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自省带人在山中寻找两夜一天,找遍了周围数里的山崖谷底,除了几片带血的碎衣服,什么也没找到,一众人累的实在不行了,只好先回长安城,从长计议。
回到长安城,段自省看到远处冒烟的慈恩塔,大喊:“不好,出事了!”
十一匹马加快脚步,飞奔回大业坊。
回到大业坊,段自省看到不良院到处都是灰烬,两坊之间的墙和路面坍塌,想到肯定是秘卫司地宫坍塌了,气得仰天怒吼:“这是谁干的!”
尉迟霖说:“段帅,昨夜这里有大战,兄弟们肯定在大业病坊,我们去看看!”
“走!”
段自省驱马朝大业病坊跑,快到病坊,迎面一来了辆马车,四周遮挡严实,赶车的是华叔,迎面而来却不理他。
他刚要问话,卓方子站在病坊门口呼喊他。
段自省看到满脸是伤的卓方子,跳下马问:“卓监,你这是怎么了,慈恩塔和地宫怎么回事!”
卓方子示意其他人在外面休息,拉着他进了病坊中院说:“长话短说,秘卫司出了内奸,司丞刚刚失踪,内奸就将消息传给奸宦鱼夕仇。前天晚上,鱼夕仇便派人传来口谕,天亮,鱼夕仇就来抢走了九环神杖。昨晚,内奸点燃了地宫周围藏的火油,放火烧了地宫和慈恩塔,兄弟们都没了!”
“谁?谁是内奸?”
“你部韩潇!”
“韩潇,这王八蛋现在在哪?”
“死了,我不知道你带回来的几个人还有没有鱼夕仇的人,小心为上!”
段自省气得说:“管他的,我这就带人去务本坊,杀了鱼夕仇,把九环神杖抢回来!”
“事已至此,不可鲁莽,不可鲁莽。我想鱼夕仇肯定会斩草除根,一举灭了秘卫司,估计他现在已经在向圣人进言,污蔑我们烧毁慈恩塔。很快,神威军会来抓我们,你现在马上带着剩下的十余人丢掉马匹盔甲,化身平民,立刻出城回同州。途中但凡发现谁与外人交流,肯定是内奸,立刻除掉。路上想办法把内奸清理干净,防止有人联系鱼夕仇,毁了梓城据点!”
“回同州,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要相信我。我对你保证,不出一年,肯定会有人召你们回来,为兄弟们报仇!”
“那你呢?”
“别问,现在谁死谁活都别问,小心有内奸偷偷告诉奸宦,害了兄弟们性命!”
“喏!”
段自省虽然怒火烧身,但是卓监的令他不得不从,立刻带着剩下的人跑到自己的小院,脱了盔甲,丢了横刀,丢弃马匹化身平民出来。
刚出门,看见卓方子穿着斗笠,也不看他们,低头在街上疾走。
段自省带人刚拐到主街准备出坊,就看到数百神威军银盔银甲,手持利刃冲进大业病坊,赶忙带人从令一条街道走。
这时候,队伍里有人朝神威军喊:“贼人在这,他们要……”
“倪十三!”段自省眼疾手快,抽出障刀,一刀痛死了内奸。
段自省挥挥手:“分开走,城外汇合!”
剩下的人瞬间往不同方向分开跑,身后神威军马步齐追。
只片刻,有几个兄弟被追上杀死。段自省明白了,这帮神威军接到的是死命令,这是要将秘卫司斩尽杀绝。他躲开神威军的视线,跃过坊墙,跳进一处院子躲藏。
“段帅,你怎了了?”
段自省一看,是卖胡麻饼的肖伯,赶忙身处手指示意他嘘声:“肖伯!”
肖伯小声说:“段帅,外面那些官兵是找你们的,刚才又有一个兄弟被他们杀了!”
“肖伯,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走吧,让他们知道我在这,你会有杀身之祸!”
“不妨,随我来!”
说着,肖伯把他带到后院坊前边,扒开柴堆,露出一个小洞:“从这里走!”
“肖伯,这通往哪了?”
“哪里都去不了,你在这藏着,天黑再走!”
