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白珩睡得特别香甜,但是心里有挂念,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她便醒来。舒展身姿,赶紧到了中院大堂,无恤哥哥没有醒,老人和仆固亥也没有醒,白珩便去厨房去做朝食。
白珩饭做得差不多的时候,老人才醒来,走到院子伸展筋骨,开始练功。
老人的动作缓慢,辗转腾挪,但是身体四周一圈白气随着他的身体也慢慢流动,慢慢地,老人的脸上越来越红润,如同儿童的皮肤。
老人刚练完功,白珩已经做好了朝食,端到大堂中间的小桌上。
老人收气内力,盘腿坐在大堂中间,伸出双手把两股气推给房无恤和仆固亥。
白珩问:“老爷爷,你在做什么?”
“他们身体已经处于龟息之境,没办法自己呼吸,所以每隔四个时辰,我就得给他们输送真气,维持他们的生命。”
“龟息之境?”
“对,就像冬日寒冷,乌龟会将自己埋在泥里,藏进壳里,不吃不动,尽可能不去呼吸消耗体力,才能熬到来年天暖。”
“这个我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像乌龟那样?”
“只需要封住心脉,他们便不需要呼吸,保持之前的状态。无恤的毒不会再身上流转,身体不再受伤害。仆固亥也一样,他的经脉俱断,若不进入龟息之境,那断裂的经脉会混乱,过段时日,想救都救不了了!”
白珩傻乎乎看着老人说:“不懂!”
“算了,不给你说了!”
“还没问老爷爷怎么称呼?”
“昨晚我说了,我呢,姓崔,以前在长安城当御医,世人给我个称号,妙手仙人,后来遇到点事,就来这里了。现在人都叫我云中老人!”
“为什么叫云中老人?”
老人指着外面说:“我们现在在的地方,下面有一块平地,四周有山崖绝壁。这个平地其实是在一座大山山顶,周围想上来要爬很久,这里呢,比云还高的大山,所以大家就叫这里云中境,我叫云中老人!”
“哦哦,我就说,昨晚我的阿云跑了一个时辰才跑上来!”
“阿云,哦,就是那只羊啊!”
“对,云中爷爷,无恤哥哥什么时候能醒来?”
云中老人抬头看了看日头说:“差不多了,我先去把仆固亥叫醒!”
“他伤好了?”
“差不多了,养了五天,也该让他醒来自己呼吸了!”
“哦,我做好了饭,叫醒了我们一起吃!”
“好好,你这小姑娘,手艺真不错,昨晚的饭菜十分可口,现在还回味!”
“好,只要你治好了无恤哥哥,我天天给你做!”
“好,我想吃肉!”
“吃完饭我去山上给你抓,我看到有兔子跑过去!”
“不用,我有更好的,我先把他们俩都叫醒!”
云中老人坐在房无恤和仆固亥中间,伸出双手运气,从两人身上抽出一股气。半刻后,两人都睁开眼,东山仙人收回真气。
白珩一直蹲在房无恤旁边,眼巴巴看着。看到房无恤睁开眼,本该高兴,却哭了起来:“无恤哥哥,你醒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房无恤气息微弱,声音很小:“这是哪里?”
“这是云中家,他救的你!”
云中老人正查看仆固亥的伤口,回头说:“唉,不是我,是你的千年齿荷救了他,没有神药我也没办法!”
房无恤扭头准备谢谢东山仙人,却看见仆固亥躺在旁边:“仆固亥,他怎么在这?”
白珩说:“嗯,云中爷爷也救了他!”
此刻,仆固亥也恢复意识,扭头看见房无恤,瞬间怒火攻心,猛地咳嗽一声。
云中老人赶紧运气,平复他的心气,熄灭他的怒火。
仆固亥恢复平静,声音轻微:“你这个鱼夕仇的走狗,杀了我的人,我要杀了你!”
房无恤说:“我不是鱼夕仇的人,你的人闯进慈恩塔,想要抢夺九环神杖!”
“什么破神杖,我们才没兴趣!”
“那你们去干什么?”
“我们接到密报,鱼夕仇要去慈恩塔进香,我们要潜伏在其中刺杀鱼贼!”
房无恤想起来,回纥人进塔之后,去的是塔顶,而不去塔底:“你是说你们是想刺杀鱼夕仇?”
“对,我们准备一部分人藏在塔里,我带剩下的人化妆成平民里应外合行刺,但是他们刚进慈恩塔,就被人杀了,我只好带着剩下的人躲在山里,没想到你又追过来!”
“你以为我是鱼夕仇的人?”
“不是吗?”
“不是,鱼夕仇觊觎九环神杖,我们也防着他!”
