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地境,火焰城中。
苍茫的黑夜,在黎明的交替中渐渐褪去,城墙头上燃烧了一整夜的火焰,也随着天边刚刚出现鱼肚白后,熄灭在了晨光之中。
这火焰城中的百姓的生活习惯跟中原人士不同,因为南疆火山一带白日气候炎热,夜间空气凉爽,因此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都为了适应气候,而颠倒了作息时间,久而久之,习惯了日出而息,月升而作的生活规律。
此刻又到了清晨时分,一轮刚出生的红日,慢慢从一望无际的热带森林东边,缓缓地爬上了天空,把万丈光芒再次洒向南疆火山。
森林之中,那些在夜间清凉之时出来觅食的野兽,在阳光照进森林后,结束了活动,重新钻回了地下阴冷的洞穴或林荫深处,再次等待夜色的降临。
火焰城中的百姓,也在第一缕晨光普照南疆大地之时,熄灭了万家灯火,渐渐地从喧闹了一夜的大街上,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整个火焰古城,再次陷入了恍若无人的宁静,然而,此时此刻,城中一家挂着“南疆酒巷”招牌的酒馆中,却依然在开门营业,尽管里面的生意异常冷清。
酒馆一楼的厅堂中,一张靠窗的座椅周围坐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无论是从生活习惯上,还是从打扮装束上,都显得与这里的民风民俗格格不入,然而,从那几个人的架势上看,似乎他们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外人。
“小二…先给小爷来壶南疆老酒…再给本少爷来盘酱牛肉…”
叶不归坐在桌边,似乎想要故意说给某人听一样,提高嗓门朝着酒馆内厅里面喊道。
上官彩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喂…现在是白天!太阳已经出来了!这里的人们早就已经进入梦乡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出来理你!”
叶不归看了看上官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不但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提醒,而且变本加厉地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碟子,用力地摔在地面上,大声地喊道:“老板…小二…你们还做不做生意了?本少爷现在肚子饿了,快出来上酒上菜!”
上官彩见叶不归没有理会自己,心中有些不快,瞪了他一眼,说道:“喂…你没有听到我刚才说话么?”
姜焕喝了口茶,向酒馆里面扫了一眼,接着,回头向上官彩说道:“他这是在故意试探里面的人,是不是能够随时起来监听我们说话!”
叶不归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知我者,蓝发小子也!”
上官彩听姜焕说完,方才明白叶不归的心理想法,有些尴尬地说道:“你要做什么也不事先与我们说一声!谁又知道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叶不归看了看上官彩,仿佛是要故意嘲笑她一般,坏笑道:“明明是你自己的头脑反应跟不上我的节奏,还非得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我刚才是在试探那对师徒是否在监视我们!这属于即兴发挥!我总不能在喊他们之前,事先告诉你一下说,你准备一下,我这就开始试探他们了吧?”
得知石全味与小石头二人此刻已经熟睡,叶不归也开始肆无忌惮地与上官彩斗起嘴来。
上官彩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冷哼一声,说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一般在这个时候,孟乘风都会即时出现在他们二人的中间,对他们二人进行劝阻,然而此刻,孟乘风却正生死未卜,而一向心性淡漠孤傲的姜焕,却懒得管与自己无关的闲事,尤其是像这等琐碎之事。
上官小贝无奈地看看叶不归,又看了看上官彩,接着伸出一双小手,在桌子上拍了拍,说道:“好了!你们两个不吵了!你们再吵下去,就当真把那两个伙计给吵起来了!到时候我们干什么事情都要被人盯着,行动就更不方便了!”
