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门前的来访者直至傍晚才渐渐退去,前庭堆满了各种礼品,文玩字画、锦罗绸缎可谓是应有尽有,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这时李慎之才从花园来到前庭,看着正忙着清点礼品的李婶儿和彩儿,走到近前,轻咳了几声。
“哎呀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啦,好多人来家里送东西呀,推都推不掉。”彩儿有些疲惫的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礼品,兴奋的说道。
一旁的李婶儿见少爷回来了,连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膝盖,疑惑的询问“少爷,您咋从内院出来了?”
“这···”李慎之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我见到家门被堵,所以就从后院翻墙进来了。”
彩儿听完,立马气呼呼的跑到李慎之近前,双手叉腰,说“好啊少爷,你不是一直都教导彩儿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样子,李慎之一下就被逗乐了,伸手摸了摸彩儿的头,一脸真诚的掰扯道:“少爷可是为了你好,要是少爷当时真的站出来,那帮人估计现在还没走呢,少爷是为你着想呀!”
听完少爷的鬼扯,彩儿沉思片刻,竟觉得有些道理,站在一旁一时间没再说话。
李慎之见此法有用,就悄悄的溜到李婶儿面前,看着对方手里的礼单,低声问道:“李婶儿,现在清点多少了。”
李婶儿先是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低头翻看了几页,认真的回答起来。
“文玩字画共计五十七件,基本上都是城内各家古玩店送来。”
“绫罗绸缎三十四匹,都是布庄绣庄送来的。”
······
刚开始李慎之还能保持镇定,直到李婶儿读到礼单上的最后一件礼品。
“拜金帖八十六封,官邸、名门、富商都有,最夸张的一封里面有二十四片金叶子!”
拜金帖看起来就是一般形式的拜帖,但内藏金叶子,最初在官场内流行,是外地官员向京官献媚的一种手段,只因这样不容易被查抄出来,免得遭受贿赂的罪名而出名。
现在大多用在约见一些有身份的大人物,算是一种实用且低调的见面礼。
“二十四片!”李慎之心中大惊,要知道四片金叶子大约是一两黄金,一两黄金又能兑换十三两白银,现在足足有八十六封拜金帖,不免傻笑道:“那···那岂不是得有个三四百片啦?!”
看着少爷有些痴愣的神情,李婶儿也是笑着摇了摇头,说:“估摸最起码也得五百片以上了。”
听闻此言,李慎之算是彻底傻了,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突然捡到大量银票的乞丐,感觉身处于不切实际的幻梦中,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手上的巨款。
这时李婶儿走到近前,拍拍了少爷的肩膀,开口询问道:“少爷,您知道小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吗?”
李慎之回过神来,有些结巴的说道:“她···她现在是天工阁弟子了。”
听到此话的李婶儿和彩儿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二人同时张开嘴巴,难以置信的惊呼道:“啊!?”
······
晚饭过后,周翰墨终于带着李清洛回到了李宅,看着前庭里琳琅满目的礼品,李清洛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后便和上来迎接的彩儿闹作一团。
见到这些礼品,周翰墨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半年前在他考入天工阁时,收到的礼物可要比这儿的多上数十倍不止,甚至军中更有人送来了一整套灵兵,单论价值而言,李清洛收到的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
毕竟内阁入门弟子的名号可是块金字招牌,日后拥有的地位与权势,必然会达到常人难以触及的高度,送礼的这些人除了那些亲朋好友之外,剩下的都是为了混个脸熟,算是一种另类的风险投资吧。
至于为何今日送礼会如此疯狂,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不能明说的原因。
李慎之缓步走到好友身旁,小声的询问道:“我以前还真是鼠目寸光了,你们天工阁弟子的名号原来这么值钱。”
周翰墨眼含笑意,下巴微微扬起,骄傲的说道:“那你可当,巧夺天工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闻言,李慎之暗暗点了点头,又问:“那这些东西我就心安理得的收下?”
说实话,在大概知晓礼品的价值后,李慎之有些担心妹妹的立场,毕竟今日收人钱财,他日也要设法替人消灾,世上的东西,没有那么好拿呀。
周翰墨心里也明白好友的心思,随即出言解释道:“放心吧,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清洛此次进入天工阁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一次意外的平步青云,一年之期未到,天工阁竟再次收徒,让这些唯利是图的人全然没有准备。”
“确实每年开考之前,那些才学出众的寒门学子,就已经是这些图利者的目标了,开考后再送一波,为的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听完这些,李慎之也是点头表示认可,“我是害怕长此以往······”
“放心,不会的。”不待对方讲完,周翰墨便再次回应,“关于此事,天工阁对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放榜后次日不得再送礼,贿赂这种事既然不能断绝,那就只能尽量控制了。”
这就是为何这些人今日急于送礼的原因。
“尽量控制啊。”李慎之看着庭内的礼品,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周翰墨看向不远处的李清洛,从怀中掏出一个暗花木盒,说:“这是···这是我娘让我带来的,祝贺清洛入阁。”
看着好友手中的木盒,李慎之并未第一时间接过,反而小心的问道:“伯母她···伯母她都知道了吗?”
“还没有。”周翰墨眼含悲伤,压低了声音说道:“家里人都不知道,师傅命我暂时不要将事情外传。”
说完便将木盒塞到李慎之的手里,随后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的盯着对方,“今天你的做法有些愚蠢。”
李慎之对此没有多做解释,简单的回应道:“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好就行。”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
“唉,清洛那边不会再出现意外了,你也不用急于求成,明白吗?”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李慎之神色轻松的回应。
······
次日丑时初刻。
在临近大玄城的一条官道上,一匹黑鬃骏马正在月光下全力奔袭,马上坐着个壮实的身影,借着月光可以勉强看清其身形,是位身着沧州府官服的魁梧壮汉,一看就是沧州府衙的差人。
壮汉面色凝重,身上背着一个被蜡环封口的竹筒,背上插着一支写着急字的旗子,手里的马鞭不停的抽打着马屁股,从远处看有种一骑绝尘的感觉。
当壮汉赶到大玄城西门时,连忙揪住缰绳,紧接着便听到城楼上的巡防兵发出警示。
“来者何人?”
壮汉从怀中掏出一块明月石,将自己与身后的旗子照亮,同时对着城楼上方大声喊道:“沧州急报!沧州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