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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王家父子(求收藏)

    张晏下楼时,看到商红鲤两人正和人对峙着。

    槐阴下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年轻人,就如同张晏与张宁兄弟俩差不多年岁,两人同样穿一身素白布衫,身形瘦弱,面容清癯,而且同样一张雪白面孔顶着一双乌青眼圈,病态模样,临风欲倒,像同一个窑口同一炉烧出的一大一小两个瓷器。

    看到这两个人,张晏微微皱眉,怎地惹到这两个瘟神。

    如此古怪的两人,在黄芽县只有一对,王介眉与王兰泉一对父子,王氏在黄芽县发迹也就是近五十年的事,原本王家就是一个经营棺材铺的小门户,五十多年前,偶然机会,王介眉外出撞鬼以后,得到一本鬼道得气书,也许是这些年经营棺材铺“迎来送往”间,浸淫阴气颇深,他竟然与那部鬼书无比契合。

    经过几十年的修炼,王介眉竟然从一病态老者,容颜返青,变成一翩翩公子,而如今那看上去十七八岁独子的王兰泉,实际上也是年过五十的中年了。

    如果说黄芽县众人最不敢惹的是武者张青,那么最不愿意惹的人一定是这对父子。

    几年前,观澜街那边有一伙恶少年,依仗着年轻气盛,欺压乡民,顽劣不堪,官府因为罪不及刑,抓过又放,放过又抓,恶少年反而气焰嚣张,形成一股无赖之徒,最后便以敲诈勒索为生计,众人哀怨,无处可泄。

    有一次王兰泉路过观澜街,被为首一少年错认为谁家柔弱公子,侮骂了一句分桃郎,当时王兰泉走路轻飘飘有气无力的,像一条游魂,听到这话眼睛里竟流露三分媚色,手捻一个兰花指,轻哼一声,作娇羞态,逗的一众恶少年仰首大笑,其中一个真有那龙阳之好的少年眼神炙热,走过去抓了一把王兰泉的臀,大笑着赞叹一声尤物,其实心底当即下定决心,当夜便想登门造访了。

    被人玩弄的王兰泉手里紧捏着一个袖珍陶瓷小罐“落荒而逃”,陶罐雕狰狞兽首,油光泛亮,漆黑如墨,入手清凉,如仔细看,罐口发出细微震动,倘放在耳边,便可听到那漆黑罐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凄厉呜咽声。

    五土罐内,百鬼嘶鸣。

    莫禁鬼,鬼去鬼还来,人间半是鬼投胎。

    休怪鬼奴来作炒,汝家先自鬼门开。

    那一夜,十二名恶少年,死状惨烈。

    为首的那一个,以柴刀割其首,自己拎着自己脑袋从观澜街一头走到另一头,口中一个反复念叨。

    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那个断袖之癖的少年,腰弓如虾,头低近裆,双臂发力,竟然硬生生把自己屁股撕成两半。

    第二天,王介眉带着王兰泉,一大一小,亲自抬棺,为他们收尸,至于最后尸体被葬到哪里,就连他们的家人都没敢问。

    只是清明中元节时节,偷偷烧些纸钱。

    刚走出诗社,丫环红甲与护卫商红鲤原本会与王氏父子擦肩而过,可谁知道,已经走过去的两人又转过头来,话也不说,便围住二女,伸长脖子开始嗅探。

    红甲只当是遇到了放荡无赖子,四处躲避,而商红鲤可忍受不了这种“调戏”,拔出腰间短剑,金光闪过,王兰泉似乎没料到这护卫打扮的女子敢对自己出手,一个躲闪不及,被斩去鬓角一缕头发,白面之上也出现一道浅浅血痕。

    这时,张晏走了出来。

    原本要对那伤人女子出手的王介眉忽然掩住口鼻,然后死死盯着张晏左右打量,张晏当然认识这两位“前辈”,只好拱手施晚辈礼道:“婢子无礼,前辈见谅。”

