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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狂风寒冰

    剑铭道人眼神一凛,连忙腾空而起,向上方跃起数丈之高,接着,将宝剑向上空一掷,双手连结剑诀,口中念道:“风灵剑诀·祖巫之力·大日狂风咒”口诀念罢,只见方才被剑铭道人掷向上空的凌风幻剑,突然自剑柄向剑身冒起一束冲天白光。

    那白光从剑身之中赫然冲出,夹带着浑厚的剑气,直插云霄。

    霎时间天色大变,原本在天空中漂浮的白云好像被一股子强大力量鼓动,如受到了惊吓的马群,上下翻腾,久久不息,从地面向上看去,就像即将要有一场极大的灾难爆发。

    八方剑台之上的弟子似乎都感到了空气中强大的威压慢慢向四周扩散,一时间无不万分恐慌,后退连连。

    “不好!师兄动了杀念!”

    剑墨道人抬眼看了一下风云骤变的苍穹,惊呼道。

    就在叶冲天的冰,火,雷三脉剑气,气势恢宏快追到剑铭道人上升的高度之时,剑铭道人在半空中定住身形,手握长剑向下一劈。

    一道直径足有一丈之宽的巨型龙卷风飞快地旋转着,从翻腾的云海里向地面直射而出,随着剑铭道人挥剑所指的方向,与迎面而上的冰,火,雷三脉剑气在半空中交汇。

    龙卷风包卷着冰,火,雷三脉剑气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后,径直地砸向了地面,发出“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天空中的云层,仍在不断翻腾着,犹如愤怒的天神窥视着地上的人们,久久不肯散去。

    剑铭道人没有给叶冲天丝毫喘息的机会,执起剑尖向天空一引,再次向下一挥。

    一道疯狂肆虐的龙卷风又从云层之中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叶冲天。

    天地之间的距离很是遥远,但是在这股如狂龙一般的飓风面前,天与地的距离,不过是一眨眼,一瞬间。

    飞沙走石之间,场上众人无不作掩面躲闪之势,唯有叶冲天傲然站于八方剑台之上,伫立于苍茫天地之间,眼中无悲无喜,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仿如尘埃一般。

    是啊!天道无情!那么,人世间不就是一片尘埃么?无情,无义,无爱,无恨!那么,这所谓的道,存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叶冲天右手紧握三脉幻剑,赫然指向那从天而降的龙卷狂风,左手快速地结了几道繁琐的剑印,口中念道:“冰灵剑诀·祖巫之力·冰魄寒魂”言罢,剑身上下突然结成一束晶莹剔透冒着寒气的冰晶。

    就在从苍穹滚滚而下的龙卷风马上席卷到地面之时,叶冲天身影一闪,在地面上凭空消失,待到他的身影再度出现之时,已经与手中的那条冰束合为一体,化成一条寒冰巨龙,怒吼着冲进如万马奔腾一般,倾泻而下的龙卷风的漩涡之中。

    向地面砸下的龙卷风被叶冲天化作的冰龙向上一冲,在空中纠缠了一阵,之后被叶冲天浑身上下所散发的寒冰剑气,再度带回云层之中。

    天空中不停翻腾的云层,受到强烈的寒气冲击后,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风停云静之后,竟在六月的天气里,飘起了白茫茫的雪花。

    那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到地面上,带着细碎的冰晶,久久不肯化去。

    随着飘飘洒洒的雪花,从空中慢慢落下,一个白色的人影,仿佛身心俱疲,披散着头发,在雪花的簇拥下,降落到地面上。

    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仍是春意盎然的大地之上,挂满了翠绿的山林,覆盖了鲜艳的花草,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别有一番景致,但此刻却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这份山野景色。

    叶冲天托着疲惫的身躯悄然落到地面上,刚站稳,一口血便从嘴里吐了出来,手中的剑,此刻早已不知去向。

    剑铭道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怒道:“好一个冰魄寒魂,看来你果真得到了我剑晨师兄的真传。逆徒,你以为你化解了我风灵剑脉的最高法诀祖巫之力,又在师门之上无限炫耀,我就没办法杀你了么?”

    叶冲天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师伯,叶冲天绝无炫耀之意。我听师傅生前说过,风和雷乃是九天神明所驱用的元素。风灵剑诀和雷灵剑诀也是我师门几大剑脉之中最难驾驭的法诀。一旦修炼者用风灵剑诀引出‘大日狂风咒’,就很难再将天中齐聚翻腾的风云驱散,直到功力耗尽。若要强制将风云散去,便会被剑诀反噬。叶冲天适才怕师伯引下的龙卷狂风伤及无辜,才出此下策。”

    剑铭道人迟疑了一下道:“据我所知,你使出冰灵剑诀的祖巫之力冰魄寒魂,与我的大日狂风咒相冲,自身也会大受其损!你这么做是想叫我领你的情么?”

