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薇仿佛已经在心中挣扎了许久,此刻见楚惊风将话题说到这里,便上前问道:“楚大哥…是要去找白姑娘么?”
楚惊风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今生欠了素素太多的债,我曾在轩辕洞前答应她,等退敌之后,我便会将所有欠下的债,一并还清!”
慕容紫薇想了想,说道:“楚大哥,那你还回来么?”
楚惊风说道:“或许不会!”
慕容紫薇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惆怅之意,说道:“楚大哥…你还恨我么?”
楚惊风淡然一笑,说道:“楚某今生不配恨任何人,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知道的,但是我曾经对你说过,你是我楚惊风亲口认下的妹子,不论在任何时候,你对我做下任何事情,哪怕你亲自往大哥的胸口上捅刀子,我都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怨恨,当大哥的,哪有恨自己的妹子的?只有心疼这个妹妹,还没有长大!”
慕容紫薇心头一酸,说道:“楚大哥…我…”
楚惊风淡淡说道:“好了!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如今你已经做上了九天玄女宫的掌门,再不是二十年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了,大哥为你感到骄傲,相信梦儿他们母女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慕容紫薇听他说完,似乎在心中做了一阵激烈的斗争,清丽端庄的容颜之上,挂满了优柔之色,片刻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上官彩,对楚惊风说道:“楚大哥…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楚惊风笑了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论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慕容紫薇说道:“不…这件事我必须要说,其实,你的女儿没有死,她一直还活着…”
楚惊风听她说完,突然浑身一愣,转过头,问道:“什么?”
上官彩与叶不归二人显然不知道他们二人口中所说的事情,一脸茫然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二人的对话,而上官小贝则更对他们二人的话题不感兴趣,站在一边玩着自己的。
慕容紫薇沉了沉口气,说道:“你与我师妹的女儿没有死,她还活着,而且她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
慕容紫薇说完,不论是叶不归还是上官彩,都是面色一凛,一脸惊讶地望着慕容紫薇,就连坐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补天之石的上官小贝,也是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来回眨着眼睛,望着场上众人。
此刻在场之人,除了慕容紫薇以外,就只有上官彩一人是女儿之身。
叶不归与上官小贝的眼睛,在众人之中扫视了一圈之后,纷纷停在了上官彩的身上。
似乎上官彩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用迷茫的表情,望着慕容紫薇,嘘声说道:“师傅…”
楚惊风静默的眼神之中,仿佛渐渐地有了昔日的光泽,他犹如在生命结束之前,重新看到了希望一般,浑身颤抖地将眼神落在了上官彩的身上。
慕容紫薇看了一眼上官彩,说道:“彩儿!你与雪儿,都是我从小抚养长大。雪儿性格沉默少言,从来不问过去,不问将来,而你却是经常问过我,你的父母在什么地方。我当时回答你,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其实是我骗了你,你娘已经死了,不过你爹他还活着…”
上官彩此刻似乎已经听不见慕容紫薇在说什么,她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在这一瞬间,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影子,那个从小就没有爹疼,没有娘爱,经常独自躲在雪山之巅的一处冰冷的角落里,默默哭泣的小女孩儿,在那个时候,她总是能看到在远处同样站着另一个身穿白衣,比她大上两岁的南宫雪,然而那个被师傅取名为南宫雪的女孩子,却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她总是在茫茫大雪漫天飞舞之时,独自一人伫立在风雪之中,用冰冷的眼神,默默地欣赏着漫天的雪花,洒落人间,那个女孩儿,是那样的弱小,却又是那样的坚强,或许自己就是从那个时候,也开始想要跟她一样,变得坚强起来,然而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那个伫立风雪之中的女孩儿一样,于是,她便慢慢地用刁蛮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脆弱,一直到现在…
“你说…她是…星彩?”自从慕容紫薇说出上官彩的身世,楚惊风的眼神便一直停留在上官彩的身上,他用颤抖的声音,激动地问道。
慕容紫薇点了点头,神情漠然地说道:“不错!她就是你与我师妹的女儿,楚星彩!”