上官小贝说完,叶不归与上官彩二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接着将头转向了相反的另一边,谁也不理谁。
姜焕说道:“现在是孟乘风中毒的第三天,按照伤情的推算,再这样下去,他最多活不过第五天,我们应该尽快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叶不归道:“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去孟乘风之前中毒的地方,找出中毒的根源,从而替这里的百姓解除瘟疫!如今那些在暗中监视我们的人,已经知道我们内部不和的事情!不如就按照昨天晚上我们计划的方法,将计就计,兵分三路,在打探消息的同时,将那些躲在暗处的人都引出来。”
上官彩道:“看来眼下也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可是进入那迷雾沼泽的具体路线,我们又要去哪里打探?”
“我知道…我可以为大家带路!”
说话间,一名上身穿着无袖短襟花衫,下身穿着齐膝彩色短裙,头上扎着一根彩色羽毛的俊俏女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眼见着那女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叶不归与姜焕上官彩等人互相看了看,接着,似乎有些惊讶地齐声说道:“小艾姑娘!”
小艾从楼梯上走下,缓缓来到叶不归等人的身前,欠身向众人行了个礼,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亲自己来为大家带路!”
上官彩看了看她,清秀的脸上没丝毫的倦意,心中有些不解,问道:“奇怪,为何你不用像这里的百姓一样在白日里休息呢?”
小艾说道:“这火焰城中的百姓,之所以日出而息,月升而作,主要的原因是受不了这南疆火山白日里气候的炎热。城中的百姓有许多都是当年大禹皇族为了开阔疆土,从中原被强迫移居到这里。因此他们的体质至今无法适应这里的气候,而我是自古以来就生活在这里的古老部落的凤凰族人。我们与孔雀族人一样,从小就被族长赐予可以驱凶避祸的仙禽翎羽。凤凰之羽可以耐得住三昧真火的温度,因此我们带上凤凰羽,就可以在这里正常地生活下去。”
叶不归说道:“这一会儿是孔雀,一会儿又是凤凰的,搞得我头直发晕!我真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人,为什么偏要与那两只鸟类发生关系!”
上官小贝用有些轻蔑的眼神看了叶不归一眼,盘起肩膀说道:“你说的那两只鸟类,可都是上古时期神兽中的领袖,飞禽界的神王。它们在洪荒世界称王称霸的时候,地面上的人族也只有仰视的份儿!这片伽罗火山,都是因为那两只大鸟之间发生战斗后形成的!你还敢说它们只是普通的鸟类么?”
叶不归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就算它们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如今不也只是个传说了么?有本事你让他们站到小爷的面前,与我比试比试!”
上官小贝瞥了叶不归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人类还真是无知!”
小艾听到叶不归如此一说,似乎心中有些不快,她从小受到族人的思想熏染,在心中一直对凤凰敬为神明,向来听不得别人对凤凰进行半点侮辱,然而,叶不归等人却又偏偏是自己的恩人,她也不好与恩人翻脸,于是笑了笑说道:“叶少侠切莫不可诋毁神明!我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凤凰神,然而凤凰神的真身如今就封印在伽罗群山下的蛮荒古境之中!若是少侠的言论被凤凰神听到,会被神明责怪的!”
叶不归听小艾说完,笑着耸了耸肩,大大咧咧地说道:“总之,没有亲眼见到的,我就不信!”
姜焕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了小艾一眼,说道:“难道你就不怕你走了之后,没人照顾你的未婚夫了么?”
小艾想了想说道:“我想明白了,就算是再多的灵丹妙药,也只不过是多维持他几日的寿命罢了!孟大侠已经为了我们族人牺牲了自己!我再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也要陪着大家同去,而且我熟悉这片热带森林的情况,正好亲自为大家带路!”
姜焕与叶不归互相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之间,两个人似乎已经在无声中交换了心意。
或许,这就是头脑聪明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在此时,在不了解这里的一切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走一步,看一程。
他们二人同时有默契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不过我们要分头行事!”
姜焕的言外之意是这样一来,即使那个姓艾的姑娘心中有鬼,他们也会保存一些剩余的实力。
他虽然对那姓艾的姑娘有些怀疑,然而,此时此刻,除了选择相信她,似乎也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上官彩问道:“如何分法?”
