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生还在屋中打坐,瓢泼大雨已经倾盖而来。
乌云压在城头,和山一样中。
瓢泼大雨从天上来,倾盖而下,未曾保留。
噼里啪啦的雨声砸下,过年的爆竹声阵阵。
李忘生推开门,嚯!
好家伙,好大一场雨。
这雨,吵的他没心情打坐。
不打坐,怎么能修行呢!
他索性搬个凳子坐了过来,吃着瓜子看着雨。
雨水从云端倾泻下来,从屋檐上倾泻下来,从台阶上倾泻下来。
幸好风不大,不然这雨能卷起波涛压垮房屋。
幸好风不大,不然他也不能悠闲的做到这里看雨。
青灰色的砖石上,雨水顺着砖缝流淌。
院子没有铺满请转,夯实的黄土上汇聚趁搞黄色的泥浆。
有几株倔强的小草生长在台阶下,也被洪水所掩埋。
水缸里的金鱼惊醒,噼里啪啦的像是一场噩梦。
院子里狭小的四方之间,洪水肆虐,波涛汹涌。
在他还在睡觉的时候,楚家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忽然在想,这么大的雨,有没有赌客还去赌坊那边。
其实他先想到了美娇娘,然后才想到赌坊。
赌坊的地势低矮,会不会已经被雨水淹没。
“臭道士,你是不是来抓我的。”没来由的,他的脑子里响起杜如意的娇喝声。
“无量天尊。”他长念一声法号,压下去了闹钟的胡思乱想。
看来师傅说的没错,红尘俗世,最能毁人道基。
他想着,那个美而艳、娇而魅的美娇娘又一次侵略他的大脑。
“道长在那里作甚?”
该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妄念。
李忘生不由得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走火入魔。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了。
“小天兄弟啊!贫道闲来无事,看雨罢了。”
楚天也找了个小板凳,冒着波涛汹涌的洪峰冲过来,说:“这烂怂雨有什么好看的,讨人厌的很!”
“额!”李忘生无语,那你抱着板凳过来做什么?
“那我跟你一起看。”楚天很认真的说。
他把板凳放下,坐上去,然后挤了挤李忘生。
雨噼里啪啦的下,人就在那干坐着。
许久,这雨还是没有休息的意思。
李忘生吞吞吐吐的问:“内个。”
楚天歪着脑袋,替他说:“你是想问杜姐的事情吧!”
李忘生想皮球泄气一样,说了声是。
“你还记得那家赌坊的名字吗?”
“如意赌坊。”
“那你还记得杜姐的名字吗?”
“杜如意。”李忘生每个字都咬的格外清楚。
“如意赌坊,杜如意。这不就结了?她是如意赌坊的掌柜,那家赌坊就是她的。”楚天乐了,说。
“可我。”
“两年前,小叔从南方回来,据说是去太安打拼了几年。但是太安太远,我们也不清楚。”楚天想了想,说道:
“和小叔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也就是杜如意。杜姐刚来的时候,怀里揣着几颗金豆子。她用这些钱盘了个铺子,然后在城里开了间赌坊。”
“双泉是个小地方,很多年来赌博就牌九番摊比大小老三样。杜姐来了,把太安城里的玩意都搬了过来,连番摊在她手里都像有了魔力一样勾人。”
“分明是主持番摊的人更勾人吧!”李忘生嘟囔了一句。
楚天权当没听见,继续说。
“后来赌坊越来越大,大家都知道了。”
“官府也知道吗?”李忘生问。
“官府为什么会知道?”楚天反问。
“查禁赌档,本来就是官府应该做的事情。”李忘生说。
“讲个笑话,官府会查禁赌档。”楚天笑了笑,说。
“后来呢?”李忘生问。
“你还记得那个韩五吗?”
“记得。眉眼凶悍,不似好人,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韩五自己就是快班捕快,你能说他不知道赌坊的存在吗?”
“不能。”李忘生被楚天这么提醒,又想起了韩五:“内个韩五是什么人?”
“快班捕快,帮会头目,名声很差,不是好人。”楚天答的很简略。
楚天觉得不够劲,又加了句:“贾家一条忠犬。”
“哦!那你们为什么要接韩五的活?”
