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阙楼下面,被不良人拦住,王禾亮出不良帅令牌,一个不良人便把他们带上阙楼。
房无恤扫视西边,那里一排百十户人家,有一半都已被荒草淹没,剩下的院子,里面虽然干净,但是也很冷清。他问不良人:“这位兄长叫什么?”
“安仪坊不良帅刘三立!”
“刘帅在此多少年了?”
“两三年,之前是安西都护府募兵,当兵十几年有一点功劳,回来便在长安做了不良帅!”
“安仪坊现有多少人?”
“七千多人!”
“你都熟悉吗?”
“那怎么可能,要说那些小贼小盗,我都认识。普通百姓不违法乱纪,我们便不去打扰人家。更何况安仪坊商人很多,来往买东西的人比较多!”
“那有没有一个僧人经常来安仪坊?”
“大人,安仪坊虽然没有寺庙,但是来往僧侣也不少,基本上都是路过坊中。”
“有没有一个经常来,去坊西某一户宅院?”
“属下没见过!”
“那坊中有没有回纥人?”
“有,都是些生意人,都登记在册!”
“拿过来我看看!”
“喏!”说完,不良人下楼取书册。
忽然,王禾指着西南角说:“你看,那是谁!”
房无恤顺着王禾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人很眼熟:“像是蒙老的人!”
“走,去看看!”
二人下楼,刘三立捧着书册跟过来问:“大人,名册!”
王禾说:“不急,我们等会过来看!”
“诺!”
二人快速跑到最西边的街上,那个人正在找什么。
王禾拱手行礼问:“你可是蒙老的人?”
那个人回礼:“正是,蒙老是我阿翁,我叫蒙季安,前几日在家中见过二位。昨夜有人把倭镖钉在蒙府门上,上面有这个!”说着,那个人把手里的布条递给王禾。
“幸会!”王禾接过来看,上面写着:“回纥刺客在安仪坊西街藏匿!”
“阿翁派我前来查探!”
房无恤问:“蒙老怎么会对此事感兴趣?”
“自从上次二位到蒙府拜访,阿翁怕刺客再来侵扰,家人受害,便四处查找倭岛刺客。这几天,我们在大庆、归仪两坊查遍了,也没查出来刺客。”
“怪我们,我们不该去打扰蒙老!”
“大人不必自责,抓住刺客要紧!”
“你找到什么了?”
“没有!”
王禾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你对长安城坊内的情况熟悉吗?”
“熟悉,怎么了?”
房无恤马上明白王禾的意思:“你能不能留下来帮我们?”
“可以!”
王禾说:“走吧,我们先去阙楼!”
房无恤说:“好!”
蒙季安问:“小珩妹妹怎么样了?”
房无恤问:“你认识小珩?”
“认识,她经常来归仪坊玩耍,我们一起长大!”
“她很好,现在在大业病坊!”
“那就好,一个平民刁蛮少女,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唉,别这么说。我十分敬佩蒙老,你别叫我大人,叫我无恤,他叫王禾!”
“认识,辋川轻尘子!”
王禾问蒙季安:“你觉得回纥刺客会在安仪坊吗?”
“不会,安仪坊人员虽然人员复杂,但是不良人也尽职尽责,但凡有回纥人,必会被查。如果我是刺客,我会藏身在通济坊,那里住的是达官显贵,平日不会、也没人敢上门查看!”
“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藏在那里,平日出门还是会被发现,藏不了多长时间!”
“那会藏在哪里?”
“山林深处!”
这四个字,瞬间让房无恤和王禾醍醐灌顶。
房无恤问:“如果藏在深山,那刺客怎么传递消息?”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其他几样和山林无关,唯一一样取暖做饭都需要的柴和木炭,必须来自山林,刺客应该是化作樵夫!”
“好,我们在安仪坊查探一下,再出城进山查找!”
房无恤说:“那得尽快,这几日长安城内天气变暖,已经不需要太多木炭!”
王禾说:“还是需要柴!”
“对,柴还是需要,但是木炭会留下更多的痕迹,更方便查找,木柴很难查!”
房无恤和王禾对视一眼,两人都很高兴,留下蒙季安是太对了!
回到阙楼,刘三立赶忙把名册递上去,王禾指着上面的回纥人,询问了他们的职业,结果都是些普通商人,需要抛头露面,不可能藏住身份。
房无恤盯着西边问:“你们说,刺客多长时间汇报一次信息!”
王禾惊呼:“不好,昨日刺客闯入慈恩寺中,行动失败,十几个刺客没有回去,回纥密探肯定已经知道了!”
房无恤心里一惊:“对,快回通济坊,不能再等了!”