姜焕说道:“我与小艾姑娘同行,去迷雾沼泽一探虚实,看看孟乘风究竟被何人所害!叶不归与上官姑娘同行,以御风之术,飞过迷雾沼泽,直接进入孔雀古寨,寻找瘟疫的源头!如果大家都能顺利达到,我们便在孔雀古寨中汇合!”
上官小贝见他们忽略了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满地说道:“那我呢?”
姜焕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留在火焰城中,假如我们同时出了事,便说明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这些末代弟子的能力范围,你便速速离开这里,去西域沙漠通知我神兽圣教弟子来此支援。”
上官小贝摇了摇头,努着嘴说道:“不要!我要和彩儿姐姐在一起!”
上官彩摸了摸小贝的头,耐心地说道:“上官小贝听话,在这里等着姐姐回来!如果我们都出了事,那么孟乘风师兄就真的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上官小贝有些不满地说道:“那迷雾沼泽后面的凤凰古寨中,早就剩下一群孤魂野鬼了!我虽然个子小,但是道行就不一定比你们低!你们把我带上,到了关键的时候,我还可以保护彩儿姐姐!”
叶不归看着上官小贝一脸坚定的表情,笑了笑说道:“算了吧!哪次碰到危险,你不是先躲进贝壳里,然后溜之大吉?我看你还是乖乖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吧!”
姜焕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刻天空明朗,日光正足,他回过头,看了看众人,仿佛要去执行一件有去无回的任务一般,正色说道:“诸位,这里一到夜幕降临,森林里的野兽就出来觅食,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们就趁着天黑月升之前动身!”
叶不归说道:“好!但是我有个要求!”
姜焕问道:“什么要求?”
叶不归说道:“我要跟你换个位置,我与小艾姑娘一同前去迷雾沼泽,你与刁女御风飞过迷雾沼泽,去孔雀古寨等我们!”
姜焕听他说完,心知叶不归的言外之意是想把危险的路线留给自己,此刻孟乘风未醒,那小艾姑娘的身份便未明,谁也不清楚那片迷雾沼泽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危险,虽然孔雀古寨对他们来说也是未知的领域,但是相比之下,去孔雀古寨的路线要比迷雾沼泽安全许多。
姜焕停了片刻,露出他那惯用的,冷傲的微笑,说道:“不行!”
叶不归皱了皱眉头,说道:“为什么?”
姜焕从容答道:“因为我的道行比你高!因为我比你更冷静!因为你得活下去寻找补天神石,弥补你闯下的祸事!”
“我…”叶不归听他说完,本来还要与他继续争论,以他的争强好胜的性格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别人在某些方面上压自己一头,然而此刻,当他听完姜焕的最后一句疑问后,却发觉自己似乎真的在某些方面比他差上许多,虽然他明白姜焕这是在与他争抢危险的路线。
他本想趁着这次机会,赢他一次,以此来偿还在东海之底时,姜焕为了救他而牺牲修罗之女的人情,可是,姜焕却没有给他机会,这种感觉不免让他感到有些失落。
上官彩看了看他们两人,说道:“我说二位大侠要是再争下去,天就快黑了!”
姜焕回头向小艾看了一眼,说道:“姑娘只管跟在我的后面,我姜焕以神兽圣教的名义发誓,定会保姑娘周全!”说着,挥手一扬斜披在肩膀上的披风,潇洒地朝着酒馆外面走了出去。
小艾看着姜焕说话时的表情,从容淡然,仿佛看着一位王者一般,令人在无形之中,产生一种信服,她恭敬地点了点头,接着,快步跟了上去。
叶不归见他们二人走出酒馆后,回头与上官彩互相看了看,说道:“刁女,我们也走吧!”
上官彩转身摸了摸上官小贝的头,颇为不舍地说道:“上官小贝,你自己照顾自己!如果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快点离开这里,把消息带出去,知道么?”
上官小贝努着嘴,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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