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会监宣布完张荠夺冠后,对于众人来说先是震惊,后便释然。二选一,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裘勒很是不解,脸上也写满不甘之色,他不明白他输在哪里。
不只裘勒,连评委席上的天厨会长老们,也没想到。
若要论起来,裘勒的表现和菜品不亚于张荠,长老们其实更倾向于裘勒。
“你们两人创新之菜品令老夫大饱口福之余,亦能从中受益。裘勒你前两道菜都以鹅肉做为主材,卷生鹅掌和金屏鹅方这两道菜,立意创意,技法味道都是上上之品。鹅,昂首神气如将军,曲颈颔首雅若士子,宴请大都督,以鹅为要旨,实乃上选,也最为贴切。而最后一道天鹅酥,把鹅之形态也表现得淋漓尽致。”秦会监说完看了看裘勒。
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遗憾的是只取其形,却无其味。虽名上有鹅,却菜中无鹅。反观张荠最后一道酥山虽不如鹅这般主旨高尚,但他前两道菜与最后一道菜,皆用橙子贯穿入菜。咋一看,橙汁醉蟹,金齑玉脍的金汤,和最后一道用橙汁调味的酥山,也仅以橙子牵连一起,说法有点牵强。”说着秦会监起身来到两人身前。
“但他所选之材皆出于蜀地,蟹、鱼、橙皆是当地最平凡之产物,百姓日平可食之物。而蜀地田肥美,物产丰,民殷富。百姓能安居乐业,生养种植的丰盛,这些也离不开大都督对剑南道的勤勉治理。以乡土之物宴请大都督,看似每道菜肴都平淡无奇,但他却表现出对乡土的自信,和蜀地百姓对大都督治理肯定的成果。从整个宴席上看,张荠的菜肴看似杂乱无章,但却能代表蜀地百姓宴请大都督,故而从这一点上看,立意也更高于你。”秦会监说完,拍了一下裘勒的肩膀。
大都督杨震对秦会监这带有马屁的点评,居然厚脸皮的点头给出了认可。虽在第二场,他还觉得张荠有些取巧,但到后面,却也明白其中用意,让他对张荠的看法提高不少。
可想而知,在这种等级的比赛,比到最后,除了味道。那就得看看厨师的立意创新与大局观了。当然,如果不是李幸,搅局,相信以菜品的味道和创新张荠也能取胜。
这点,他很自信,如果今天这道酥山传入民间,绝对风靡全国。而酥山就是后世的冰淇淋,若是他再将制冰技术公之于众,那街头巷尾皆可见挑担货郎售卖雪条冰激凌的景象。
也许,鉴于张荠会制冰,秦会监也正是考虑到这点。在天厨会的选拔赛上出现了一道家喻户晓的全民美食,使万民受益,不失为一段佳话。
话到此处,裘勒也只能接受落败的事实。没办法,谁叫张荠比他更会“拍马屁”。但他也知晓酥山今后必会对大朱民众的饮食习惯有些影响,虽有不服也只能接受。
还在沉浸在胜利喜悦的张荠,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打他制冰技术的主意。
这次选拔,除了夺冠的张荠,还选出了裘勒。严格上来讲,其余人皆进入第三场,但他们志在天宝残图,结果公布后,皆纷纷离去,无意进天厨会。
夺冠的张荠不只能得到天宝残图,还和裘勒一样可以加入天厨会,和竞选御厨。
但张荠对天宝残图没有兴趣,对进入天厨会和竞选御厨更没有兴趣。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五娘众人,将胜利的好消息告诉他们。
奈何,秦会监还要搞什么授图仪式。
“秦会监,以及各位长老,这天宝残图在下取之无用,还是留在天厨会或给更优秀之人吧。裘勒郎就比我适合,我只不过是取巧侥胜罢了。”张荠边说边示意的看向裘勒。
张荠突然开口拒绝天宝残图,让同他一起留下的裘勒也是大为所惊。天宝残图的重要性,对于每位厨师,乃至各方势力的诱惑力是不言而喻的,从这届的选拔赛出现众多天才厨师便可见一斑。
谁知张荠却拒绝了,这就好比捡了个金蛋被他当成顽石随手弃掉。裘勒对张荠现在是彻底改观了,心里对他是刮目相看。连天宝残图说拒就拒,难怪他一个还没有等第的厨师就敢挑战自己,可能在他心里,我裘勒过于自视甚高了,裘勒心中苦笑道。
说天宝残图是金蛋,这个比喻不对。只是张荠不知道天宝残图的重要与价值,说它是金矿也不为过。