    叶冲天道:“师伯既然已经使出大日狂风咒,那么便是下定决心要杀我。剑灵仙岛于我有再生之恩,叶冲天宁可身死,也不敢伤害师伯性命,所以我自身受不受损害,已经不重要了。”

    剑铭道人沉默了一阵,看着面前嘴角布满血渍的叶冲天,心想:这个年轻人现在的功力便可与自己相抗衡,若是再过了十年,肯定会成为正道众仙门中的一位枭楚,而从刚才的举动看来,他还没有被邪魔妖道扭曲心智,如今剑灵仙岛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若是他能心存悔改,便饶他一命,随即正了正脸色,抬剑指着叶冲天怒道:“逆徒,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杀那妖女不杀?”

    叶冲天用手捂住流血的左肩道:“剑铭师伯,月儿于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保护她不受一点的伤害。你若想杀我就杀吧!不过我希望能求师伯一件事。”

    “什么事?”

    剑铭道人问道。

    “我与冷冰月生有一子。这个孩子与仙魔两道毫无瓜葛,他是无辜的,我希望能让他活下来。”

    叶冲天道。

    “逆徒,死到临头还想与我讨价还价。”

    剑铭道人一掌拍在叶冲天的右肩。

    叶冲天原本已经连受剑伤,又吃一掌,倒退几步,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剑台的另一边,冷冰月正与剑谦道人等人打斗,由于她怀中抱着婴儿,打斗起来很是吃力,无意之际,看到叶冲天连中两剑,她稍一分神,不想后背又被剑谦道人的一道火焰剑气伤中。

    冷冰月连连变换法诀,催动一弯血色的月牙,抵挡着剑谦道人的烈焰剑法,自己则趁机飞身落到叶冲天的身边。

    冷冰月扶住伤势严重的叶冲天,心疼道:“冲哥,你怎么样?”

    叶冲天看了看她,颇为吃力地说道:“我不要紧,只是……害得你和不儿受到牵连。”

    冷冰月用悔恨的口气说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留在幽冥鬼蜮。”

    叶冲天抚了抚冷冰月白如凝脂的俏脸,怜惜道:“月儿,你后悔么?”

    冷冰月看着叶冲天,嫣然一笑,嘴角还挂着些许风干了的血渍,透露出一种凄凉的美,决然道:“冲哥,我不后悔!我只是恨,恨我没能跟你一样生在名门正派,恨你不能一同随我去幽冥鬼蜮,恨这苍茫天地之间,所谓的正邪之分,仙魔殊途。”

    剑铭道人袖袍一甩不屑道:“谬论!自古正邪互不两立!我等修仙炼道,为的就是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冷冰月冷笑道:“呵呵!道士,我冷冰月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你敢说谁是魔?我与冲哥真心相爱,赤诚之心,可昭日月,难道就该天诛地灭么?”

    剑铭道人手持凌风宝剑站在众人之前,气势汹汹,面容威严,却被面前这个身受重伤的女子淡淡一问给问住了。

    剑铭道人捋了捋胡须道:“妖女,要怪就怪你爹冷千秋逆天而行,助纣为虐!你又是她的女儿,我又岂能容你!”

    就在此时,正在冷冰月怀中熟睡的婴儿仿佛感到周围无形的杀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围在周围的弟子,看到如此一幕,似乎都动了恻隐之心,向后退了两步。

    叶冲天缓缓站起,对剑铭道人说道:“师伯,我叶冲天对不起师门,今日自行了断,但是,恳请师伯放我的妻儿一条生路。”

    冷冰月也慢慢凑到了叶冲天身边道:“冲哥,你好狠的心。你若就此离去,我又何苦独自留恋这人世间,只是可怜我怀中这仅三个月大的孩儿。”

    冷冰月凝望着自己的骨肉,清美的眼眸,渐渐地红了起来。

    剑墨道人望着眼前的场面,皱了皱眉头,款步走到剑铭道人的身前,一拱手道:“师兄,冲儿他们夫妇二人纵然再有违天理,但是那三个月大的孩子却是无辜的。我们今日若将他们夫妇二人诛杀,这个孩子长大后,势必又要为他的爹娘报仇,我们便是等同于造孽啊!若他日传出去,也有违我们剑灵仙岛的名声!”

    剑铭道人看了看那冷冰月怀中正盈盈哭泣的孩子,收去了宝剑,叹了口气道:“那依你之见呢?”

