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看着在怀中抽泣的妹妹,李慎之的心里仿佛被狠狠的插了几刀,自打父母去世以后,世上就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他每天不辞辛劳的在外奔波,就是为了可以让妹妹过得尽可能舒服一点,怎料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妹妹被卷入此次风波,甚至险些丢了性命,他能做的只有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妹妹的安全。
过了一会儿,李清洛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站在一旁的萧琛冲着许安昭使了个眼神,对方立马心领神会的说道:“夫人啊,你先带清洛姑娘去茶室休息一会儿。”
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夫人当然明白丈夫的意思,连忙上前牵着李清洛,往自己的茶室走去,话语间尽可能的安抚姑娘,其实夫人心里也挺心疼的,连续两天遭受这么大的刺激,任谁都不可能撑得住的。
当茶室的房门关上后,院内就只剩下李慎之、周翰墨、萧琛、许安昭四人,此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许安昭面露怒气的说:“这件事情,你们三个怎么看?”
“看来就算有天工阁出面,对方还是不打算放过我呀。”李慎之目光微垂,眼中暗藏着肃杀的气息。
萧琛点了点头,神色疑惑的问:“那个车夫不会是他们的人,太普通了。”
“无修为,不狡辩,不引导,他们绝对不会派出这样的人。”李慎之补充的几句,随后问道:“记录案发现场的人回来了吗?”
许安昭摇了摇头,说:“还没有,陆云平还带着人在现场调查呢,案发时有很多百姓都在现场,一股脑的直接拥到了衙门口,我只能先开堂审案。”
在三人来回交换信息时,周翰墨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在盘算着某件事情。
没过一会儿,李慎之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周翰墨,有些奇怪的问道:“喂,想什么呢?咋不说话?”
周翰墨抬眼看向三人,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冲着萧琛问道:“方羽良什么修为?”
萧琛没明白啥意思,想了想回复道:“几个月前刚刚晋升一境蜕皮期武者。”
闻言,李慎之眉头一皱,似乎是想到什么事情,转念询问道:“衙门的人多久到的案发现场?”
“从案发的时间开始计算的话,不到半个时辰。”萧琛继续说道。
“不到半个时辰?!”李慎之瞬间恍然大悟,之前由于太多担忧妹妹的情况,导致有些事情没有注意到,毕竟关心则乱乃人之常情,冷静下来之后,终于抓住了事情的苗头,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对着同样明白的周翰墨说:“那人有问题!”
周翰墨点了点头,说道:“鼎食楼,大玄城必吃榜单第九,伙计去外城买菜,荒谬了些。”
听着二人不明所以的对话,这下轮到许安昭和萧琛摸不着头脑了。
“停停停,你俩到底在说什么?”许安昭连忙阻止了还想继续打哑谜的李慎之和周翰墨。
李慎之目光转向二人,面色不变的解释说:“清洛的消息是一名鼎食楼的伙计上门通知的,说是负责酒楼买菜的人看见了案发过程,所以前来告知。”
“有什么不对?”许安昭思并未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
这时,萧琛突然反应过来,抢先说道:“鼎食楼作为大玄城必吃榜单第九的酒楼,按理说会有专门的进货渠道,外城的菜显然入不了他们的眼。”
李慎之点了点头,表示对方说的没错。
许安昭则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说的完全证明不了什么,酒楼怎么买菜是人家的自由。”
“之后我们遇到的事才是重点。”李慎之目光微沉,继续解释道:“在经过铭心桥时,我们遇到方羽良,他就是来告知我此事的,从距离和时间上计算,他应该才是最快的那个,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算鼎食楼真的有人去外城买菜,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返回酒楼,更别提伙计还要从鼎食楼赶到李家了。”
说到这里,李慎之停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后怕的讲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当时我在握对方肩膀的时候,由于情绪失控,应该没有收力,普通人是扛不住的。”
现在的李慎之可以二境武者,手掌的握力已过百斤,普通人要是被他捏一下,肩膀必定受伤,严重的骨头都会被捏碎。
听到这里,许安昭和萧琛对视一眼,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加上失控马车在撞到清洛之前未伤一人。”周翰墨在此时也说出了最后的推断,“所以令马车失控和到李家通知的肯定是同一拨人。”
萧琛沉思片刻后,提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目的呢?”