秦会监等评委们,都震惊的看向张荠。连天厨会的长老都用一脸,这个不成器的土包子神情看着他。
张荠虽然拒绝了,但天宝残图依旧还是传给他了。因为秦会监的态度不容他拒绝,先前那几人对他招揽入天厨会,表现得不屑一顾,这就让他心里很是郁闷。若张荠还是不拿这天宝残图,当他天厨会在扮家家吗。那他只能将冠军之位另换他人,以撒心中怨气了。
鉴于秦会监的执着,张荠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待出得城门楼来,夕阳已经快没入山坳了。
张荠与裘勒一同告退下城墙,裘勒瞥着同行的张荠说道:“凤凰楼保住了,你和萧雪必然很高兴吧。”
从张荠拒接天宝残图,裘勒就知道,张荠参加选拔也只是为了他们之间的赌约。
“那还用说吗,”张荠笑道。
“你就真的对天宝残图不感兴趣?”见张荠那张笑脸,裘勒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但张荠把天宝残图谦让给他的举动,无论真心或是假意,他对张荠都产生了一定的好感度。若是之前对秦会监的判定结果还有些不平,现在却是心服口服。
秦会监在城门楼二楼将图授予张荠,在场的只有他们二人,不允许有第三者。裘勒对天宝残图很是好奇,但想到自己与张荠的关系,他便打住了借看的念头。
“你若感兴趣,那我便给你。”张荠开口道。
“不必了,那是你比胜之物,裘某受之有愧。”虽很想要,但裘勒却冷声傲气道。
“那你当我没说。”张荠笑道。心想,你那眼神看我,都恨不得扒光我身上找看一番,装什么傲娇。
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也许自己不拒绝,张荠真的会给呢。但转念一想,我裘勒岂能授嗟来之食,便傲气的不再说话。
快要下得城来,裘勒突然喊住张荠。
“按照约定,这份婚约你代我转交萧雪。告知她,她已是自由身了,我裘勒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吾希望你加入天厨会,吾明日便返回京师,希望我们能做京师相遇,告辞。”
裘勒将那份他与五娘的婚约,还有一份解除婚约的文书一并交给张荠,不待张荠说话,便告辞离去了。
“这人还挺能装的嘛,明明就不似表面那般高冷,却装得很傲气。”张荠看着裘勒的背影自言自语的笑道。
对于裘勒的诚信,张荠自然乐在心中,连解约文书都写好了,看来他来此,意不在凤凰楼和五娘。
此时城下赛场,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自秦会监宣布结果后,张荠夺冠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张荠还在城门楼上时,就听到城下爆发出的欢呼声与吵闹声。
找了两圈,还未见五娘众人,张荠只能失落的自己往凤凰楼赶。郁闷的想到,自己比试了一天,也不留个人迎迎自己,把小驴车留下也好啊。
想罢,张荠向着城南的方向,刚进街市口,便跑来一个抓着冰糖葫芦的小男孩,拦住自己的去路。
小男孩边舔着冰糖葫芦,边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签。边吸鼻涕边说是一位高大的叔叔让他交给张荠,说完便撒丫子跑入人流中了。
也没多想,张荠打开纸签一看。便转头往城北去了。
这时天色也渐渐要变暗了,刚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张荠便感觉背后有人,转身赫然一见,一位身着黑衣,蒙着面的人,站在巷口。
感觉情况不妙,张荠也没多想,下意识直接迈开大步,向前奔去。可身后的黑衣人,动作比他更快,距离六七米远,没两步便追到张荠。感觉身后的破风声,张荠抡实拳头向后砸去。
可是却砸了个空,只见黑衣人右手并指,快速的在张荠胸前轻点两下,张荠便不能言语动弹。
点穴术?!
张荠心里震惊,还没来得及想这黑衣人要对他如何,便被一个麻袋兜头盖住,身子一轻,没多久就被丢上一辆马车。
马车疾速向城北门驶去,随着天色变黑,那辆劫持张荠的马车已奔出城去,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