段自省也没办法,只好听肖伯的,钻进洞里。过了一会,他听到外面神威军搜查。叮叮当当半天,肖伯却一只心平气和和他们说话,看来肖伯没什么危险,他也就不多想了。
此刻卓方子躲在友人家的阁楼上,望着外面神威军胡作非为,气得咬牙切齿。可是没办法,烧了司丞,他们斗不过鱼夕仇。
更让他担心的,是楼兰遗宝,会不会送到了房无恤手里。
前天夜里,房无恤下落不明,王禾身受重伤,段自省带人进山寻找房无恤,慈恩塔只剩下他和哥舒然看守。
若只是几个蟊贼,他还不担心,一百多个秘卫士已经准备好了,肯定能保全九环神杖。
让他担心的是皇宫内院里面的一个大人物。
他很清楚,司丞一直是房氏担任,那是因为房氏在朝中的地位,压得住除圣人以外的所有人。现在房无恤失踪,子午堂又派不出新的人接任,秘卫司现在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保护。段自省找回房无恤还好,没人敢动秘卫司,若找不回来,那鱼夕仇会立刻蛊惑圣人,将九环神杖移入内宫,到时候楼兰秘宝就会归鱼夕仇所有,秘卫司也会面临灭顶之灾。
果然,子时刚过,小黄门就传来密旨,要求秘卫司把九环神杖交给鱼夕仇。
怕什么来什么,不管圣令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敢违抗,卓方子急得心急如焚。忽然,他看见秘卫司地宫卷宗室最下面,那些棉帛是秘卫司刚建立的时候放进去的,已经发黄,他立刻决定赌一把。
他先去慈恩塔地宫,支开看守的暗哨所有人,拧开尾端,倒出里面两张棉帛装进怀里。
他赶紧出地宫回家,从书房最下面,找到几张数百年前司监还未书写的棉帛。
卓监拨了拨灯芯,让屋里亮堂起来,然后将古墓图铺在桌子上,准备一笔一笔抄画。
他也稍懂星象,看了一眼,便知道星辰方位是冬日的。他先将星辰点在棉帛上,调换了钧天、苍天、变天、玄天、幽天、颢天、朱天,炎天、阳天九野的位置,让本是冬月初一的星象变成五月初一的星象,又把上面几十座古墓的位置都挪动一点位置,这样就算到了贼人手里,他们按照图上的位置去找,肯定找不到。
打开《楼兰诀》,卓方子愣住了,上面全是楼兰文字,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他忽然想起哥舒然,他祖上是西域的,应该看得懂吧。卓方子在院里吹响口哨,一个秘卫士从地宫出来。
“叫哥舒然过来,快!”
片刻间,哥舒然从地宫跑出来,敲了敲卓方子的房门。
卓方子把门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外面,看到没人,才把卓方子拉进房间。
“卓监,何事?”
“你会写楼兰文字吗?”
“会,怎么了?”
“来!”卓方子从桌子抽屉拿出《楼兰诀》说:“临摹一份!”
“你!”
“明早上鱼夕仇会亲自来拿走九环神杖!”
哥舒然马上懂了:“你说,该怎么做!”
“古墓图我已经临摹了,改了几个地方,他肯定不会找到,《楼兰诀》就靠你了!”
“明白了!”
“你要能改的别人看不出来,你看到复刻本还能改成原本!”
“还是卓监思虑深远!”
卓方子铺开绸缎,把笔交给哥舒然。
一尺见方的棉帛上,密密麻麻书写了五百多字,哥舒然通读了一遍,他感觉一股真气在体内快速流转,瞬间神清气爽。思考了片刻,他便有了计划。
他把《楼兰诀》中运气方法不变,只是调换了太阴、厥阴、少阳、少阴等等几十个经脉的顺序。哥舒然一边写,体内真气在体内流动,他越写越难受,感觉体内经脉逆行,气血堵塞,头晕眼花。
天边有了亮光,他终于写完五百多字,卓方子正举着伪造的古墓图在火盆上烤干做旧,他也赶紧举着伪造的《楼兰诀》烤火。
天亮了,卓方子急匆匆写了一封短信,和原版楼兰遗宝装在一起,把复刻的楼兰遗宝塞到哥舒然怀里说:“找个机会放进九环神杖!”
哥舒然把两张棉帛塞到怀里,点点头出去了。
既然赌了这一把,不如再赌把大的。卓方子知道,天亮以后,白珩肯定会进山去找房无恤,但是能不能找到就是赌博了。
他把楼兰遗宝和信封塞进白羚鞍鞯的布袋里,便躲在暗处观察。
果然,不良院门还没开,白珩就跃进不良院,静悄悄给白羚配好鞍鞯,躲在偏院门后。
华叔打开不良院大门的那一刻,白珩跃上白羚,冲出不良院。
卓方子长舒一口气,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果然,过了一刻钟,鱼夕仇就带人冲进慈恩寺。
卓方子出去和鱼夕仇交涉的时候,哥舒然终于找到机会,把伪造的遗宝塞进九环神杖,运动真气,把九环神杖底部捏紧了。
这两天,卓方子被兄弟们打骂,他没有一点怨言,因为他知道,兄弟们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他现在顾虑的,是秘卫司还有没有更多人叛变,这关系到梓城和辋川两个据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