没错,昨天李慎之已经跟天工阁的人见过面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按理来说走私者应该选择偃旗息鼓才是,现在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啊。
李慎之深思熟虑后,缓缓说道:“应该是为了封锁消息。”
“封锁消息?!”许安昭对此有些吃惊。
李慎之解释道:“走私的事情兹事体大,现在知晓这件事的有三拨人,玄京府、走私者、天工阁,走私者自然不必多说。”
接着,目光转向周翰墨,“天工阁也肯定会封锁消息,暗中调查此事,不会在朝中宣扬开来。”
对此,周翰墨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那么就只剩下玄京府了,对方能将我直接送入死囚牢,肯定是通过某种手段震慑了府尹,再加上如果有人在城内刺杀朝廷命官,肯定会引来枢密院插手,得不偿失,所以府尹不能动,这下就只剩一个名存实亡的李家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意外身亡,不会掀起什么风波的,干净,漂亮。”
一番解释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同这种猜想,至于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许安昭和萧琛都有些拿不定注意了。
李慎之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这种敌暗我明的局面是最难搞的,既然跑不掉,也只能从细节入手了,他先对周翰墨说道:“翰墨,你先去鼎食楼确认一下咱们的猜想,我现在就去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随后又看向许安昭和萧琛,“我想麻烦大人和萧大哥再去审一下李二牛,看看还能问出些什么不。”
三人点了点头,随后便散了。
······
内城闹市区的一栋豪华酒楼的顶层包房里,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人,正低头单膝跪在地上静静等待。
此人跪拜的是一位衣衫华丽的中年人,看相貌正是多次想要置李慎之于死地沈竖,在年轻人汇报完所发现的事情后,沈竖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欣赏着桌上青瓷盘里的一条鱼,眼中有说不尽欢喜。
这条鱼名为鲥鱼,在城内各大酒楼的菜单里并没有这道菜,因为鲥鱼乃是镇江的贡品,为皇家专贡,是天下三大江鲜之首,就连鱼身上的鳞片都是鲜味绝佳之物,此鱼出水即死,唯有使用天工阁秘制的法器,才能勉强为其续命。
沈竖用竹筷拨开鱼鳞,轻轻一用力,洁白的鱼肉顺势散开,化作蒜瓣儿状,夹起一块放入口中一抿,软嫩的鱼肉竟慢慢化开,鲜香之气瞬间扩散开来,久久不能散去。
沈竖闭上双眼,满面春风的感受着鱼肉带来的鲜甜,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欢愉。
片刻过后,他缓缓睁开双眼,开口问道:“你确定他是二境锻骨期武者?”
单漆跪地的年轻人肯定的回道:“是的,从他下意识使出的力道来看,小人有九成把握。”
沈竖微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便按照之前说的去办吧。”
“小人明白。”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年轻人便起身退出了包房。
此时屋内就只剩沈竖一人了,他低头看向桌上的竹纸,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纸上写的是一个人的信息。
姓名:李慎之。
年龄:十八岁。
职位:玄京府捕快。
资历:三年。
修为:一境蜕皮期武者。
······
这时包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一声询问:“沈大人,我是钱百寻,您还在里面吗?”
沈竖反手收起竹纸,开口说道:“进来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位身着棕黄绣花锦袍的中年男人推门进来,满脸堆笑的来到沈竖近前,开口奉承道:“大人今天吃的还好?”
此人乃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别看长相肥头大耳,做起生意来十分的精明能干。
沈竖的嘴角微微扬起,赞美道:“宋师傅的厨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大人满意就好。”紧接着,钱掌柜弯着腰将手中的账本放到沈竖面前,恭敬的说:“不知今日是大人您亲自来查账,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大人多多见谅,这个是今年的账本,还请大人过目。”
沈竖点了点头,说:“嗯,你先下去吧。”
钱掌柜闻言,连忙双手作揖,缓步退出了包房。
见掌柜离去,沈竖开始凝神翻阅桌上的账本,而账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两个字——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