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县衙的一处小院,只见两副棺材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以朱笔标注了死者姓氏,棺木上还有泥土痕迹,显得破旧不堪。
每副棺材上都贴着一些镇压邪祟的符纸,符纸破败,但朱砂所绘的红色痕迹却鲜艳如新,看着颇为疹人。
吕成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戴上油绢手套,摸了摸棺材上的木料缝隙,对吴渊几人摇头道:“果然是杂料拼凑的薄棺,下葬后木料吸潮,缩胀不一,四处漏水······”
吴渊闻言,也跟着戴上油绢手套走过去,从一副棺材上拈下一只已死的黑色小虫,皱眉道:“这怎么还有虫子?”
吕成凑过来一瞧,开口道:“是尸虫,有这种虫子,看来棺中尸首恐怕早就被吃得只剩尸骨了。”
这时院墙上突然传来咯噔一声,众人抬头看,见好几个人头从墙头上迅速缩了下去。“这些胆大不怕死的,待我出去捉几个,套了木枷扔在县衙门口。”叶兰芝满脸怒色,正准备出门捉人。
吴渊则上前一步,苦笑道:“算了吧,喜欢看热闹,就让他们看个够。”
“不必这样,”吕成捏着虫子扔进一枚小小的绢布袋子,抬头道,“劳请陆大人命人在此搭上帷帐。”
“帷帐?”陆汝明不解道。
吕成点了点头,“嗯,将这四周还是围起来比较好,免得别人打扰。”
陆汝明闻言后,便立刻命衙役去安排了。
说话间,吕成提着布袋口两头的细绳,轻轻一拉,口袋便瞬间收紧,变成一个小小荷包。
“什么绢这么清透,色似琥珀?”叶兰芝在一旁瞧见,便准备手讨要,拿至眼前细看,用手搓了搓道,“原来涂了油?这不就是宫里用来做防雨琥珀衣的油绢?”
“绢布用上等桐油刷过,然后晾干,这样里面的物事就不会沾到外面的东西,也不会让外面的污秽侵袭,用这布袋来安置案件证据,最好不过。”
吕成抬手晃晃,“我手上这个套子,其实也是油绢做的。”
吕成话音未落,便见几名衙役一起进了院子。其中领头的头上顶着一大堆东西,只用单手扶着,那些东西用黑色绳索捆扎,长短不一,外面用一个黑色大口袋套起。他来到院子一侧,把口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些漆作黑色的木制零件,不一会儿就组起了许多落地帷帐用的架子。
架子零件间只需相互碰触,无须发力插入,便发出轻微咔嗒声,显然已经铆住,只是不知是如何榫接在一起的,而且也看不出外面有什么活页,就能随意转动。
吴渊瞥见,不由赞道:“陆大人,没想到这县衙中还有如此精致的帷帐啊?”
陆汝明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笑道,“这可不是帷帐,这是军中的屏风,用来格挡外人的,密闭性也极好。”
众人皆是一阵狐疑,“军中的屏风?!”
“这县衙怎么会有军中的屏风?”吴渊不解道。
陆汝明摸着自己的胡须,微笑道:“因为这清丰县中便有镇宁军的军营,离此处也不远,我想着帷幔私密性没那么好,便差衙役前往军营中去借用军中的屏风了。”
“原来如此。”吴渊几人恍然。
只见几名衙役拿出硕大的黄杨木筒,从中取出黑色的屏风徐徐展开,在屏风架子上一一卡定,上面画着镇宁军的军徽。
几名衙役将屏风四周固定,将那两个棺材给围了起来,吴渊几人从外面瞧去,只见这屏风严丝合缝,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吕成见这屏风,嘴角笑了笑,转身递给陆汝明一块方正麻布,四个角上各缝一根细绳,再仔细看,那麻布不止一张,而且是由上等的精品麻制成的,质地纤薄柔软,重重叠叠放在一起,细绳部分则是麻布卷起缝进去的,和那油绢袋上的绳索一样活络,可以收紧。
陆汝明接过,笨拙地学着他把这玩意儿罩在口鼻上,绳索收起挂在耳后。
见陆汝明疑惑的目光扫来,吴渊则抢先笑着解释道:“这是吕成设计的口鼻罩。尸体腐坏以后,腹中容易生出有毒的尸气。之前一直没见尸体,所以用不上,现在要开棺验尸,不得不防备一下,免得闻了以后让人生病。”
陆汝明点点头,而一边的仵作常木则满眼崇拜,伸手不断摸着脸上的口鼻罩,心中顿时有些腻味。
咯吱叮当一阵声响,那几名衙役手持一枚两头扁平的黄铜撬棍,按顺序把两副棺材一一起开。
吴渊此时也一同帮忙,小心翼翼地把棺材盖掀开,放在了一旁。
吕成等那难闻的尸气散开一些后,这才看向棺材里。
两名死者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陈氏的尸骨已化为白骨,而柳氏的因刚发生不到两天,则还算尸身完整。只是她们的都被衣物包裹,身边都放着一条猫尾巴。
吕成拿起罗氏棺中的猫尾巴,问常木:“这是案发时在死者身边的,还是另外放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