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之地。
虽是盛夏,空气却清凉得很,遥远的雪山下一汪清池,很美。
白玉被困于笼中,不过这笼子有点大,由四根铁索玄于山谷之中,心心念念着香魂能来救他。
正盼着呢,便遥见远处走来一人,一身淡红色衣裙,挽着轻纱,步履大方,衣袂飘飘正是香魂。
香魂走近铁笼,这铁笼本是一间牢房,是这山中怪老头的地界,若非有些真本领寻常人是决计不敢靠近半寸。
白玉伸出脑袋,香魂用手指按了两下白玉的鹤头,责怪道:“我寻了你两个日夜,没想到还真就来此逍遥了,你不知道那怪老头的脾气吗,还敢闯他的地盘。”
白玉用鹤语答道:“哎,说起来这老头不光是脾气古怪,这心眼儿也小得可怜,我不过是吃了他几颗果子而已。”这仙鹤声音倒是美妙。
“几颗果子?”香魂嘲笑道:“你都一把年纪了,难道不知他的果子哪颗不是有来历的,小则起死回生,大则不用苦心修炼便能白日飞升,你却吃了几颗,人家没把你煮汤,给你关在这里那是给足了游月的面子。”
白玉仍辩解:“你不知道那果子颜色甚是娇艳,味道甚是鲜美,就吃了几颗我还后悔呢!”
香魂无奈,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把你放出来吧,一会儿那怪老头真的来了,你可能真的会成了他的盘中餐了。”
一扬手,一宝剑忽现手中,这宝剑倒是秀气得很,剑身不宽也就不足两寸,剑鞘处处镶着白玉,白玉刻画着不过是白鹭仙鹤等鸟兽,倒是灵动得很,倒是女人用的兵器,随即拔剑出鞘,便向牢笼的铁柱砍去,不料触动机关只听一声巨响,几股雷电打在仙鹤白玉身上,白玉翻了个跟头,起来拍拍翅膀,咳了几声,从口里咳出一股黑烟,道:“停停停!你再砍几下我要成了考鸽子了!”
“住手!”话音即落空中忽现两个轻年,二人长袍长衫,似道童装扮,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其中一少年道:“女娃,这畜牲偷实神果,必须惩戒,莫要阻拦!”
白玉在笼子气的直翻个儿声儿都变了,变得很粗糙:“我是畜牲,这两个小屁孩儿竟说本尊是畜牲,我游历天下的时候还没你们呢,要不是吃完了果子睡着了,怎会被你们捉到,你你又能耐我何。”
“被捉住了便是技不如人,休要狡辩,女娃放下这只鸟儿,否则,我们是不会让你们走出这里半步。”另一个道童说话了。
香魂收了方才的宝剑,这剑是她趁游月休息的时候悄悄拿来的,此刻还是不用的好,便一甩身上披着的轻纱,举起轻纱道:“那便问问它行不行”说罢便向说话的那个道童挥去。
三人混战在一起,二位少年虽是使剑,但香魂这轻纱似鬼魅般,虚虚实实实难琢磨,几个回合,站了下风,吃了亏,香魂乘机甩出轻纱擒住气盛的那个道童,即刻将他制服在地,他的师弟忙上前扶着他,气氛不平又要跟香魂对战,那道童道:“莫急,你不是她的对手,我们还是向恩师禀报。”
两位道童互相搀扶起来后去找他们的师父。
香魂欲上前阻拦,白玉叫道:“哎,这还用我教你,人家都去找大人去了,你呢,还是找你家大人来帮忙吧。”
“你还当我是小孩子,那你就老老实实呆着等着做人家的盘中餐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哎哎,我看见啦,你已经得手了,赶紧放了我,否则进来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好吧,算你眼尖。”香魂方才一番打斗竟然无意间发现他们的钥匙掉在了地上,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心里乐开了花,于是趁二人头晕目眩之际拿到手,藏起来。
香魂开着锁,白玉唠叨道:“平日里你只顾与游月饮酒作乐,想不到今日伸手还真有点用。”
香魂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放出白玉,又骑在他的背上道:“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游月交代吧。”
