的麦粒,不经咽了咽口水,身体不知觉上前两步停住了。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一声暴喝徒然响起,随着秋风在空中回荡……

    曹氏呆呆愣着,看着远处小小的身影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哦!这人我认识!是村里的壮年。眼前消瘦的男子喘着粗气跑到曹氏身边。

    “是曹大娘啊,今年可真是大丰收啊!”

    “是哩是哩,长的真好”曹氏又被眼前的麦子吸引了目光

    “你可千万不要偷这麦子啊!要是被村长捉住可就惨了”男子摇头探探四周,上前两步凑近曹氏,曹氏下意识退后一步。不过男子并没有在意,继续小声说道

    “就在昨天隔壁村的书呆子饿疯了,半夜偷跑到地里想偷吃麦子可结果,唉”男子顿时摇摇脑袋直摆手。

    “结果咋了?”曹氏被男人勾起兴致

    “结果被村长带人打死了,尸体老惨了……”

    “你看见尸体了?

    “就是我埋的”

    今天对曹氏来说是个大日子。曹氏今天来的很早,早早在土地旁边等待。眼睛望着地里的麦子出了神。

    “今年大家来帮我家收麦子,某不胜感激。为了回报大家,照例将两亩良田里的麦穗分与众人”村长家的大儿子高声喊到。引来众人一阵欢呼,高呼大公子是天下最大最好的大善人……

    大儿子显然对于这些奉承的话很是满意,哈哈大笑起来又是引得众人一阵欢呼。曹氏默默站在人群后准备去帮村长家收割麦子然后和众人分那两亩麦穗。

    心中有期望干活自然快。太阳升至高空,体力早已透支的曹氏蹲在土地里喘着粗气

    “啪”一根竹鞭抚摸着曹氏瘦弱的身体

    “不好好干活还想领那两亩麦穗,你这是白日做梦,对得起大公子的一片善心嘛!”一领头监工大声呵斥

    “对不起对不起……”曹氏无力倒在地上连连道歉,看到这里四周还在偷懒的人们不经加快了手上动作

    曹氏赶紧从地里爬起,下腰继续去割麦子,一个没站稳又跌倒了。监工面色铁青,手中竹鞭又高高举起。

    曹氏见状双手抱头,两腿弯曲蜷缩倒在地上颤抖起来

    监工此时也准备离开了,毕竟谁出来不是混口饭吃,自己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突然看到大儿子正在一处阴凉处望着自己。

    手中竹鞭不必思考全力挥下

    “对不起对不起……”曹氏一声闷哼眼泪留了出来,倒在地上抽泣不止

    随即监工被大儿子一脚踩下头颅

    “你怎么能打女人!”大儿子厉声呵斥

    “不,是我不好求求你放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曹氏下意识为监工求情苦苦哀求起来

    “做错了事就要惩罚,任何人都不能破坏规矩,懂了吗?”大儿子淡淡说到,又引起人一阵欢呼:大公子是仁义之士……

    “醒的了醒的了……”曹氏连连应答

    大儿子哈哈大笑,又踩了两脚。又找地休息去了,毕竟教育人也是个体力活。

    夕阳西下,一群人终于收完了所有麦子。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分发麦子了。

    “大家都做的不错,在太阳下山前完成了任务”大儿子一挥手,手下便开始分发麦穗。

    曹氏早已汗流浃背佝偻着身体勉强站立,长时间没有补充水分,嘴唇干裂破皮隐隐有血迹流出。不过现在曹氏的心神全被手中小包麦穗吸引。

    太阳下山了,曹氏要回家了。临走前监工找到她,交给她一大包麦穗,曹氏说自己不能要,监工说那是他分到的麦穗就将其做为歉礼交给曹氏。曹氏想了想就把两包麦穗混在一起分成两半将重的一包交给监工。

    “你可真是个好人”曹氏露齿一笑彻底打动了监工

    监工送到曹氏回到了家,命运是如此可笑又是如此顺其自然……此后每个月都会给曹氏带来食物

    曹氏生下孩子后去世了。

    “二公子,该喝药了”女童再次小声唤着

    “放置屋外即可”男子声音响起

    “哦,记得趁热喝呦”女童再次叮嘱

    “醒的了”

    女童的工作结束了。去打扫后花园吧!女童一边想着一边拿着扫帚兴冲冲跑去。

    “这花真美啊”