楚惊风那高大伟岸的身躯,仿佛在一瞬间瘫软了下去,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他稳了稳身形,自言自语地叹息着说道:“彩儿…彩儿…是啊!我早该想到的,你们九天玄女宫自打创派以来,便把收入门下的孤儿,取上官、南宫、司徒、慕容为姓氏,而你在这少女的名字中,却留下了一个彩字…我早该想到的!”一边说着,楚惊风的双眼渐渐涌上一丝红晕,此刻这个顶天立地的一代狂侠,拥有着掌控一切的力量,但是却在这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步履阑珊地走到上官彩的面前,颤颤地伸出两手,轻轻地抓住上官彩的肩膀,说道:“星彩…我的女儿,你当真还活在这世间…”
上官彩从回忆之中慢慢清醒过来,从小到大,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却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多出一位如此伟岸的父亲,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她轻轻地眨了一下娇美的明眸,两行泪水,如同绝了堤一般,从她的眼角流淌了下来,她仿佛失去了灵魂,就这样怔怔地望着楚惊风的双眼。
在这一刻,叶不归与上官小贝的心情,也不由得被面前的场面所感染,虽然他们很想走上前去,对他们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但是此刻这种情况,对于事外人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做一名带着祝愿的旁观者。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凭什么说…我是你的女儿!”谁也没有想到,沉默了许久之后,上官彩能够说出一句如此冰冷的话,而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却是没有一丝的表情。
慕容紫薇看着这个从小到大,性格刁蛮,却性情软弱的弟子,此刻竟然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她说道:“彩儿…他确实…”
“我要他自己说…”上官彩的泪水,如泉水一般,不停地从她湿润的眼角滑落,然而她说话的语气,却丝毫没有受到泪水的影响,依旧冰冷得令人心慌。
楚惊风红着眼眶,说道:“孩子,你知道么?你的名字中的‘星彩’二字,是我与你娘的师门派系的结合。我师承于缥缈仙宗摘星阁一脉,你娘师承于九天玄女宫彩衣派一脉,而你的名字,就是因此而得。自从你娘离开人世,我便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世间任何一名女子。此刻我方才发现,你和你娘,真的好像…”说着,楚惊风缓缓抬起右手,情不自禁地朝着上官彩的脸上摸去。
上官彩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不要碰我!你被世人称为盖世无双的流星剑侠,在别人的眼里,你是那样的伟大,你能为了师门的责任,独自躲在蛮荒古境十六年,但是在这十六年里,却未曾来看过我一眼。你说,你懂得什么叫做责任吗?我一直都以为我是一个孤儿,一直孤单地生活了十六年,早已经习惯了,不需要你此刻的怜悯。你不是说过在这世间,除了我娘,不会再去看别人一眼么?既然你已经把爱全都给了我娘,那么我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多余的。如今你要认我,我告诉你,我上官彩,不稀罕!”
上官彩说完,突然转过身,走到叶不归的身边,对叶不归说道:“废材,小贝,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孤儿,既然补天神石已经到手,这里也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我们走!”
叶不归看了看一脸伤怀的楚惊风,又一把拉住上官彩,说道:“刁女!不要任性,楚叔叔一定是有他的苦衷…”
慕容紫薇看着上官彩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彩儿…其实…这一切…”
楚惊风似乎有意不想让慕容紫薇说下去,他抢先一步,打断了慕容紫薇的话,颤抖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是爹的错!你要恨,就恨爹吧!我楚惊风天生狂傲,自恃甚高,这一路走来做下了太多的错事,亏欠了太多的人。不过老天也算待我不薄,让我临死之前,还能见到我的女儿一面!哈哈哈…楚某此生无憾!”
楚惊风说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着笑着,眼角之中,缓缓淌下两行泪水。
叶不归突然发现,原来一个人若是伤心到极致,竟会是如此的深沉。
慕容紫薇看着楚惊风心力交瘁的样子,清冷的眼眸之中,似乎带着一种伤感,一种悔恨,她似乎在这一刻,方才感悟,爱,不是怨恨和报复,而是宽容和祝福。
叶不归走到楚惊风的身前,说道:“楚叔叔,你不要太伤心,我了解刁女的,她一向任性惯了,等过一会儿,她自己就会想明白了!”
楚惊风看了看叶不归,叹了口气说道:“不儿,我要你答应楚叔叔三件事情!”
叶不归说道:“莫说是三件,就是三十件,三百件,不儿也一定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