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五万水师招募工作早已宣告完成,厍狄干与前来接替定州刺史一职的高归彦完成了交接,又一次领着一家老小返洛,就任水师大都督,而遴选的五万三河水师,也纷纷扶老携幼,有组织的去往司州安居。
作为这一次府试的落榜生,王公允也算是学籍跟着户口调动,由邺县县学,转移到了新安县县学就读。
新的战船暂时只停留在找到了充足木料的阶段,日常操训全凭北魏时期留下的老古董。
老旧战船肯定是有的,否则慕容绍宗与刘丰也无法在攻颍川时,乘楼船观望,落得一个不通水性,投水而死;一个善泅,可还没等爬上岸,却遇见岸边守着的西魏兵,被刺死。
高澄返程走的蓝田关、武关一线,经商于古道返回关东,于广州州治鲁阳暂时落脚。
期间在广州练兵大将高季式的陪同下,巡视过军营,又是一番老套但有效的表演,拉近与将士们之间的距离,巩固他们与高家两代人的感情。
回到鲁阳城中,高澄唤来广州刺史张师齐,向他询问广州境内迁徙事宜。
正如之前所提,既然预计在五至六年后,通过关东由乱入治的新生潮一代补充三河地区劳动力,这一次的迁徙户,便基本与子嗣即将成年的家庭无关。
依照张师齐所禀,户部也确实按照高澄的规划,这一次的迁徙户都是子嗣年幼的家庭,幼童们距离十五岁分田的年龄平均还早个十年,等他们到了分田的年纪,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了江南大开发的时候。
说是一百万户,近五百万人口西迁,实质成年人口仅男女各一百万,关陇之田足够分配。
在这个十五岁分田,即独立成户的时代,是不存在一个家庭存在两个以上成年人口的,尤其是高澄主政,更是严格了一夫一妻为一户的制度。
平民阶层纳妾还要等到忽必烈时候,年满四十未有子嗣者,可以纳妾一人,这一举措到了明朝才有了法律保障,即《明会典·律例四》:‘民年四十以上无子,听之。’
其实哪怕是达官显贵,在妾室数量上也有明确规定,《晋令》便明文规定:诸王置妾八人,郡公、侯妾六人。
北魏所沿袭的《官品令》亦有明确规定:第一、第二品有四妾,第三、第四品有三妾,第五、第六品有二妾,第七、第八品有一妾。
只不过遵不遵守就是另一回事了,小高王自己就明显超出了王爵置妾八人的约束,当然这不妨碍他在冀州刺史元孝友的建议下,重申《官品令》,严禁官员超额纳妾。
七、八品官员才能纳妾一人,更别提是平民。
众所周知,律法约束不了齐王,却能通过齐王约束所有人。
至于能否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迁徙,自然是无需担忧的,高欢三天之内便能尽迁洛阳地区四十万户,古代并没有那么看重人权。
高澄在秋收以后发动民众迁徙,有接近四个月的时间由各州郡组织迁徙,只需赶在来年春耕完成即可,在时间上绰绰有余。
赔偿拆迁款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像小高王还安排地方政府为众人修筑屋舍,已经够难得了,换个心黑点的,只是搭个棚户区,让迁户们在辽阔天地下自建家园,也不是做不出来。
至于安家费,那是战兵们迁徙才享有的补贴,比如已经在洛、尹两水上操训起来的水师,当然,由于安排民众迁徙,国库这半年好不容易攒的盐利几乎耗尽,这一次水师们得到的安家费自然要远逊之前六镇鲜卑。
不过也没什么人闹意见,毕竟高家偏心那群鲜卑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都习惯了,毕竟小高王也没忘了大伙,过去也给众人发了外兵军饷,虽然数额相较中兵少了许多,但那些鲜卑人也确实是在用命换。
当然,更重要的是到了明年,他们也能拿上中兵军饷,便也没有死抓着安家费少了的事不放,毕竟朝廷穷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户部尚书崔季舒整天顶着用草木灰染白的头发,逢人就大吐苦水,也算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其实国库真没崔季舒说得那么穷,甚至是回了一大波血,毕竟盐利是耗得差不多了,但是秋税却收上来了,由于迁民行动是在秋收以后启动,一百万户迁民该在当地缴纳的税款,更是一分不能少,减免税赋等你到了安置地再说。
只能说崔季舒这人哭穷是哭习惯了,他甚至从国库拨款借着修缮齐王府的机会,秘密挖掘出了一条地道,地道直通赵郡公府禅室。
众所周知,赵郡公高睿的母亲元季艳好念佛,常常在禅室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少有人去打扰。
