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子,别急别急,慢慢说,六合怎么了?”
郭洺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携着俞扉烟一道走到冯国胜身畔,见对方满脸惊慌,笑着问道。
冯国胜咽了口唾沫,斟酌着语气道:“公子,和州的汤元帅,还有真州也先,方才派人来报,驻守六合城的江源、李鉴等人,不但举兵反叛,勾结张士诚水师攻占了瓜步镇、滁州等地,还……”
由于李鉴举兵造反时,打的是江源的旗号,因此郭家军这边并不知道,江老头其实是被逼迫的。
郭洺听了此言,呆了呆,忙追问道:“还有什么?快说!”
“对方还,还扣押了耿君用将军,坑杀了咱们,一万五千多弟兄。”
“你说什么!!”
郭洺听了此言,先前所有的愉悦瞬间一扫而空,定定站在原地,一只手捂着胸口,只感觉脚步虚浮、头晕目眩,心口处更是一阵剧痛。
“公子……”
见郭洺如此,俞扉烟恐怕他跌倒,急忙伸手搀住他的胳膊,费力地将他抱在怀中。只是小姑娘接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似地望着一旁的冯国胜。
冯国胜亦担心郭洺气坏了身体,忙哽咽着开口道:“公子,您…您不要动怒,此事李先生和其他大人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大伙都在前堂等您呢。”
“快,带我去见他们。”
郭洺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随后在二人的陪同下,缓缓向前堂走去。
…
“公子,六合那边的事,冯将军已经告诉您了吧?”
前堂,李善长和其他一众文武官员,已在两侧的座位上等待多时。见郭洺到了,对方忙拱手行了一礼,低声问道。
“嗯,我都知道了。”此刻郭洺的脸上,全然不见之前在后院的苍白之色,语气听起来也和平常无二,“诸位在这里商议许久,可拿出什么法子来了么?”
不在属下面前表现出慌乱的样子,这是他穿越后养成的习惯。
李善长闻言,本待开口,话到口边却又停住了,接着对方忽然转过头,用眼神向身后一个年轻男子示意。
那男子会意,感激地看了李善长一眼,忙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堂前,跪下身,对着郭洺行礼道:
“启禀大帅,卑职有一策,欲进呈大帅。”
“哦,什么计策,你且说来听听。”
郭洺抬头打量了一眼,发现堂下说话的人,大约二十六七年纪,生得身材高大,气度不凡,不禁有着感兴趣道。
那男子缓缓道:“如今叛军和张贼水师占据了六合、滁州,接下来必然会全力进攻西边的和州,解除后方威胁,等和州也攻下来,对方便会调过头来,与扬州城外的张贼主力大军一起,从东西两个方向合围真州。”
对方说到这里,发现郭洺微微颔首,眼神期许地望着自己,心中顿时腾起一股自信,接着道:
“在下认为,我等如今的上上之策,就是想办法出兵增援和州,只要和州不陷落,六合的贼军便会投鼠忌器,不敢放手进攻真州。如此一来,真州西线面临的压力就会减轻,至于东线的张贼兵马,其实也不敢全力攻打真州,毕竟扬州城里,还有一股数量不少的元军呢。”
“不错,不错,说得很有道理。”郭洺听罢,心中对此人十分欣赏,忙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如今所司何职?”
对方闻言,拱手再度行了一礼,恭敬地回道:“回公子的话,在下名叫胡惟庸,与公子同乡,乃濠州定远人,如今在元帅府担任奏差。”
“什么?你就是胡惟庸!”
郭洺听到这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将对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口中啧啧称奇。
想不到啊想不到,另一个时空里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位宰相,居然在自己手下任职,而且这么久了,自己居然一点也没察觉。
胡惟庸愣了愣,有些不解道:“公子以前莫非听过在下的名字?”
“这个嘛……倒也没有,不过我看小胡你仪表堂堂,仿佛有种一见如故之感。”
郭洺摇了摇头,笑着道:“嗯,你方才那些建议说得很好,如此年轻便才华横溢,只做个小小的奏参,实在是屈才了,这样吧,从即日起,本公子升你为集庆路总管,你看如何?”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胡惟庸闻言,一时间竟呆立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李善长见状,忙提醒道:“惟庸,还不谢过公子!”
“多谢,多谢公子!”对方如梦初醒,立刻跪下身道谢,也不管郭洺叫大帅了,改口叫对方公子。
通常来说,只有与郭洺关系非常亲近的臣下,才有资格叫他公子,其他一律只能叫大帅。
不过此时的郭洺,听了胡惟庸的称呼,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朝对方点了点头,笑着道:“小胡,今后要好好干,不要辜负本公子的提拔。”
“公子放心,在下一定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报公子大恩!”
胡惟庸闻言,赶忙继续磕头道。
…
八月底,桂花开落,天气越来越清凉。
“什么,公子,您要统兵北上?这,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
眼看江北局势越来越恶化,留守和州的汤和不断派人送来求援信,金陵这边,为了鼓舞士气,郭洺几经犹豫后,最终决定亲自动身北上,以期一举荡平反叛势力。
但是此举很快便遭到了李善长、胡惟庸等人的反对,众臣反对的理由也简单,因为他是三军之主,是大伙的主心骨,绝对不能有任何危险。
“是啊,公子,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身份尊贵,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没错,依我等看,大帅还是派一位将军北上平叛,这样更合适些。”
议事大堂,众臣纷纷开口劝说。
然而郭洺既已下定了决心,又岂会被众人的三言两语改变主意,摇头道:
“各位不必多言,本公子决心已定。即日起,由李善长、胡惟庸,替本公子代为执掌内外一切政务和军务,凡是南边徐达、胡大海、常遇春三位元帅发来的请求,一律照准。”
“这……”李善长闻言,只觉郭洺交给自己的权柄实在太重,心中隐隐有些不适。
一旁的胡惟庸却是大喜,忙扯了扯李善长的衣袖,接着主动跪下道:“多谢公子信任,惟庸一定不负公子所托!替您把内外军政处理得稳稳当当!”
郭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敢放权自然有敢放权的道理,话说李善长,自打上次在濠州给朱元璋叫门的事,被他狠狠敲打过一遍后,就对他忠心耿耿,从不敢有什么僭越的地方。
至于胡惟庸,对方一个刚被他提拔的新人,不管在文官还是武将中都毫无根基,郭洺并不担心对方会闹什么幺蛾子出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点道理他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