白玉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盘算着,香魂自幼乐于游山玩水,看家的本领都没练到家,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打败这两个道童了,这两个道童可是仙家根基啊,莫非……哎呀管他呢,反正出来了,想到这里甩了甩鹤头。
白玉展翼带香魂飞回锁月山。
一路苍山沟壑,云雾缭绕,硕大的白鹤载着红衣女人这画面美不胜收。
锁月山。
此地山水相依,一丛瀑布飞落下来,一路东去,对面仍是连绵不断地山脉,瀑布下面的河水将这座山脉分为两段,西侧较低些,东侧较高些,白玉载着香魂飞到东侧,这里是锁月山的主山脉。
此山山顶平坦宽阔,可谓鬼斧天工,正是修建宫宇的好地方,在山峰最高处就有着一丛屋宇,屋宇修建得颇有研究,清淡的原木色散发着清香的原木香,几处屋子环绕一处较高的建筑,这座楼房似楼非楼,只不过在第二层上加了处圆形的白墙。
这白墙看上去也十分生动,远远望去倒像是一扇巨大的白色贝壳矗立在那,一白衣长发女人站在中心,身后这巨大的“贝壳”,称着这女人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而这女人衣装极其简单,发髻极其简单,肤色雪一般的白净,细眉细眼,看上去都是那样舒服,似是天人,清颜动人,见到白玉飞来眉头一蹙。
白玉见势不妙,才落了地,忙对香魂说道:“我有事先走一步!”
香魂责怪道:“你——你能有什么事,做了错事就溜之大吉,胆小如鼠!”
未及香魂话说完,白玉已经溜走了,香魂很是无奈心道:自己做了错事就知道一走了之还要我去收拾你的烂摊子。
便几步跑到游月身边,衣裙上的轻纱飘飘,似一朵淡红的玫瑰,亲昵地拉着游月的手,看了看游月见她有些不悦,又亲昵地叫了声:“游月——我们不是回来了嘛!”
“你们倒是玩得潇洒,游月怒道,但声音听起来却十分悠远又温和,便是这锁月山也不够你们玩耍的了,偏偏去那不该去的地方。”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香魂假装惊讶的说道。
“何止知道了,你们闯了祸事,便一走了之,那怪老头的道童便先你一步找了这里来了。”
“然后呢?”游月更加不悦,反问道:“白玉呢?这事因他而起,他偷食仙果,你又打伤人家的道童,这事大了,你俩先且避一避,我去登门道歉便是。”
“这么严重?”香魂惊叹道。
“剑都没有出鞘啊,这剑还你吧。”说罢从身后拿出了游月的剑。
游月接过宝剑,面色有些不悦道:“如果这剑出了鞘还不知会怎样呢?都怪我平时太宠着你了,偷食那九生仙果岂是容你们玩笑的。”
香魂还是不解,那个怪老头到底有多怪呀,还真想见见呢。更想不到如仙人般游月竟为了自己屈尊求人倒是为难了游月,又道:“那个怪老头会不会为难你?”
“你说呢?”
“那我这就找他理论去——”
“够了!非闹出更大的事情不可吗?”
游月真的生气了,便甩了一下手走开了。
香魂望着白衣飘飘的游月离开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四下巡视白玉的影子。
道:“仙鹤,你若再不出来,叫我逮到你,非拔光你全身的毛,看你日后怎么见人。”
白玉躲在偌大个大石头后面不敢出来。
许久,终于游月回到了锁月山,又见游月愁眉不展,便一直跟在后面,只见游月坐在案边,正写着书信。
香魂忙依偎在游月身旁,亲昵地说道:“游月,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那个怪老头如何为难你?说说嘛!”
游月摇了摇头,抚摸着香魂的黑发又道:“白玉偷了他的神果,你伤了他的徒儿此人脾气古怪,我怕对你们不利,你们还是去中原避一避,等时间久了此事慢慢淡了,再回来也不迟。”
香魂急了道:“游月——你也是一方之主,为何这么迁就他,他若来了,我们杀出去便是!”
游月又变得十分和蔼,道:“香魂,错了就是错了,莫要狡辩,今日我不罚你,是因为怕那怪老头儿日后定会为难你,我先将你二人送过边界,离开西域,去九域找锦颜,他会照顾你们。”
游月把书信装在锦袋里,让香魂带上。
“游月啊,真的要这样吗?”
