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失在京城里依旧是每天去轮值,编书,放班便去各大酒肆饮酒。
因着和皇家那层似有似无的关系,却是没有什么风月场所胆敢招待他,偶除开喝酒之外,便是偶尔去勾栏听曲,看人打把式。不过每每还是觉得这些走江湖卖艺的耍的拳,真不如自己那个兄弟行云流水。
不知小宗师境界的张患得知晓自家兄弟这么比较又是作何想。
不过着小半年来,张若失又是找到个乐子,要么去京郊福寿寺,要么去正仪山上的道观找个道士谈玄。
近代有大儒深恶腐儒陈旧条陈,主张援佛道入儒。因此士大夫之间玄谈风气颇盛。
经常约见张若失的丞相李求乞自从进的元吉三十三年来,次数倒是少了不少,但是每次却不再是简单教训几句,大有把这张家质子当坐下门生的打算!
大楚官场的政治神经一时紧绷,不知这当朝宰辅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李求乞给张若失划定有三大类的谈话内容,首先是吏治,其次是道与术,再次就是那玄而又玄的读书人养气功夫。
“约莫着十年能讲完便已经是大幸矣。”李求乞用了一个月却只是向张若失阐明了自家学问粗之又粗,略之又略的大纲,感叹了这么一句。
更大的可能是,这是一节注定讲不完的学问,能学多少,还得看他张小子自己参悟。
就比如那术道的屠龙术、扶龙术一节,当今圣上怎可能就这般让李求乞轻易讲给张若失?
“不得,你记住,包括我现在说的这句话,明早都将被我自己亲手誊写好放在当今圣上的案头。”
李求乞这样告诫道,但其实这就已经是在授课,真当纸上几句死话就是学问?
能领悟多少就看这小子的本事了。
期间张若失也会问些问题,诸如近期他比较关心的儒释道三教之争。老者只是告诉他,若是他张患得够聪明的话,最好是不去尝试那什么三教合一。
三教合不了一,就如同这天地不复归与那玄黄一气。
这个问题困住多少聪明人?也不见有谁真正走出来的。三教合一,不比那佛家修死禅和道家心斋坐忘难度小。
他张患得天生天人,落地便是分熊裂豹的修为,你张若失就不见得比他差上多少。摆在眼前的儒家齐天下的境界不去把握,去沾染这晦涩的三教合一干甚。
张若失默默地记着,也不再做回答。
“若失,老家伙说些往事,你可愿听?”李求乞无来由来这么一句。
这两人地交谈极其跳跃,寻常人就是站在旁边也不一定能听懂。
“自然是愿意的。”张若失回答道。
“那好,就讲讲当初起事的一些事吧。”老人直奔主题,他们这一辈人谈往事仿佛都不太可能绕过这个当初给天下洗牌做的局。
“你可知东南豪阀从何而来?”
“前商末年,诸侯格局,读书人化为游士游说诸侯,后大楚一统天下,原本如孤魂野鬼的游士却以血脉凝结成一家家豪阀。
“说的不错,当初还有个天下九流,九儒十丐的说法。”李求乞显然满意这个回答。
“那你又可知为何世家出身的本辅,又要重启前楚的摊丁入亩国策?”
“南王起兵的因由便是不满朝中施行此政令的奸人,而兴起的一场清君侧啊。”老人谈着这显然是禁忌的话,但他是李求乞,也就没什么了。
“南王只是要一个由头,而本相则只是要一场大战来充当那扶摇东风。”
“你真当本相是为了维护江宁李家那几万顷土地?你又当真认为前楚能够推向那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新国策?”
“那寇洪晚年位极人臣,又为何会被后人评价为郁郁不得志?他的政令,不被下面豪阀控制的官吏施行,一切都是一场空。”
“这也就是为何本相授予你的第一课目为,吏治。”
“我就是要把前楚的官场清洗一遍,在以立国初相的强力将这国策推行到底。”
“我实在是,不愿再见到那种完全是人祸的赤地千里人相食啊。前朝有个畜生因为要写了本《人经》,动用谪仙力气饿杀东南二十一郡,以观看易子而食取乐。后世什么两脚羊,和骨烂,都出自其手。”
“后来本相把其家族诛九族,这畜生的大墓也是被我发掘开来再骄阳之下曝晒泄愤。”
张若失听的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