高澄肯定是不会钻地道的,他这人最缺安全感,绝不会去那种阴暗狭窄的地方,将来便只能劳烦元季艳时常走动,由地道来串门。
虽说地道是崔季舒秘密派人挖掘,但防护肯定会有,倒不是杀人灭口,小高王从不干这种事情,人家辛辛苦苦给你挖了地道,该有的工钱一分不会少。
届时高澄会在地道口安排亲信侍卫把守,而地道口也不并未开在齐王府,而是元静仪未入门前,养在外头所居住的别院,就在齐王府边上。
国库有钱给齐王修缮府邸,甚至挖掘偷情的地道,但元善见依旧没落得一件新衣裳,你也别指望在高澄的压迫下,天子能有什么产业,先前内库里那点钱,还都是变卖宫中器物所得,就这,还被崔季舒给阻止了,毕竟这将来都是齐王的东西。
不过崔季舒也没让宫人饿死,在内库彻底耗光后,还是由国库为宫人提供了餐食,吃了谁家饭,就得为谁出力,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宫人们包括元善见及其妃嫔都由国库来养,那自然是吃的齐王的饭。
你也别问为什么国库要用钱的时候,是元善见去打借据,国库宽裕的时候就成了齐王私产,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敢在明面上反对这个道理的,都已经被齐王愉悦送走了。
太昌十一年正月十一,自去年三月中旬出巡,花费近八个月,大魏齐王终于返回了他忠诚的洛阳。
高澄第一件事便是请旨为随行的文臣武将以及留守的众人请求封赐,同时为护卫了自己八个月的八万鲜卑战兵请赏。
哪怕是底层士卒都能得布一匹,好在国库在去年跟齐王借了五万匹布,又得了秋税,扣除了来年的官奉、军饷,也能负担这一波赏赐。
而这就是此次出巡对国库来说,最大的一笔开销。
在去年折腾了这么多事,新的一年高澄是真要休养生息了,该让元善见背的锅,差不多已经背完了,但高澄暂时还不准备开启篡位流程。
倒不是耍弄元善见上瘾了,你篡位之后,文臣武将要赏吧,军中将士要赏吧,哪怕办个禅让仪式,搞个登基大典也不是小花销。
从今年开始,未来三至五年内,有大量人口减免税赋,或减半、或全免,财政定然是要承受极大的压力,再也经不起折腾。
当然,苦日子熬过去,就是关陇、三河两手硬的舒适局面。
什么!元善见要添置新衣裳!齐王自己都准备要缝缝补补过三年,你元善见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回到洛阳的当天,高澄便得知柔然攻破高车国都,虽然还有不少地方势力没有归附,但高车国确确实实已经灭亡,柔然也班师回了王庭。
知晓消息后,二十二岁的齐王立马往燕然馆与十二岁的蠕蠕公主谈心,又有义兄秃突佳把酒言欢,醉酒后,对秃突佳意气风发道:
“可汗,孤丈人行也,当诚心侍奉,如今澄与先王统一北地,丈人又肃清漠北,你我两家永结盟好,相互扶持,一方有难,即施以援手,足可开创万世之业。”
秃突佳见自己义弟居然有这份心,不由大为感慨:
“能有义弟如此佳婿,家兄又有何忧。”
也别怪秃突佳轻易信了高澄这番永结盟好,相互扶持的鬼话,关键北魏与柔然就是这么做的。
柔然被高车国所迫的时候,北魏勒紧了裤腰带,赠送阿那瓌各种兵器、衣物、马驼、牛、羊并粟二十万石。
北魏无力镇压六镇起义的时候,也是柔然出兵十万,代为平定内乱。
两者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过往百年世仇时的你死我活。
秃突佳作为阿那瓌之弟,深知其兄并无进取中原之心,想要的不过是在中原有个铁杆盟友,能如过去北魏一般,在危难时给予帮助。
高澄这番话也并非湖弄人,若突厥崛起是注定的事情,当其与柔然交兵,小高王必然是要为岳父帮帮场子,战后,不管胜负,作为女婿,要一份家产不过分吧。
高阳王府表示:这个我熟,女婿要分家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情。
只不过曾经富可敌国的高阳王府,如今称得上是艰难度日。
高澄在与秃突佳闲话时候,突然提起阿那瓌攻破高车,必然是俘获了大量妇孺,不知能否专卖给女婿大批成年妇女。
倒不是贪图美色,虽然高车国都城定在如今的新疆吐鲁番地区,但国中女子也不一定是后世的新疆风情。
高澄有这想法,提起根源,还要追述到九年前高澄灭佛。
当初小高王逼迫一百五六十万僧尼还俗,其中十余万女尼,大部分被撮合给了军中将士为妻,但还俗的接近一百四十余万僧人却落了单,哪有那么多女子待嫁女子婚配。
高澄以虽还俗,亦可守清规戒律为由,把这件事情搪塞过去,由他们自己解决终身大事,朝廷不包分配妻子。
这些还俗僧人到如今,大部分还是一人独自成户,打着光棍。
