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漠,万里黄沙,犹如一片浩瀚海洋,从九天落下,四平八稳地铺盖在幅员辽阔的大地之上。
大漠之中虽然地势开阔,但是却没有一条可以供人畜行走的道路,因为不论朝廷的军队,在此地如何开垦,修建驿站官道,但是只要一阵风沙过后,那些精心修建的官道便会重新被掩埋在黄沙之下,微风拂过,只有一些小型的爬行动物,类似于沙漠蜥蜴和沙蝎这样的生命,在沙漠表面上流下一丝的痕迹,万千年来始终如一,不会因为任何一个王朝的建立和覆灭而发生丝毫的改变。
白日里,大漠之上的温度十分炎热,就连十分善于在炎热气候里生存的蜥蜴沙蛇等动物,都纷纷躲到一些仙人掌之类的耐热和生存能力极强的植物背后隐蔽起来,直到黄昏十分,夕阳西下,才会再次爬出来进行夜间觅食,它们会闻到一些在沙漠当中迷失方向后,饿死在此地的人类的尸体,或者一些被强烈的沙尘暴卷到几十万里的高空之上,再坠落下来摔死的动物的尸体,并将其当成自己的猎物,以此生存。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为这片浩瀚的西域大漠,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泽,沙漠中的气温也不像白日里那么炎热,一队队商队,正赶着骆驼,成群结队地向前走着,前方不远处的沙岗上,坐落着一间客栈。
那间客栈不大,甚至有些残破,但是在这四野荒凉的地带,无疑为一路上鞍马劳顿的旅人和商人在心中点燃起了一盏希望的航灯。
或许是客栈里已经开始烧饭,一阵白烟从客栈屋顶的烟囱里冒了出来。
此时无风,那阵阵白烟径直飘向云天,借着那轮天边红红的落日和远处那片在黄沙中间范围不大的湖水,仿似一副天然画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虽然画风悲凉,却也不失壮观。
夕阳之下,姜焕、修罗之女、楚星彩与叶不归一行四人,正夹在散落的驼队之中,慢慢走向前方的客栈。
为了不引起常人的注意,姜焕命令阿修罗收起了自己身后的双翼,她便骑在一头骆驼上,在夕阳下左顾右看,姜焕则在前方为他牵引着骆驼。
楚星彩与叶不归并肩向前走着,在行走的过程中,楚星彩时不时地加快脚步,想要与叶不归拉开距离,然而叶不归总是能与楚星彩保持着匀速的步伐,不论她怎么甩,一回头时,总是会看到叶不归正站在她的身边,用他那一副惯用的吊儿郎当的表情,看着她坏笑。
“我说你这个人烦不烦?干嘛老是跟着人家?”
楚星彩突然站住脚步,翻着一双俏眼,瞪着叶不归,巅怒着说道。
叶不归见她停住,也站住脚步,笑着说道:“因为你从前就是这么跟着我的,这么甩也甩不掉!如今我反过来跟着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楚星彩不耐烦地说道:“喂!拜托你自己好好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样子好不好?一副江湖小混混的嘴脸!本小姐才不会跟着你这种人呢!不正经!”说着,楚星彩便转过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叶不归笑了笑,走到她的前面,将她拦住,说道:“好好好!我是江湖混混!我是不正经,但是你当初还送我定情信物呢!你难道就忘了么?”
楚星彩不屑地一笑,说道:“切!要本小姐送你定情信物?简直是笑话!我看你是白日做梦那吧!”
叶不归也不生气,他嘿嘿一笑,挽起左边的袖口,露出一根系在手臂上的红色丝带,在楚星彩的面前晃了晃,说道:“怎么样?这个东西你总会认得吧?”
楚星彩眼神一愣,惊讶地说道:“这…这是我们九天玄女宫的锁灵绳!怎么会在你的身上?还给我!”
楚星彩伸出向叶不归抓去,叶不归一个闪身,躲开了楚星彩的手臂,坏笑着说道:“这是你当初在万泉城时,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是你亲手系在我的手臂之上!天下间哪有送给别人的东西,还往回要的道理!何况还是定情信物呢?嘿嘿…”
楚星彩面露娇羞之色,说道:“你…这不可能的!一定是你这个滑头,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去的!快还给我!”
叶不归笑着说道:“这条丝带我会在自己身上带一辈子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摘下去!”说着,叶不归便转身向前跑去。
“喂!流氓!坏蛋!站住!快快把本小姐的东西还给我!”