两人跃下数丈高的阙楼,往坊外跑。他们身后,蒙季安轻松跃下阙楼,跟着跑。
三人到了通济坊,蒙季安问:“你们在找什么?”
“时间来不及了,昨夜我们抓了回纥刺客,他们肯定有所警觉,今日应该已经在撤退!”
“不妨,我帮你们找,跟我来!”
蒙季安带着他们到西边的一处宅院,扣了三下门环。
一个老者把门开了一条缝,警觉地看了看蒙季安身后的两个人。
蒙季安说:“黄伯不必担心,自己人!”
黄伯赶忙把三人请进院里,关上门。
“这是王公子和房公子,这是黄伯,在通济坊中打更!”
王禾行了:“打扰黄伯了!”
黄伯还礼,问蒙季安:“蒙公子来这里有什么事?”
“找人!”
“什么人?”
王禾说:“此人可能扮作樵夫,在通济坊打探消息,昨夜遇到点事,应该已经跑了!”
“昨夜我巡查没发现什么情况,一夜都没见有人出入!”
“最近半年,通济坊有没有人平日深居简出!”
“有,很多!”
王禾继续问:“有没有经常和樵夫接触比较多的?”
“谁家不和樵夫接触啊!”
蒙季安快急死了,王禾是真是并不了解凡尘俗事。一般的樵夫,都有专门的客户,一卖就是数十年,坊中人都熟识。回纥刺客应该是个生脸,黄伯肯定会有印象:“黄伯,最近半年有没有陌生樵夫来这里?”
“没有,来通济坊的樵夫我都认识,最近没有生脸!”
“那有没有哪个樵夫最近变得很有钱?”
“有,张樵夫,半年前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最近半年不知道怎么了,穿着新衣裳挑柴,脸色越来越好,脸上还有油光!”
“他一般把柴卖给谁?”
“东南角一处宅院,我也奇怪,那是一座荒宅!”
蒙季安挥挥手:“走,带我们去看看!”
“好!”
黄伯领着三人到了通济坊东南角,这里十几户宅院,门厅广阔,朱门石柱,十分精美,一看住的就是大户人家。这十几户门前都很干净,但是往北走,越来越荒凉,有的门前荒草丛生,门扇朱漆斑驳,墙上全是灰白的鸟屎。
黄伯指着一处院子说:“张樵夫就是把柴送到这里!”
黄伯刚要上前敲门,蒙季安赶忙制止:“不要打草惊蛇!”
说完,蒙季安带头跃上墙头,房无恤和王禾跟着跃上墙头。
院子墙角垒着一堆木柴,看来就是张樵夫送来的,没有用掉。院子里荒草丛生,只有一条通行的痕迹,从门口到柴堆,没有其他人行痕迹。
三个人跳进院子,顺着那条痕迹找到柴堆,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时候,房无恤看到旁边的干草有折断痕迹:“看那里!”
王禾顺着房无恤指的方向,弯腰看折断的干草行成的路线:“这是回纥轻功草沙行,痕迹通往后院门口!”
“去找!”房无恤带头跃到后院门口。
推开木门,这里的荒草更加繁茂,看起来不像有人住过的。这里也有很多草尖折断,房无恤像王禾那样俯身看草尖,指着一个房门说:“哪个房间!”
说完,便带头一跃三丈,落在房间门口。
这个房间门口和其他的大不一样,其他门口漆面斑驳,布满了蛛网尘土,这个门上却很干净,门环处的漆很完整,看来是有人经常动,上面沾了手上的油脂,油漆才会保持很好。
房无恤推开门进去,里面很干净,有桌椅床铺,看来经常有人住。
王禾跟进来,看了看地面,西北角处有明显的沙土,肯定是从密道带上来的:“那里有密道!”
王禾拉开墙角的桌子,砖石地面上露出一块木板。拉开木板,果然,密道入口映入眼帘。深约一丈,没有梯子,密道口四周都是砖石,上面有攀爬的痕迹。
王禾刚要准备跳进去,蒙季安拉住他:“小心,密道有暗器!”
王禾回头问:“这不是通往安仪坊的吗,怎么会有暗器?”
“大人有所不知,一般的密道,不会有暗器。有些密道不只是通往青楼那么简单,还是很多达官显贵的密道里面会藏着他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设计巧妙,暗藏着机关,以防外人进入!”
房无恤问:“这个不会有吧,你看,四周墙壁还有攀爬的痕迹!”
“你们看,攀爬所按的砖石都有规律,其他砖石没办法保证。我先试探试探!”
说完,蒙季安扯下床单,在手中转几圈,床单便拧成一条布绳。他把布绳伸到洞里甩动,拍击洞里的墙壁。
忽然,蒙季安抬头向后仰,带倒了正在伸脖子看的房无恤和王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