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是从慈恩寺传来的,段自省和王禾立刻起身,飞一般从病坊后院偏门跑出去。
“哥舒然,保护好三娘和小珩!”撂下这句话,房无恤赶忙追出去。
“哎……”白珩正要追上去,被崔三娘拉住:“他们的事,不要插手,来,帮我收拾碗筷!”
哥舒然站在院中,像一个得道高僧,双手合十,运气放空自己,闭目倾听四周的动静。
地宫大厅慈恩寺塔前的警铃一直在响,三人来不及拿兵器,从密道快速冲到慈恩塔。慈恩塔前,韦奇良正带着两个僧人跟八九个刺客在院中缠斗,一个僧人已经受伤倒地,一个刺客已经死了。
房无恤跃到院中,闪身躲过一把弯刀,一招玄虚掌,打在刺客胸口,刺客瞬间倒地,接着,一招阴阳两行,左手虚出一掌,正当刺客刀要砍下来的时候,快速收回左掌,反手抓住刀背,右手如刀,狠狠切向刺客脖子,又一名刺客倒地。
旁边,王禾没有兵器,使出水穷云起,左掌以至阴内力聚气为云,推向刺客,趁着刺客被水雾迷惑的瞬间,右手以至阳内力化气为刀,伸出食指中指射出,一股剑气刺穿刺客胸口,又一个刺客倒地。
段自省催动内力,右掌吸起地上的一把弯刀,左右劈砍,帮两名僧人减轻压力,然后夺了一名刺客的弯刀,左手反手持刀格挡,右手正手持刀劈砍,步法如同鬼魅,使出一招突营戮杀,瞬间划破了三名刺客的喉咙。
这时候,房无恤想起来,得留下贼人性命审问:“留下贼人性命!”
说完,他便使出春风化雨,手跟着敌人的刀走,快速走到刺客的身边,抓住刺客的手腕一用力,刺客的刀落在地,他马上右手劈砍刺客后颈,砍晕了刺客。
还有三个刺客武功高强,竟然挡住了段自省刚猛的刀法,看到塔内冲出来几个不良人,他们使出几招奇怪的招式,挡住段自省的刀,扭头跃起逃跑。
就在这时,段自省弯腰扔出双刀,砍断了两名刺客的腿,两名刺客倒在地上,扔了弯刀抱着腿呻吟。慈恩塔顶的暗哨射出一支弩箭,把最后一名刺客射趴在地。
“王禾,把受伤的兄弟送去病坊,自省,还有三个活的,带回去审问!”
“喏!”
“喏!”
王禾招呼两名不良人,抬着倒地的僧人往慈恩寺外面跑。
段自省对冲进来的不良人下令:“来六个人,把活的给我拉去审问,剩下的人处理这些死人。”
韦奇良对那两名僧人说:“甘素、梁安庆,你们俩把地上的血迹处理干净!”
四个不良人跑到断腿的刺客旁边,那两个刺客瞪着眼睛,看了一眼他们,瞬间闭气。
不良人扯开蒙面布,看到刺客嘴角流血,闻着有苦涩的味道,赶忙报告:“刺客嘴里有毒丸!”
房无恤蹲下扯开自己打晕的刺客的蒙面布,扒开嘴,从舌头下面找出来一个药丸:“还剩这个,把他弄醒,连夜审问!”
两个不良人立刻架着刺客的胳膊,拖到地宫中。
半刻时间,慈恩塔前恢复了宁静,两名僧人把沾血的石砖抠出来,在水桶中擦洗干净再装回去。
房无恤想着白珩的安危,丢下众人,赶回大业病坊,哥舒然依然站在院中,闭目聆听周围的动静。
“坊中没事吧?”
哥舒然睁开眼:“没事,你那边解决了?”
“慈恩寺进了十只老鼠,打死九只,还有一只活的,正准备审问!”
“十个?”
“对!”
“不对,还有一个!”
房无恤立刻警觉起来:“和我们打斗的只有十个?”
哥舒然小声说:“你们遇到的,应该是朔州仆固府的人!”
房无恤大惊,哥舒然没出门,他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弯刀打斗声,弯刀劈砍的节奏,是仆固府的雁翎刀法。雁羽刀法是仆固将军的独门绝技,本应是双刀,左右劈砍格挡如同大雁展翅高飞,刀留残影如同雁羽。但是仆固府少有人学会,只能用单刀使出雁翎刀法的招式,所以他们就十一人为一队,如同一群大雁列队,左侧右手使刀,右侧左手使刀,最前面的一个人双手使刀,作为破阵营冲入敌阵,砍杀效率极高,如入无人之境。刚才和他们打斗的,有五人左手使刀,力道太弱,劈砍节奏凌乱,五人右手使刀,声音铿锵有力,节奏疏密有致。我想,肯定还有一个双手使刀的,还没有出现!”
房无恤这几天遇到的,个个都是惊世奇人,心里不由佩服:“我立刻去找!”