楚星彩红着脸,朝着叶不归追了上去。
“咦?奇怪?焕焕公子,为什么刚刚小叶子还追着彩儿,而现在彩儿却追着小叶子了呢?”
阿修罗坐在骆驼背上,望着前面两个人互相追逐的背影,瞪着一双天真的眼睛,不解地说道。
姜焕在下面牵着骆驼的缰绳,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他们不是一直这样吗?只不过换了位置而已!或许他们天生注定就是一对冤家!尽管一个人忘记了对方,但是也不会忘记与对方互相斗嘴吵架的本性!”
阿修罗摇了摇头,说道:“焕焕公子说得好深奥!阿修听不明白!一想的话,就又会头疼了!嘿嘿!不如焕焕公子也来追阿修吧!”
姜焕愣了一下,不解地说道:“你又要做什么?”
阿修罗笑了笑,伸手在骆驼的后背上拍了一下,说道:“马儿马儿快快跑!”
或许是阿修罗的力道过重,那只骆驼带着阿修罗快速地向前跑去。
姜焕被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她们在夕阳下远去的背影,无奈地说道:“它明明就是头骆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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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客栈四周围了一圈土墙,这圈土墙有的地方已经坍塌风化,土墙一直围到了客栈正门的位置留出了一块很大的缺口。
若不是缺口当中安插了一道木栅栏作为大门,从外观上看,定然会让人误以为是被某种体型巨大的野兽撞开一般。
木栅栏旁边正面竖起一杆乌黑的木杆,木杆上面挂着一面信黄色的旗帜,旗帜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新南疆客栈!”
在旗帜下方的边缘部位还写着一行小字“味全食满,香酒江南!”
这面旗帜可以看出来,是不久前才挂上去的,但是那根乌黑的木杆已经很是古老,上面还能清晰地看出一些刀剑和暗器在上面留下的痕迹,或许是一些沙漠当中的土匪强盗,在这里抢劫商队时留下的。
那些刀剑痕迹,无形中又为这间大漠客栈增添了几分苍凉与沧桑。
夕阳西沉,天色渐晚,许多过往的商队将各自的驼队与货物栓到客栈后院货场后,便纷纷走进客栈之中接风洗尘,还未等走进客栈,一股诱人的香味便迎面扑来,即使在这大漠风沙之中,也难以将其掩盖。
叶不归与姜焕等人走到客栈门口,闻着顺风飘来的香味,一股熟悉的感觉立刻涌上心头。
姜焕站在门口,望着客栈怔怔地出奇,心中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情。
叶不归拍了他一下,说道:“蓝发小子,你怎么了?”
姜焕说道:“没什么!我之前来过这里!这间客栈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一伙流浪在沙漠之中的强盗一把火烧了,如今怎么会又开了起来呢?而且看上去生意还很好!”
叶不归说道:“你有多久没回西域了?”
姜焕想了想,说道:“算起来,有一年多了吧!”
叶不归说道:“这不就得了吗?你又不是每天都守在这里!这片大漠上有什么新鲜的事情,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姜焕也似乎举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从这里距离西域沙漠中最大的城池流沙古城,大概有半天的时间!大家这一路上鞍马劳顿!不如我们就在这休息一晚吧!也好让阿修罗养足精神,明日为我们感知补天神石和龙子螭吻的线索!”
叶不归点了点头,刚想向客栈里面走去,却在抬头之际,看到桅杆旗帜上的几个大字,他稍作迟疑,口中说道:“新南疆客栈?奇怪?这间客栈明明开在西域,为何会称为南疆客栈呢?而且还要在客栈的前面,加上一个新字!”
楚星彩从后面赶来,她似乎故意要与叶不归意见相斥,便说道:“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少见多怪!说不定是这间客栈的掌柜的,故意起这个名字,吸引过往的商人的注意呢!”
叶不归摇了摇头,望着旗帜边缘部位的两行稍微小一些的字迹,说道:“不对!‘味全食满,香酒江南’!这句话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含义!”
楚星彩说道:“什么含义?我看你这小混混是在故弄玄虚吧!”
叶不归想了想,说道:“你们试着把这招牌上的两行字,顺序颠倒后,念一遍试试!”
姜焕说道:“南疆酒巷,满食全味!”