“很奇怪吗?小叔回来之后,一直没什么正经营生,他又喜欢仗义疏财,在太安攒下的一点钱也花的很快。”
“前两年城隍突然不灵了,县令虽然报给了上面,可新的城隍迟迟没有送来。于是小叔就主张成立了捉妖队,负责抓一些妖怪。”
“可他这个急公好义的毛病好不了。每次好不容易打了妖怪,问雇主要钱,结果一看雇主家里比他还需要钱,就把自己身上的钱都送给雇主。不光佣金没要到,银子倒贴了不止一次。”
“就说上次那个假道士跑路。呸!也是真晦气。好不容易帮他买来了度牒,结果拿到手就跑路了。”
“可也怪不得人家。出生入死五六次,一毛好处没捞到,小叔还那自己的钱去结交朋友。搁谁谁不生气啊!”
“就比如说最近那次,我们抓住一只猪妖,结果小叔一看猪妖还有五六个孩子嗷嗷待哺,心下一软便放走了。整好度牒下来了,道士也就卷了银子跑路了。留了字条,说是自己这些天的报酬。”
“那你们呢?不要报酬的吗?”李忘生问的是修建峰、宗玉、楚天三个人。
“小叔这样我们都习惯了,还能咋样?”楚天没好气的说道。
“更何况宗玉哥和建峰哥都是有正经工作的,捉妖只是他们顺便帮个忙而已。”
“那,他两是做什么的?”
“查户口呢?”楚天说。
“没有,就是觉得既然我来了,总得熟悉一下。”
“其实告诉你也没啥,这县里都知道。”
“宗玉哥是南边人,据说是太安附近的人,五六年前跟自家师傅来到这边,经营者他师傅的打铁铺;建峰哥是绥州府府城人,考上了秀才,后来不知道为何革功名,来到这边当个教书先生。”
“革功名?”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也不重要!”
“对了,令尊呢?”李忘生觉得院子有些安静,他想起今天还没有见楚父。
“出去干活了。”楚天说。
“咱们什么时候去除妖?”李忘生又问。
“这两天小叔他们已经在踩点了,估摸着要出结果了。”楚天说。
忽地,他的眼神冷冷的审视李忘生,说到:“母亲和妹妹很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出事。这次情况有些复杂,你若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李忘生颔首道:“施主过虑了。”
他摇摇头,说:“不是这件事。而是,你最好不要打她们的主意。”
啊!李忘生不知道楚天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敌意。
难不成昨天跟静静玩的太开心让他吃醋了。
说话间,雨声从噼里啪啦变得淅淅沥沥了起来。
“我妹要醒了,我得去忙活了!”楚天收拾板凳,就准备走。
厚实的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李忘生看向门口。
宗玉的大脑袋伸进来,扫视一圈,问:“楚大哥和大搜不在吧!”
李忘生说:“楚天去哄孩子了,楚大哥和楚夫人出去忙活了吧!”
“不在就好。”宗玉朝后招呼一下,轻声说:“楚二哥,大哥大嫂不在家,可以进来了。”
楚歌跟在宗玉后面走了进来,探头探脑的。头发束起,胡子依旧拉碴;短衣草鞋,头上戴着斗笠。
看起来比如意赌坊的时候精神很多。
修建峰跟在楚歌身后,把楚歌推进院子。依旧青衣磊落,也是便装草鞋。
楚天走出来,静静又睡了过去。看见了几人,问:“踩完点了?”
“是。今晚就动手。”楚歌说。
“进来说吧!”楚天招呼他们进了东厢房。
“情况怎么样?”楚天问。
“跟你想的差不多。城南韩宅,里面的确有一只鬼物。平日里潜藏身形,因此不容易发现,咱们前两次去没发现,估计是提前知道藏了起来。”修建峰说。
“那鬼物什么形态,你们搞清楚没有。”楚天问。
“身高丈许,青面獠牙。”修建峰说。
“夜叉?”李长生问。
修建峰对李长生说:“是。但跟记载中的不太一样,怀疑是异种夜叉。”
“实力呢?”楚天又问。
“身手比我高点,大概六七品武夫的样子。”楚歌说。
“有异术吗?”楚天又问。
“不清楚。”我们没和他交过手,此獠颇为谨慎,不清楚有没有。
“有舆图吗?”楚天再问。
“有。”宗玉拿出舆图。
“有密道吗?”
“有,东耳房角落里有个密道,具体通往哪里不清楚。”
“如意赌坊后面。”楚歌补充道。
“还有其他情况吗?”
“有。但不知道算不算。”
“什么。”
“韩宅附近多户人家做好的熟食被投了,有人疑心是鬼怪作祟。”
楚歌问李忘生:“道长一起去吗?还是做好符咒吩咐我等就可。”
李忘生颔首,谢过楚歌,说到:“贫道暂时不会画符,便跟几位一起去吧!”
楚歌剑鞘直指地图上的韩家老宅:“今晚出发,务必做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