香魂自幼和游月腻在一起,游月这些年除了教会他一些看家本领,就是带着她游山玩水,饮酒作乐,这次要分开和以往的分离不同,香魂十分不情愿,又道:“游月,没有其他办法吗?”
游月耐心地说道:“香魂——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其他的不能和你多说,将来有一天你会理解的。”
尽管不情愿,香魂违背不了游月的决定,不日便出发了。
游月和香魂同时骑乘白玉,飞了两千里,便到了边界。
游月宛如翩翩公子,发髻简单,白衣白衫,手中一折扇,单手背在后面,站在香魂身后,香魂倒是洒脱,骑坐在白玉脖子后面,白玉脖子上始终拴着一条红绳,香魂牵着红绳,如同骑乘骏马一般,游月见状愈加觉得香魂可爱,忍不住用扇子掩面偷偷的笑了,白玉仍然认真的飞着。
因为边界战火不断,游月又怕香魂白玉再惹事非,到了边界又往前送了几里。
送到这里,游月便回去了,临行前又交代好白玉务必照顾好香魂。
白玉化身男儿身,白衣白绫,翩翩少年郎,样貌十分俊美,声音也如撞玉玲琅十分好听,对香魂百依百顺照顾有佳。
但白玉白天大多以白鹤示人,因为他觉得变成人很麻烦,不能随意起飞,又要穿着得体,光是衣服就好几层,这还不说衣服脏了又要洗,自己不爱洗。他自知香魂性情洒脱,不拘泥小节,每每让她洗衣服都要骂他老不知羞,便想让耳根清净些。
重点是人长得太美,无论走到哪里,行人无论男女都要多看上几眼,索性就是仙鹤一只,做起事来方便,迫不得已时才化作人形。就这样一人一鹤挺好。
自游月走后,香魂便成了主人,全不记得游月的交待,这边城小镇也有些许的繁华,是驼队出塞的关口要塞,来往客商驼队络绎不绝,也偶尔见得几位番邦人,百姓们也都司空见惯。
前方不远处便是百里客栈,二人也是累了,便在这里住下。
百里客栈老板百里戈也是及其的聪明,为了招揽生意,顺便的甚是喜欢香魂和她的仙鹤,整日油腔滑调的,前前后后的照应着,虽自己不亲自动手但香魂被她照料得甚是舒坦,因为香魂花钱从不计较。
白玉虽是仙鹤之身,但也是人的思想,他见百里戈脑满肠肥的,穿戴十分招摇,又一脸的奸商像,每每香魂掏钱时他都咽着似的朝天鸣叫两声。
香魂自幼和他在一起听得懂鹤语,但她每次都跟没听见似的,因为她觉得百里戈一脸的财神像,看着就喜庆,穿着也不似守财奴一般,十个手指戴了五枚戒指,每款都不同,有金镶宝石,也有素金的,扳指更是难得的美玉,衣着也是锦衣玉带,腰间两块宝玉更是显眼,说话做事不做作,当然不久她俩就成了朋友。
百里戈也时常饭后遛遛仙鹤,白玉十分无奈,时不时的用鹤语骂他几句:“真是土鳖啊,竟拿本尊当狗溜。”
香魂只在一旁偷笑,香魂落落大方,不似江南女子般清丽婉约。但即使偷笑,笑中也透着大方,百里戈直赞鹤的鸣叫如仙乐般好听。
白玉又道:“还是土鳖中的极品!”
偶尔的百里戈也会给他们讲起京城的朋友,常常提及的是他有位大将军朋友,待他如亲兄弟一般好,多么的英勇无敌,多么的忠肝义胆,此次来边城也是为了等他的这个朋友大胜归来时,为他接风洗尘,并护送他一路回京都。
香魂琢磨着:这么一个操戈千里的大将军要一个小财主保护吗。
其实百里戈盘算着,他在边城挣得银子若请普通的镖局互送,这一路千里的怕也剩不下多少,夹在军队里,那一定万无一失,虽然他的这位朋友定会骂他奸商,等等但他还是有办法说服他的。
香魂在锁月山这么多年,倒也没几次涉世,今日在街边溜达只见热闹非凡,不过这种热闹不过是因为锁月山太寂寞了而已。
但于她而言已经很不错了,偶见一招牌下面有一串木牌子,木牌子做得精致,上面写道:“煮酒千杯,英雄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