    他言语淡然,当然没什么诚意,说是见谅,言下之意便是巴掌既然抽了,您就忍忍,毕竟“无礼”的又不止我家护卫。

    王兰泉淡定的低头捡起自己的每一根头发,指尖突然燃起一点蓝焰,那些坠发便燃烧而尽,他听到张晏那样说,下意识把手收回袖口,轻轻的揉了揉那枚五土罐,又抬头看向那个笑容可掬的年轻人,却忽然挨了父亲王介眉一巴掌。

    只听王介眉上气不接下气阴郁道,确实,是我们父子无礼在先,小公子,咱们后会有期,撂下话他便扯着王兰泉又如同鬼物,飘然而去。

    张晏后背有些发凉,要知道,不怕贼偷,最怕贼惦记,腹中无名书页上,小童刘仙捧腹大笑,前仰后合道:“这两个不人不鬼的,即使修出鬼身,也是两个胆小鬼,还敢在这跟咱哥俩‘装神弄鬼’,这不是盗墓贼想挖老祖宗的坟么,他要真敢放些鬼物来,看老哥不给做成红烧肉吃了。”

    此时已经走远的王介眉自言自语,“怪哉,怪哉。”

    红甲觉得公子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莫不是因为旁边这商府小娘子负心与公子,才使得他凭添许多男儿气概,连那两个老鬼物都敢得罪了?

    现在在看公子,虽然行为有些风流爱色,却不贪不猥,让人无法反感,反而觉得风趣好玩。

    上了马车,张晏顺势“歪倒”在红甲的腿上,对此事一言不发,缓缓睡去。

    商红鲤抱剑于胸前,美目频扬双蛾,似有清波流转。

    书呆子原来也有三两胆气。

    马车刚赶到府们,便有下人立阶俯视无礼道:“家主请公子到正院一趟。”

    咬字于请,盛气逼人。

    张晏便又恢复那个“都行皆可”的无所谓没脾气公子模样,耸了耸肩,微笑道:“好的。”

    张青身着宝蓝缎子锦衣端坐在正厅,他浓眉竖眼,双颊如削,目光深邃,声如雷震,“前些天外出回来后,听说你想习武了?”

    张晏对他这种大男子气概的硬汉算不上反感,却也说不上亲近,但毕竟是亲大伯,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只是好奇,上次出去,与人起了争端,只比武力,略占下风,没想转修武道。”

    张青微微皱眉,思考片刻,抚了抚短须道:“最好如此,文道一境没什战力可言,如果你能走到第四境甚至第五境,同境武者距你便越来越远了,须要记得,一反一复,小人之心。”

    张晏挠挠头,讪讪道:“您最好别对我抱太大希望,不然还是会失望的。”

    张青好不容易稳定情绪,控制自己不对他发怒,第一次语重心长起来,结果张晏这么一句话,让他再次怒火中烧,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让他看顺眼过,要是自己的孩子,不如一拳打死拉倒。

    他冷冷道:“不想挨揍就滚吧。”

    张晏溜之大吉后,张青又召进来一人,带入密室。

    因邻东海,白云连片,压在屋顶上。

    黄昏,昳日彩光,曛在朵朵白云上,像张晏盘中奶奶送来的煎饺,金黄美味。

    景色如画卷,画中人一片心安,神情懒散,有温柔婢女,伸出竹筷夹住一个饺子,递进口中,滋滋作响,嚼碎彩云。

    华灯初上时,张晏带领着女扮男装的商红鲤来到了五凤楼下。

    他换了一身雪白衣衫,腰悬儒生君子玉佩,手持折扇,随大袖摇摆,贵气逼人,看起来也是一等的俊俏公子。

    随后孟渔洋领着一个身材略微臃肿的小胖子也缓步走来。

    张宁一早就到了,几人随即进入包厢,张晏毫不客气,让坐柜的准备一桌最好的酒宴,叫上几个最好的姑娘,最好能来一头色艺双全的“凤凰”,豪气万丈,拍着胸脯说公子有的是钱。

    反正也不打算给你。

    爷们儿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砸完就跑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