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孝忠醒来,眼未睁开但心里依然痛着,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可是这不是梦啊,是现实……
只见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厉气,收拾好衣装带上佩剑直奔萧离之处。
天牢。
天牢内外水泄不通,今日是萧离行刑之日,荆王,司徒等人许是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今日破格在牢房外的天台上行刑,并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百级台阶之上便是牢房的天台萧离身负锁链,旁边便是刽子手,等着行刑的号令。段干也在,这时,天牢大门内走出一书生打扮头戴黑铁面罩的人,手中一折扇,此人正是殇胥。
如此氛围似乎都在等着一个人来。
孝忠提着龙尾剑,步步逼近天台,周身杀气直令人不寒而栗。
心中暗道:萧离,我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些……
只盼你今日能脱离牢笼,远走高飞,其他的事由我来做……
大战即起,此中守将赴死拼杀……
顷刻间百级台阶上,只见一条血路,孝忠眼中充血如发疯一般,狂吼着,眼里只有一个字:杀。
萧离手脚虽绑着锁链,但看见孝忠冲杀上来,依就挣脱了一只手,转身打翻刽子手,拿起大刀斩断铁链,拎着刽子手的大刀便向台阶下冲去。
“萧离!”段干叫住他,又道:“你触犯国法理应伏法,你看——”
向下一指,道:“你若不死孝忠势必会为救你而与朝廷反目,从此所有功绩化为乌有,并背上叛国负君的骂名,从此身败名裂,萧离啊你会累得他性命不保,身首异处!”
萧离站在天台上,望着台下浴血厮杀的孝忠。
台下孝忠被数十条长戈压住,正使出全身力气用龙尾剑抵挡,平日里对付这几人倒也绰绰有余,但肋下箭伤未愈,此刻猛一用力伤口迸裂,鲜血迸出,本就伤及肺腑孝忠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那周围几人见状便拼了全力使在戈上,孝忠心知本就是来拼命的,便拼了性命一剑敌百戈,仗着最后一点力气硬是搬回局势,又一剑横扫,围着的几人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一人爬起来喊道:“大将军,不能再战了,放弃萧离吧。”孝忠举剑横扫而过……
便又一群人围了上来,孝忠又是一番浴血厮杀。
是啊,稍有不慎必然在劫难逃,身首异处。萧离看在眼里又想起当日明王的劝诫,事实果然都在眼前。
萧离目光里的怒气消散了,只听他清晰地说道:“死——有何难!”一边拿起刽子手的刀抵住咽喉。
孝忠肋下血流不止,只觉头晕目眩,但心里仍然坚持着,只告诉自己要坚持住,萧离今日定要远走高飞,远离这是非之地,我便替你挡了这一劫也好。此时孝忠挣脱束缚,往上走了几个台却不巧看到这一幕,声嘶力竭地吼道:“萧离!住手!”
然而已然来不及,大刀已划破咽喉,鲜血喷射而出。
“萧离——”孝忠大叫一声,冲杀上来。
此时天台圆柱子两侧早已埋伏好了杀手,但见此人手持长剑,速度之快如同出弓之箭一般向孝忠身后刺去,此剑正刺穿右下腹,孝忠疼痛难忍,嘶叫一声,随即转身将那人拦腰斩断,左手捂着伤口血液从指缝里流出,右膝跪地,以剑撑地,咬紧牙关抬起头,站了起来。
眼见殇胥轻狂地朝着他微笑,孝忠忍着伤痛挥剑便砍向殇胥,不料殇胥两侧又一群人围上来,与孝忠厮杀,这群人战法与百级台阶上的士卒大有不同,各个凶悍非常,且只攻不守,孝忠知道这些人定是死士,今日本就拼命来的,便拼了这性命,顷刻间大战异常惨烈,殇胥见状连连后退,示意段干使出捆龙索,段干双手向外发力,两条锁链犹如灵蛇一般“呼呼”地从他衣袖中飞出来,一条缠住孝忠左臂一条缠住左臂,捆龙索仍然灼烧孝忠手臂并发出滋滋声响。
孝忠用剑奋力砍了一下捆龙索,龙尾剑似被雷击一般脱手而出。没想到段干真的会出手,他不解地望着段干。
段干也望着孝忠又道:“孝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呀——”孝忠不顾疼痛嘶叫着,双手拉住锁链,除了手上身体上的痛再有的就是心上的痛:这——就是背叛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你,这便是你,段干纪舒……
说罢用力拉扯锁链,锁链在士卒手里只是一般锁链而已,而缠在孝忠这一段却大不相同,尤其缠在孝忠手上这一段,似烧红了一般,孝忠的双手此时已被烧的血肉模糊,仍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扯,怎料双脚被缠住,这时一条又是一条的铁索从不同方向飞来,紧紧缠住孝忠双腿以及腰腹,每一条缠在孝忠身上都似烧红一般,发出滋滋的响声。
铁链另一端分别有人控制,“呀——”几人奋力拉扯,孝忠失了重心“噗——”的一声闷响,重重地摔在地上,地上掀起阵阵灰尘,未及灰尘落地殇胥见此时机难得忙拾起龙尾剑,纵身一跃,一剑刺进金孝忠后心,剑尖刺穿孝忠心脏刺进地下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呀啊……”只听孝忠一声痛苦地惨叫。似乎昨夜饮酒过多又几日没有进食,声音有些沙哑,但感受到脊梁与胸部的骨头被剑砍断,亲耳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这疼痛直达牙根,忍不住嘶叫然而余痛袭来仍然痛苦难忍,双拳紧攥咬紧牙关坚持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呃——”但还是没能忍住声音从嗓子里自己钻了出来。
然而殇胥见状正合心意,又握紧龙尾剑又一次用力向下压,孝忠忍不住疼痛又一次痛苦地叫了一声,随即殇胥右脚踩住孝忠的脊背,双手握着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剑拔出。
鲜血从孝忠的心口喷涌而出,心血液溅到殇胥牙齿里,殇胥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面目十分恶心。但见他手中忽现一个酒碗大小的珠子,珠子里面似乎凝聚着几股力量,又将这珠子罩在孝忠身体上,便见一股红色如同火焰般的气流由孝忠伤口处钻进这个珠子里,动作极快似乎无人注意到。
没多时孝忠心中热血流了满地,口中不停地流着鲜血,他趴在血泊里,眼望着不远处的萧离,伸出手,手掌被捆龙索灼伤,皮肉分离,正欲向前移动,又笑着说道:“萧离啊,没有同日生却可同日死,我终是没有负你啊。”
说完沉下头去,却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位与自己相貌有八九分相似的人,他知道是谁,虚弱地说道:“是父亲,父亲!”