楚星彩也不禁陷入了一阵疑惑,说道:“南疆酒巷,食全味?新南疆客栈?难道是…”
叶不归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对南疆的记忆也没有忘掉嘛!”
楚星彩白了他一眼,说道:“奇怪?我又没有失忆,为什么要忘掉?”
叶不归对姜焕说道:“难怪我一闻到这股味道,就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原来真的是他们!”
姜焕有些怀疑地说道:“可是,他们怎么会把客栈开到了西域?他们不是应该在南疆的吗?”
楚星彩说道:“进去不就知道了吗?”说着,便满脸欣喜地快步走入客栈。
阿修罗似乎也对从客栈里面飘出的香气很感兴趣,于是她向姜焕打了声招呼后,也跟了进去。
叶不归说道:“走吧!说不定对刁女记忆的恢复还有一定的帮助呢!”
姜焕点了点头,刚要向里面走去,却似乎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们的后面盯着他们。
姜焕稍微站住脚,向后看了一眼,却又什么也没有看见,片刻后,他便转过身,继续向客栈里面走去。
客栈里面一共分为两层,一楼为供客人用餐饮酒的厅堂,二楼为供客人投宿的厢房。
虽然一楼厅堂的空间不大,全部加在一起约莫十余张座椅,但是由于地处荒凉,又往来西域经商的必经之地,因此如果没有强烈的沙尘暴天气,客栈内的生意还算红火。
因为夕阳西下之后,来往经商的商队旅人没有选择,便会将马帮和驼队停到此地,因此在此时此刻,客栈一楼的厅堂里坐满了来往的商人和旅者,一时间觥筹交错,熙熙攘攘。
尽管客栈外面的大漠中夜色荒凉,但是客栈里面却是热闹异常,在这西域他乡之中别有一番景象。
“掌柜的,再来一盘这个叫什么‘冰火灼蚕’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啊!”
一位坐在里面的商人打扮的叫着说道。
“掌柜的,这个‘火烩飞鸭’也不错!再来一盘!”
另一名坐在邻桌的镖师们,也跟着说道。
“掌柜的,密煮山雀,油爆地龙蛇…一样来一盘!”
又是一桌客人叫嚷着说道。
站在柜台前面正在算着帐的掌柜的,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朝着后厨里面喊道:“小石头,没听到外面的客人着急了吗?快上菜!”
小石头撩开后厨的门帘,走到柜台前面,蹑手蹑脚地说道:“师傅,这里是西域大漠,不是南疆森林,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我们从南疆火山运来这里的材料,都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材料,根本就够不上这么大的菜量啊!”
掌柜的石全味先是朝着对面的客人露出一脸笑容,接着转过头,板起脸,对小石头压低声音说道:“我说你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笨啊?他们又没有去过南疆火山,又不知道那些食材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你就暂时用别的东西充当一下呗!我白教了你那么多手艺了啊?去去去…自己想办法!”
小石头木讷地说道:“可是…师傅…”
石全味皱着眉头,说道:“哪有那么多的可是!你小子要知道,大禹皇族朝廷的人马,正在到处搜查捉拿擅离职守的胡有德和其党羽!我带你辛辛苦苦逃到这偏僻荒凉之地容易吗?你还要气我啊?快去!”
小石头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后厨里面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石头便端着几盘热气腾腾的酒菜,送到了那几位叫菜的客人桌前。
这时,一名身背银白色剑匣,身穿蓝白相间布衣的少年走到那几张桌子跟前,从竹筒里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的菜,便吃了起来。
那桌子的客人见了,顿时火冒三丈,站起身来与那少年理论着说道:“喂!小子,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个菜明明是我们这桌的!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吃了起来?”
那少年也不生气,笑着说道:“这位大哥先不要生气!我是来帮你辨别真假的!南疆的有名菜色,小弟我都吃过!这盘火烩飞鸭,根本就不是正宗的南疆菜色,而是有人挂着羊头卖着狗肉!”
坐在邻座的客人听到此言,纷纷停下手中的碗筷,用怀疑的眼神向这边看来,口中还议论纷纷。
正在柜台这边算账的石全味也听到了这边的议论,他放下手中的算盘,抬起头,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故意来搅局了是吧?”然而,当他的眼神慢慢抬到那少年的身上之时,便顿时呆住了。
“叶…叶…叶少侠!”
石全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说道。
“掌柜的,好久不见啊!”
楚星彩看着食全味娇笑着说道。
说话间,楚星彩与姜焕和阿修罗也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