    剑墨道人笑了笑道:“依愚弟之见,不妨废去他们的灵脉,放他们出岛。这样即使他们今后想与正道为敌,也无计可施了。”

    剑谦道人闻言,走过来急道:“不可,那冷冰月是幽冥鬼域的传人,冷千秋又将月牙精魂传给了她。若是放她出岛,他日她将此物传于心术不正之人,在月圆之夜极阴之时去万魔禁地将啼天唤醒,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剑墨道人矮胖的身躯跟剑谦道人瘦高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平时剑墨道人总是一脸温和,而剑谦道人却是满脸严肃,在性格上又有着极大的不同。

    剑墨道人笑了笑又道:“剑谦师兄,难道魔教的传人就一定是魔么?我看不尽然吧!当年幽冥鬼域不也是我们正道仙门缥缈仙宗门下的得意弟子所创立的么?而且他们废除灵脉以后,去一处荒无人烟的世外桃源,隐姓埋名,与世无争,安然度日。那月牙精魂的秘密只有你我和剑铭师兄知道,只要我们三人保守秘密,三界之中,又会有什么人会知道那魔教圣物在这一对乡下夫妻的身上?”

    “你!”

    剑谦道人没想到平时与世无争不问世事的剑墨道人竟然为了叶冲天夫妇如此多费口舌,被他这偶然一问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剑铭道人想了想,没有理会他二人,径直走到叶冲天面前,冷冷问道:“我现在将封住你二人的灵脉,除去你们的道行,你们可愿意”

    一向说一不二,冷酷无情的剑铭道人竟然在突然间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不禁让叶冲天夫妇感到大为惊讶。

    二人惊喜地互相看了一眼道:“师伯若能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夫妇愿意除去一身道法,从此不问世事,隐迹江湖。”

    剑铭道人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后,转过身道:“众弟子听令,布‘舍生剑阵’!”

    一声令下,数十名弟子左右穿插,在八方剑台之上摆出一个阴阳八卦的方阵,将叶冲天与冷冰月围在其中后,坐定。

    后面的弟子伸出单手,掌心轻推坐在前面的弟子,并为其输入真气,以此类推,形成一个大的循环真气圈。

    这舍生剑阵本是剑灵仙岛前辈掌门所创,此阵法与其他的剑阵有着很大的区别,一是用于为受伤的弟子疗伤或增补功力,二是用于废除触犯门规的弟子的灵脉与道行。

    只见,剑铭道人突然抬起双手,运足真气,连结了几个法诀之后,双手敛成剑指,在叶冲天与冷冰月的前额一点,将一道道真气贯入叶冲天与冷冰月的眉心以此护住二人心脉,以防二人的灵脉被废去后,伤其根骨。

    叶冲天与冷冰月夫妇并排盘坐在剑阵之中,紧闭双目,任由一道道真气从自己的体内输出,在阵法之中,随着阴阳八卦的轮廓来回循环,最后化为乌有。

    良久,叶冲天和冷冰月二人突然大口向前吐了一口鲜血。

    剑铭道人立即绕到二人身后,用剑指在二人身后连点了几处穴道后,向后一收手,长袖一甩道:“你们出岛去吧!从今以后你们与我剑灵仙岛再无任何瓜葛。若他日听闻你与妖女一起堕入魔道,助纣为虐,我剑铭道人就是御剑走遍天涯海角,也定会取你们的性命,望你们今后好自为之!”

    叶冲天扶起虚弱的冷冰月,又从剑墨道人手中接过孩子后,一躬身道:“多谢列位师伯与诸位师兄弟。叶冲天今日便离开师门,就此别过,望诸位师伯保重!”言毕,众弟子纷纷向两侧让出一条通路。

    叶冲天与冷冰月相互扶持着,朝出岛的方向走去。

    剑谦道人望着叶冲天远去的背影,心有不甘地说道:“师兄,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那冷冰月是魔头冷千秋的女儿,身上又有邪魔圣物月牙精魂。万一这妖女用此邪物解开魔尊啼天的封印,那么三界大乱,后果将不堪设想啊!剑铭师兄三思啊!”

    剑铭道人皱了皱眉头,看了剑谦道人一眼道:“剑谦师弟,你好像十分想将他夫妻二人置于死地啊?”

    剑谦道人也感到了自己的言语有过激之处,说了句:“我……”便不再说什么了。

    剑铭道人叹了口气道:“唉!剑墨师弟说的对!虽然我对邪魔歪道深恶痛绝,但冲儿毕竟在我门中长大,又是剑晨师兄少有的传人。我若真将他杀死,对不住剑晨师兄。冲儿又对那冷冰月情深意重,他们其中若一人死了,另一个肯定也不会在这世上苟活,他们的孩子便成了孤儿。我们这么做同妖魔有什么区别?适才我借助‘舍生剑阵’废去他们的道行,封住他们的灵脉。今后就算冷冰月再有作乱之心,也无法催动月牙精魂了。就让他们去吧!”

    剑铭道人说完,向众人一挥手,撤了剑阵,转身向奕剑大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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