那人若隐若现俯下身来,拉着他的手说道:“湚儿,自古忠义两难全,我的好儿郎,你——竟也用性命来抉择……”
“父亲——”孝忠吐出最后一口气。
段干撤回锁链,大怒道:“殇胥你答应过我,不会伤他性命!”
殇胥忙收起珠子道:“我是答应过你,但是没有答应大司徒啊。”
“你——”“反反复复的小人!”
再说夜里,子卿放心不下孝忠,又被阵阵噩梦惊醒一大清早未及起床,便有人来报说大将军府老何求见,子卿披了外衣匆忙来到府外,只见府外自己的战马停在门口,再有就是愁眉紧锁的老何,子卿心中一悸,便知不妙,老何说孝忠状态,恐有不妙:“子卿,孝忠今早起便乘马去了城西,今日可是萧离行刑的日子,我见孝忠神态不对,可又拦他不住,这,如何是好?你快去看看吧。”
子卿听后心里一阵寒颤,如箭一般匆忙跑出去纵身上马,打马直奔城西的牢狱。
途中偶遇杜猛赶来,杜猛见了子卿忙叫道:“表哥,不好啦,杜衡他听说大将军去了法场,带了一队人赶了去,说是接应大将军去,我拦他不住,此刻不知怎样了!”
“遭了出事了!”说罢紧打马儿一路急赶。
这时他已乘马赶到,子卿眉头紧皱,一步步走向牢狱云台的顶端,眼前竟是这番景象,天台下血流满地,伤者无数。
再走了几个台阶便见到了杜衡的尸体,只见杜衡瞪着眼睛望着前方,子卿蹲了下来,用手将杜衡的眼睛合上,再往上走,天台上,满是鲜血,向天台下面流着,萧离手握大刀倒在地上,刽子手仍然站在远处等候施令,趴在血泊中的孝忠毫无生气,心中又一阵悲痛袭来,终于支撑不住跪倒下来,正要抱着孝忠大哭,突然硬生生地忍住即将涌出来的泪水。
天台之上除司刑的看官,再就是段干和那个铁面书生,段干手中锁链未收,还滴着鲜血。
子卿强自忍住悲痛“噌”的一声拔出剑,以剑指着段干字字顿挫,道:“段干——他金孝忠——就是到死,都没对你出手,是!或不是?”
段干看似茫然,又听他说道:“你又如何忍心非治他于死地,你的良心呢!”
“子卿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子卿双目似充血一般通红。又道‘多说无益,现在孝忠已死,便没有人阻止我——杀你——”说罢挥剑直奔段干咽喉。
而殇胥见状忙低声说道:“这里你来应付,驭龙珠不能落在他的手里,否则前功尽弃。”
段干看了他一眼,又听他说道:“神兽元神合一,还需你我合力炼化,我在归海之滨等你,不可恋战!”说着乘机慌忙逃跑,速度之快令人眼花,那群死士紧随其后。
而段干不想与子卿动手,见子卿逼近连连向后撤了几步,子卿剑扑了空,转身又是一剑恶狠狠地刺向段干,段干为了保命,只好抽回捆龙索,在空中相互交叉瞬间缠住子卿的剑刃,不料此剑竟发出一道霹雳电光,灼伤了子卿的手,子卿剑立刻脱了手,另一只手托着这只受伤的手,心道:怎会这样!
段干道:“你同样是金家血脉,自然碰不得捆龙索。”
“所以每次我想与你交手你都躲避?”
“子卿,现在不是你报仇的时候,等时机到了,我段干纪舒必会亲自送上门——任你千刀万剐!”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子卿无奈地问道。
二人如此对话却没有发现身后的举动,这时仙鹤白玉化作鹤身,载着香魂孝忠飞上天空,子卿在下面大叫:“你们去哪里?”
白玉香魂已经飞远,已听不见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