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嵇元康意识模糊之际,忽然听见门外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你做的过分了!”
嵇元康感觉全身一松,之前几乎消失的意识又逐渐回来了,全身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胸口火辣辣的,赫然可以看见五个指孔,正往外渗着鲜血,可以想见当时情况的危急。
那书生将嵇元康扔在地上,取出一块丝绢,细细地将右手指尖的血迹擦去,原先漆黑锋利的爪子也变成了之前白晳、纤细的人手。这一切完毕后,将那方丝绢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这才慢条斯理对着门外收到:“过分,吃顿饭还有什么过分不过分的?我吃的这些,和你们在外面点的鸡鸭鱼肉有什么分别?小生现在只是半饱,如果几位再聒噪,小生不介意吃个全饱。啊哈……唔……”
书生刚笑道一半,只见到一阵残影闪过,自己莫名其妙飞了起来,直直砸向后墙,“轰隆”一声,将后墙砸穿,陷在了地面。
书生平日里高高在上,谁敢如此羞辱他,大叫一声,飞爬起来,向着片刻之前自己砸出来的洞口奔去。还没等跨进正堂,眼前一只手掌已经拍了过来,自己收势不及,正朝着那巴掌凑去。“啪”的一声,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这次更狠,接连撞断了后院的几棵水桶粗细的柏树,这才停了下来。
这次书生不敢轻易造次了,顾不得满身的狼狈,翻身而起,隐在旁边的树后,这才出声相问:“阁下是谁?我在丰县之中从未见过阁下?”
来人冷哼了一声,说道:“狗一样的东西,也配知道的我的名字?”
说罢也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到了那书生面前,抬手再朝书生抽去。书生见躲闪不及,急忙抬起手臂遮挡。那人见状怒极,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咔嚓”两声,书生的手臂已经被折断,身体则直接被拍进了地里。书生吃不住疼痛,哀嚎起来。那人也不理睬,上前伸出手,提住书生的头发,往上一扯,像拔萝卜一样将书生从地里拔了出来,问道:“你不是喜欢挖人心么?好,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你自己的心是什么模样的……”
那人说完,伸出右手,就朝书生胸口抓去。
书生见状大恐:“不,不要,你不能杀我,我的主人是……”
“不就是一只几万年的老乌龟么?一直缩在山里也不敢出来。当初那些大佬都看不上眼的家伙,现在就别拿出来在这里显摆了!”
来人正是薛贺。之前在破屋里没有留住嵇元康,又算到他即将遭逢大难,这才扯上陈宏,赶来相救。来到此处,看到书生残害生灵,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沾沾自喜。所作所为,人神所共愤,天地所不容。这才出了重手。
书生见薛贺真要动手结果自己,也不再坐以待毙,大吼一声,周身皮肤开始破碎,露出里面漆黑坚硬的甲片,原先白面书生的脸逐渐扁平,片刻之间变成了一条三四丈长的黑素巨蟒,吐着猩红的舌头,嘴角旁露着利齿,黑黄相间的眼睛里尽是仇恨。他高高昂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薛贺,蓄势待发。
薛贺也不在意,转身将地上的嵇元康扶到椅子上,伸手一抓,之前嵇元康的长剑便到了薛贺手里,抬头看了看那条巨蟒,淡淡地说到:“今天你必须死,我说的!”
说罢轻轻挥了挥剑,一颗硕大的蛇头便掉了下来。蛇身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片刻之后才像一条翻滚的蛆一样到处扑腾,将半个正堂以及后面的后院折腾的一塌糊涂,半盏茶的功夫后,才逐渐安静下来。
尘埃落定之后,薛贺走到嵇元康面前,说道:“先办正事吧……”
接着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嵇元康口中,嵇元康胸口的伤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他麻木的走到了母亲和妻子的尸首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良久都没有动弹。
薛贺见了,叹了口气,说道:“时间不多了,办正事吧……”
城外孤山。
嵇元康看着眼前的两捧黄土,感叹着世事无常。母亲的抱怨声、妻子的娇笑声,依稀还在耳旁,蓦然回首,一切都已经成为往事了。一天之前,他还是个儿子、丈夫和父亲,一天之后,他便成了孤身一人,与这世界所有的联系,都随着这两堆黄土长埋地下了。
薛贺和陈宏,远远地站在嵇元康后面,给他空出了悲思和缅怀的空间。嵇元康并没有停留太久,他给母亲和妻子的坟各加了一捧黄土后,决然地转身,朝着薛贺两人走来。
“我要先报仇!”
薛贺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山去。嵇元康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薛贺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