白珩问:“鱼夕仇是谁?”
云中老人说:“一个满身尿骚味的死宦官,武功高强,他俩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白珩说:“那你们千万别去送命!”
仆固亥还嘴硬:“不行,就算舍弃我这条命,我也要杀了鱼贼!”
云中老人轻轻打了他一嘴巴子:“死鸭子嘴硬,就是你爹仆固将军,都不能伤鱼夕仇分毫,就你,还想复仇!”
房无恤说:“十分抱歉,没有查清除就伤了你的人,我愿意向你赔罪,帮你杀了鱼夕仇!”
云中老人转身又想打房无恤,被白珩拦住:“别打无恤哥哥!”
“我得给他们个教训!刚才我算是听明白了,”云中老人问仆固亥:“你是仆固将军的什么人?”
仆固亥说:“仆固将军是我阿爷!”
“哦,我猜对了,你是仆固将军的幼子吧。救你的时候,我看到你的佩刀就猜出来了,唉,世家公子成了这样。”
“对,鱼夕仇妖言蛊惑圣人,害我阿爷,我要找他报仇!”
“仆固将军是个好人,征战沙场,卫国有功,最后却落了这个下场,唉!”云中老人问房无恤:“他叫你无恤哥哥,你应该姓房,叫房无恤!”
白珩问:“对,云中爷爷,你怎么知道?”
“刚才仆固亥说慈恩塔,慈恩塔下有个秘密组织,叫慈恩秘卫司,历届司丞都是房氏一族担任,所以他肯定姓房!”
“慈恩秘卫司是什么?”
云中老人回答白珩:“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反正房无恤是好人,仆固亥也是好人。我猜,肯定是鱼夕仇的人放口风,说鱼夕仇要去慈恩塔,仆固亥的人才会闯进慈恩塔,然后被秘卫司收拾了。接着,房无恤以为仆固亥是为了那破九环神杖,就跑到山里,找到了仆固亥,他们俩打起来,结果两败俱伤,最后都到我这了!”
房无恤和仆固亥都明白了,两个人都消了怨气,同时谈了一口气。
房无恤说:“不知道秘卫司现在怎么样了?”
云中老人说:“自求多福吧,鱼夕仇肯定已经下毒手了!”
白珩说:“我来的时候,王禾哥哥和季安哥哥受了伤,崔姐姐和他叔叔已经治好了他们,其他人都没事,很安全!”
云中老人说:“他们不行,秘卫司就靠房这个姓镇着,没有姓房的,鱼夕仇的机会就来了,肯定会对秘卫司下毒手!”
白珩懵了,之前无恤哥哥说自己只是个农家后人,怎么能这么厉害:“为什么有无恤哥哥,他们不敢动秘卫司?”
“因为他的先人房先令是开国功臣,后辈世代都是朝中忠臣,没人敢惹!”
白珩问:“怎么会,他只是个农家孩子,怎么会是官家人?”
云中老人明白了,白珩还不清楚房无恤的身份:“他的确是个官家孩子,只不过从来没在家中居住,没人知道他,所以他怎么说都对”
房无恤挣扎着想起来,但是身体根本动不了:“扶我起来,我要回去,他们不能没有我!”
云中老人:“没用了,从你掉下悬崖算起,现在已经过了五日,鱼夕仇早就下手了!”
白珩问云中老人:“你怎么知道?”
“我呢,以前在宫中做御医。之前呢,别人叫妙手仙人,不只是我医术高明,武功也是一绝。二十多年前,那时候我七十多岁,我和鱼夕仇一起保护圣人,那时候还是太子。大燕军一百多人,我和鱼夕仇两个人拦着,让其他人保护圣人先走。我们俩战斗一夜,杀干净了大燕军,我们才去追赶圣人。在陇右山里,鱼夕仇想要独占功劳,一掌把我打下山崖。后来我被山下的难民救了,我们就来此处避难。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我便留在这里,为他们救治病疾。这么些年,我把在南岭中救的人都带到这里,他们带来长安的消息,我才知道鱼夕仇现在已经位极人臣,飞扬跋扈!”
白珩问:“云中爷爷,你和鱼夕仇谁厉害?”
“那肯定是他,他二十岁就比我厉害,这些年,他又专心武学,融会贯通百家之长,独创自家武学,天底下没人是他的对手,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无恤哥哥要帮那个哥哥杀鱼夕仇,他们打不过怎么办,你能教他们吗?”
“仆固亥的真气从阳境中汲取,我能教仆固亥,指引他进入更深的境,但是房无恤是道境,我就没办法了,只能拜访高师指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