高车国女子肯定不能填补这一空白,但蚂蚁再小也是肉,也不一定是要许给还俗僧人。
秃突佳一听是这事,终于弄明白了高澄的来意,原来根本不是慑服于柔然攻灭高车,而是把主意打到了高车国的妇人身上,但也没有推脱。
作为义兄的他,拍着胸脯向高澄保证,一定会想办法说服阿那瓌,给小高王匀些高车妇人过来,当然,也不是白给,什么布匹啊、茶叶啊,该给的必须得给,公平交易。
还说什么若是贤弟喜爱西域风情,当兄长的必定再添点美艳的高车贵女送来。
高澄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于是又敬了秃突佳两杯,热心的询问兄长什么时候启程,做弟弟的一定要去送送。
阿那瓌曾经确实放言,女儿不生育,便不许秃突佳回去,但后来得知高澄爱惜蠕蠕公主,要等其十六岁再行大礼,便也解除了这条限制,总不能真让秃突佳在洛阳住满六年。
高澄的意思是,义兄越早启程越好,倒不是念着西域风情的高车贵女,主要是为他带去对老丈人的问候,以及早点办好这笔人口买卖。
太昌十一年正月十二,高澄前往燕然馆的第二天,秃突佳就被小高王亲自送出建春门。
临行前,高澄深情的握住秃突佳的手,希望他能代替自己转达贸易的诚意,老丈人愿意卖多少,他就吞下多少,当然,老丈人若是肯准许自己分期付款,这份恩情,高家世代不会忘记。
秃突佳也知道如今小高王日子难熬,却也不敢因此小觑,毕竟真把高澄逼急了,加税赋于民,短时间内还是能凑起一场大战的耗用。
于是便也答应下来,自己会尝试着与阿那瓌沟通,但不敢打包票。
高澄对此千恩万谢,同时也没忘了告知秃突佳,关于西域风情,自己更喜欢又白又大的。
秃突佳闻言,会心一笑,难怪义弟始终不肯与侄女成亲,原来是这爱好。
望着秃突佳远去,高澄心底暗道:想念义兄的第一天。
而这时,秃突佳的背影甚至还未消失在高澄的视线中,这般兄弟情深,着实感人肺腑。
送走了好兄弟,高澄并未急着回齐王府或是中书省,而是去了元静仪曾住过的别院,有人通过地道,早早在别院中等候他。
别院不止一间屋子,有地道的房间自然被看管得紧,高澄与元季艳幽会的屋子外同样满是心腹侍卫。
谨慎如齐王,又怎么可能为了幽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一番云雨后,由芸娘扶走了脱力的元季艳,经由地道返回赵郡公府诵经。
高澄独自躺在榻上,按理说应该是贤者时间了,可满脑子却都是又白又大的西域风情。
齐王府美卷如云,但偏偏美艳的多是小家碧玉,能称得上又白又大的,也只有卢氏、宇文小姑等人,但在容貌上就要比元家姐妹、李祖娥姐妹、李昌仪等人逊色许多。
宇文小姑如今才在做进门的准备,高澄打算让她与华容公主一道嫁进来。
之所以迁延日久,自然是小高王这个北朝大孝子怎么也得等父丧满了一年再成亲,该做的表面功夫他是一点也不会少。
未尽兴的高澄倒没在光天化日之下,往瑶光寺里去,他通常都是走的夜道。
回到齐王府,寻了卢氏又是一番折腾,才算止住了对西域风情的畅想,今日也是齐王休沐的最后一天,出差八个月,怎么也得给人放两天假,这不过分吧,齐王还是勤政爱民的。
正月十三,高澄去往中书省再度主持朝政,随着小高王的回归,原有的权力架构也被打破,中书监司马子如回归副手一职,原本在司马子如主持中书省期间,对政令真正起到了审核作用的门下省,继续沦为摆设。
不会真有人以为窦泰、孙腾、李元忠、封隆之这四位侍中,会驳回齐王的政令吧。
窦泰洛阳留守的身份早在高澄回归之后,便已经自动解除,京畿军权也随之重回高澄手中,其实归不归都一回事,留守的都是他的嫡系部队。
高澄来到中书省的第一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审阅各地迁徙情况。
这件事到如今也四个月了,各州郡的迁徙与安置工作差不多都已经完成,连田亩、屋舍都给分配了。
迁徙主体也一如广州,基本都是一夫一妻带年幼子女,而把临近成年,未来五六年内就能分户的家庭留在了关东。
审阅过后,高澄继续对关陇各州郡县三级长官作出指示,要求他们组织好当地迁民与百姓们的春耕生产,要注意调解迁民与原住民之间产生的矛盾,做到不偏不倚。
政令下发关陇各地,各地长官纷纷表示会贯彻落实齐王殿下的指导意见,在齐王殿下的英明领导下,为振兴关陇而奋斗终身。
总得来说,自去年起,元魏迎来了难得的和平时光,北疆没有柔然的袭扰,在西部,齐王才与吐谷浑汗盟誓约为兄弟,在南境,萧衍更是无暇北顾,只因为南朝又遭了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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