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无恤心里一惊,听声音,是他刚才见到的哪个芙蓉堂少女,怀着不安的心回头看,果然是那个少女。
王禾和也看过去,他在长安城两年,也算见多识广,秦女端庄,齐女知礼,魏女贤淑,韩女安静,赵女颇具侠气,而楚女婀娜多姿。而眼前的少女,更是灵动活泼,外貌清秀俊美不落俗流,身材纤细而又不像江南女子那样柔弱,再加上银铃般的笑声,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
少女指着房无恤和王禾说:“我认得你们,刚才你骑着白鹿,白鹿呢?”
房无恤嗓子眼像是塞了棉花,想说话却发不出声。王禾看到他的反应,代他回答:“在隔壁客舍后院!”
少女一蹦一跳跑过来问:“能带我去看它吗?”
王禾看到少女一直看的是房无恤,也很知趣不说了。
少女的眼睛会说话,轻轻眨几下,房无恤的心就砰砰乱跳,点点头。
少女征得他的同意,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现在就去!”
煮汤饼妇人大声呵斥:“小珩,休得对客人无礼!”
说话间,少女已经把房无恤拉到隔壁的客舍。
接待房无恤的伙计听到声音赶忙迎出来:“小珩,怎么不帮你阿娘煮汤饼?”
“小五哥哥,我来看白鹿!”
“好好,在后院!”伙计冲房无恤笑着点点头,退到柜台后面。
少女对房无恤说:“我叫白珩,你呢?”
“姮娥的姮?”
“珩玉的珩!”
“房无恤!”
“无恤,无恤哥哥,唉,那是你的白鹿!”白珩兴奋地指着马厩。
“是,是我的!”
“好漂亮,简直就是仙鹿!”白珩放开房无恤的胳膊,跑到马厩,抓了一把青草给白鹿喂,温柔抚摸白鹿的额头:“真漂亮,你从哪找到的它?”
“去年在南岭游玩,那时候他还很小,受伤了,我带回家亲自养大的!”
“哇,我要有一只就好了!”白珩还是很懂事,扔下草料,拉着房无恤的胳膊:“走,十分抱歉耽误了你吃饭,先去吃饭!”
说着,白珩拉着房无恤出门。两人到食店,妇人刚好端着两碗放在王禾的面前:“小珩,让客人吃饭!”
白珩把房无恤推到饭桌旁边,给他从竹筒里拿了一双筷子:“快吃!”
房无恤心里真的有一头小鹿在乱撞,接过筷子,没有拌就开始吃。
白珩在旁边笑着说:“你拌一下,傻乎乎的!”
房无恤慌乱地拌了几下,低头吃面。
王禾坐在旁边憋着笑,都快憋出内伤了。房无恤现在的反应,和自己第一次见崔三娘一模一样,脑袋空空,笨手笨脚。
房无恤吃了几口,白珩接着问:“无恤哥哥,你能带我去南岭吗?我也想要一只白鹿!”
房无恤低头吃饭不说话,王禾说:“西市骡马市就有鹿,买一只便可!”
“都是普通的颜色,我要白的!”
房无恤反应不顾来,王禾马上明白了女孩的心思:“无恤还有一头白羚,你要不要?”
反正那头白羚放在马厩也没人骑,兄弟们都是大老粗,就喜欢烈马。而且白羚力气小,驮不了那些大老粗,不如帮房无恤牵个姻缘也好。
“白羚,我还没见过,什么样的?”
“像山羊,但是比山羊更大,有一对长长的角,浑身素白,奔跑如飞,你肯定会喜欢,明天让无恤给你送过来可好?”
“好好好,无恤哥哥,可以吗?”
房无恤脑袋空空憋了半天,结结巴巴说出来两个字:“可……可……可以!”
这时候,妇人帮他们解围了:“小珩,快去把须面给归仪坊李伯送去!”
“好!”白珩赶忙去后院,拎着竹篮出来,冲两个人笑着挥挥手便跑出门。
妇人端着两碗茶过来:“小女缺少调教,还请见谅!”
“很活泼,我们都是年轻人,可以一起玩,您不用多心!”王禾赶忙说。
刚才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房无恤喝了口茶,闭上眼深呼吸,这才缓和下来。
王禾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是个清修散人,不谙世事,没想到你也躲不过红尘俗世。”
“第一次和女孩说这么多话!”
“你们刚才去看白鹿的时候聊了很多吗?刚才在这就说了两个字!”
“是吗?我感觉说了很多。”
“还会说更多!”王禾朝在灶台忙活的妇人问:“您可是三娘?”
“对,客人怎么知道?”
“刚才隔壁伙计说的,听口音您不是长安人?”
“蜀中来的!”
“天府之国,怎么想着来长安?”
“孩子阿爷之前在长安安家,我们过来投靠!”
“为何只有你一人忙碌,怎么不见你家男人?”
女人面色有点慌乱,马山恢复:“他是安西府募兵,征战十几年,前几年战死了,留下这院楼给我们母女生活。”
“不好意思,不该问您这些!”
“陈年旧事,说了也无所谓,客人还需要什么?”
“不用了!”说着,王禾从兜里掏出来十枚钱前摆在桌上。
妇人赶忙摆摆手:“用不了这么多,四枚便可!”
“汤饼十分鲜美,值十枚。”
“客人喜欢吃,随时来!”三娘虽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十枚钱收了,钱谁不喜欢呢。
“叨扰了。”王禾说完,便带着房无恤离开食店。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王禾心情大好,整天在大业病坊忙碌,很少像现在这样悠闲。
房无恤走在一旁,神态却显得有点拘谨,他的目光涣散,在人群中扫视,渴望再一次看到白珩。
他们不知道,此刻在暗处,有好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走到主街中间,一个男人撞了一下王禾,他的手里多了个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