房无恤跑出病坊,冲到地宫对段自省说:“还有一个刺客,找!”
段自省招呼十几名兄弟,跟着房无恤冲出慈恩塔,此时,塔前面清理现场的两个僧人倒在血泊里。房无恤俯身查看,两名僧人的脖子是从不同的方向斜劈砍断,凶手肯定就是哥舒然说的那个“头雁”。
段自省气得咬牙切齿,端着双刀扫视周围。
此时,慈恩塔顶亮起了油灯,段自省没有片刻犹豫,带人冲进塔内。房无恤使出轻功,轻轻一跃,踩着每层塔沿,瞬间,便到了最上一层。
房无恤撞烂窗户进去,昏暗的油灯下,一名僧人模样端着两把刀劈砍,两名暗哨用障刀招架。
眼看两名暗哨节节败退,房无恤悄无声息跃到刺客身后,使出内力轻轻一掌,拍麻了刺客的秃头,刺客应声晕倒在地。
一个暗哨掌着油灯看清刺客的面貌:“这是西来外僧了思师兄!”
“他是寺中的?”
“不是,他是番僧,已经来了半年了!刚才以为是寺中法师巡查,便点起了油灯,没想到他端着两把刀就要砍我们!”
房无恤大惊,看来刺客已经渗透到寺中,死了这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
段自省握着双刀跑上来,看到倒地的僧人,愣住了:“这是何人?”
房无恤说:“哥舒然判断是仆固府的人,他断定有十一人,这就是最后一个!”
“怎么是个僧人?”
“番僧,只能在前院活动,不能进去慈恩塔,不知道九环神杖在塔底密宫,否则他就不会往塔顶跑!”
“不对,寺中僧人都知道九环神杖在塔底,他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一个暗哨说:“了思法师是个哑巴!”
段自省端着油灯,扒开刺客嘴巴,扯出舌头说:“他不是,舌苔有摩擦痕迹很明显,他会说话!”
“可我们从来没听过他说话!”
段自省说:“他可能是不会说我们汉人语言,他是异族人!仆固将军是金卫人,他的女婿是回纥人,仆固府内门客大部分都是金卫人和回纥人。仆固将军被陷害之后,门客都追随他的女婿去了回纥。难道回纥王子要给老丈人报仇?”
“仆固将军怎么会被陷害?”
“仆固将军本是金卫人,后入了大唐,跟随郭将军征战沙场,两救长安,战功累累,被圣人封为朔方节度使。几年前,仆固将军送女婿女儿回回纥,被宦官骆布陷害。仆固将军自知无力回天,又被身边人蛊惑,举兵反抗,被郭将军所败,病死于鸣沙城。”
“原来是个功臣良将,可恨如今宦官当道,忠臣良将无法再为国征战沙场!”
“对,当初长安大乱,秘卫司在大业、晋昌两坊抵御外敌两年,眼看支撑不住了,幸得仆固将军派兵,九环神杖才幸免于难!”
“那仆固府今日为何会来强抢九环神杖?”
“我下去问问活着的那个!”
段自省从晕倒的刺客嘴里掏出药丸,指挥两个手下刺客拖下去。
房无恤对暗哨说:“灭了灯,今晚多加小心,任何人来了必须对暗号!”
“喏!”
说完,房无恤便跟着不良人下塔,看到韦奇良说:“奇良,派人清洗血迹,加强塔内防御!”
“诺!”韦奇良快步走进地宫密道。
这时候,卓方子进来了:“衙中散值,听说慈恩寺出事了,怎么样?”
房无恤指着绑在柱子上的两个人说:“已经无事,十一名刺客,九名已死,两名活着的都在这!”
卓方子闻了闻说:“这是回纥人!”
“卓大哥怎么知道?”
“这个刺客身上都是羊肉骚味,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仆固将军是病死的,并非大唐杀害,而且郭将军已经稳住回纥,不再和大唐为敌,他们没理由再和大唐为敌!”
“弄醒问问!”
这时候,一个不良人拎着一桶井水进来,舀了一瓢准备弄醒刺客,卓方子拦住:“我来!”
卓方子从怀里掏出来针包,抽出来三根银针,扎到刺客头上。
刺客瞬间疼醒,他的第一反应,是蠕动舌头,想服毒自杀。
房无恤捏着一粒药丸说:“别费劲了,毒丸在这!”
刺客马上泄了气,但是脚跟磕到背后的柱子上,鞋尖瞬间多出来一把刀刃,刺向眼前的卓方子。
房无恤反应快,迅速拉开卓方子,没想到刺客用力向上踢,尖刀刺向自己的额头,瞬间毙命。
房无恤指着另一个喊:“快,把他的鞋袜都脱了,检查一下身上还有没有刀刃!”
三个不良人马上抽出横刀,用刀把光头刺客身上的鞋袜、衣服都剥干净了。
卓方子拔出死了的刺客头上的三根根针,扎到光头刺客脑袋上,光头刺客瞬间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