    青鸟在兰木枝干一跃而起,遨游这小小天地。

    “报!家主邀公子于大厅议事!大公子等待久已!”身着玄黄铠甲、手持画戟、头戴红冠盔卫士立待房外高声禀报

    苍穹高悬的大日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生机恩赐着每一个虔诚的信徒,信徒跪倒在这神力脚下,不断祭献着异教徒的全部。炽热的光吞噬着黑暗变得更加狂热,这光照耀着每一寸大地如神明般高贵,神圣,不可亵渎。

    这是一处照不到光的楼阁,密集厚实的藤蔓包裹了整个墙壁。高悬的大日怎能容忍这样丑陋的东西阻碍自己的神恩,它咆哮着颤抖着撕裂一根又一根藤蔓。藤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撕裂为什么会凋零为什么会枯萎,藤蔓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活下去。藤蔓明白自己的缺陷:没有供自己生存的土壤,自己只能向上攀爬,爬到自己枯萎、爬到自己死亡……

    藤蔓变得比原来更加疯狂,它别无选择。哪怕能多活一分,哪怕能多活一秒,哪怕只是大梦一场。藤蔓赤裸裸展现着自己的不屈、贪婪,它不断吸收着阳光水分、不断延长自己的身躯、不断一根根死亡。向着那高高在上的神生长!妄图将其拉下神坛亦或者取而代之……

    “哈哈哈……”藤蔓大笑着。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还又有什么拘束呢?它笑自己生命的脆弱,它笑匍匐尘埃的万物,它笑天下可笑之人……

    天空的太阳偏移了原来位置,它将要回归深深的海底陷入沉睡。它奋力发散最后一丝光最后一丝热,对着自己虔诚的信徒展示自己的神恩神威……

    虔诚的信徒沿着通天藤蔓尸骸来到神的脚下,跪地乞求神赐给他们神力。神淡淡摆手示意他们下去,自己已经没有神力要陷入沉睡了。

    虔诚的信徒代替了太阳,毁灭了通天藤蔓尸骸。无止境的黑夜来临了……

    随着一声门响,一个黑衣男子缓缓走出。

    “报!家主邀公子于大厅议事!大公子等待久已”卫士弓着腰低声禀报

    “喝了它”男子拾起女童留下的药膳,伸手摸摸碗底,尚且温热。

    “报!家主邀公子于大厅议事!大公子等待久已”卫士不敢迟疑一口喝下,再次禀报

    “醒的了”

    卫士听闻顿时松了一口气。此时腹中药膳不断刺激经脉穴位将内力生生扩大一倍,卫士虚汗直流内心震惊不已。

    卫士对着男子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回去复命了。

    “我扫我扫,真呀真干净……”女童正在拿着量身定做的小扫把清理落花。

    见一人身着黑衣,面若冠玉、鬓若刀裁、肤若凝脂、形若飞仙,长发随意披散腰间,一举一动皆为天成。

    “奴婢曹思穗,拜见二公子”女童倒头欲拜

    “免礼”男子轻轻拉住女童胳膊

    “公子药喝了没”女童又想起药膳,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男子

    “喝了喝了”男子打个哈哈,头偏向一边躲过女童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当真?”女童不依不饶。小小的身子围着男子绕了一圈,眼睛又看着男子

    “当真,本公子何时骗过你”男子凑近女童小脸,四目相对,弄的女童小脸粉嘟嘟的

    “哼!二公子最坏了!原来骗我说找我娘亲,到现在我也没见得”女童气呼呼的说,双手挥舞着小扫帚气势汹汹

    “你个小不点好不讲理!这人这么多,我就算是找也要时间啊!我可不会戏法一跺脚一吹气你娘就出来了”男子一脸委屈

    “也好也好……还有不要叫我小不点啊啊啊!我将来肯定也是一个大美人就像杏儿姐姐一样”女童大喊起来

    “你就吹牛吧”男子一手叉腰一手摸着女童二个小团子头晃来晃去

    “气死人了”女童被晃的头昏,大叫一声跑了

    “你的扫帚忘了”

    女童闻言跑回来拿起小扫帚又溜了

    “唉,小傻瓜……你杏儿姐姐的胸膛你十年都追不上”男子一脸叹息

    男子在后花园调戏完小姑娘又顺手摘个几个果子向着大厅走去

    青鸟穿梭在羊肠小道上,不时起飞翱翔,落于泉水、落于高木、落于怪石……乐此不疲

    男子抬手捏住青鸟,“是生是死,自己选择吧”一双眉目淡淡望着杨府外的天空

    “叽叽……”青鸟像苍蝇一样乱窜,始终徘徊于这一方山水。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满天繁星相交辉应,时间长河述说着一丝悲凉。

    “这花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