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水才好摸鱼,那二皇子景宣似乎深谙此道,一直暗中活动,想把勋贵和朝堂这摊子水搅浑,或才有机会。
他先是对贾府发难,又送给王子腾一份大礼,还没过几日,就又把北静王水溶拉下了水,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和二皇子景宣同样知道这个道理的,还有许庆。
这会子,许庆正在在赌坊之中,已颇能享受那股子噪杂和兴奋,正和众多的赌客一样,坐在稍偏的一张赌桌前。
这赌坊恰似一潭浑水,许庆希冀着在这里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如果再能顺手赚些银子,那自然最好不过。
人穷呐,就得想法儿搞些事情。
只是,
和其他一众赌客不同,别人每次下注,要么押大,要么押小,押注有多有少,求得是个运气,而许庆每次只押一个铜板,总是押大。
如此过了十来局,虽并没有听到什么值得称道的信息,可许庆也已经知道,自己在贾府门闹上这么一场,已然出名了。
就连赌坊这等地方,赌客们在押注之余,都在聊着这件事情。
“你们听说没有,那贾府大小姐不知为何私下里和一个庄户成了亲,今儿被那庄户闹上了门前,说起来也是丢脸了。”
“你又知道什么,那人可不是什么庄户,而是夏文宗的弟子!”
“哦,夏文宗么,他可是许久未曾出现在长安城了,想来,长安城接下来,很可能不太平啊。”
“谁说不是呢,当年夏文宗离京之时,朝堂本就波诡云谲,这会子他又回来,不知道又要如何呢?”
“嘿嘿,还能如何,这不刚让自家弟子娶了贾府大小姐么,只是贾家不人,却也是常理之中了。”
“哦,难道说这位仁兄,知道些底细?”
“呵呵,顺嘴一说,下注,下注!”
赌坊里喧闹,可谓龙蛇混杂,但人们一提成贾府,提起夏文宗,又都讳莫如深的样子,倒让许庆不得不往多了想。
他暗道,“难道说,老师和贾府并不对付,之所以收我为徒,又这般大张旗鼓的说出来,是要拿我当枪使?”
虽想到这一层,许庆也只一叹,心道,“不管当枪还是当炮,总归眼下来说于我有利,如此便够了。”
许庆深知自己根底浅薄,有夏歧这颗大树,自当好好乘凉。
如此又玩了几局,许庆心下已有计较,更是发现自己虽然没赢多少铜板,但也没输太多,算下来,只输了两个铜板而已。
索性便实验一下心中的想法,他便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了刘之桃,让他全部换成了铜板。
刘之桃才把铜板放在许庆面前,便转身后退,隐入人群之中,又趁着人多眼杂,不好辨识,闪身出了赌坊,往那酿酒铺子而去。
这是许庆事先的安排之一。
也是他为什么要来赌坊这等人多的地方,就是想让刘之桃躲开可能藏在背后的贼人,去寻些帮手。
以许庆看来,许裨之所以特意让王狗儿带话说什么酿酒铺子,断然不只是提供个落脚的地方这般简单了。
以刘家庄众人的性格,恐怕这酿酒铺子里,至少藏了好手。
他自己则准备搏一把,能赢则赢,不能赢则退,绝不恋战。
前世之时,许庆是理科生,对数学颇有些研究,特别是概率论这门科,学得倒还不错,知道,赌大小时,大或少都是五五开。
如果只押其中一个,第二次下注是第一次下注的翻倍,那么理论上只要本钱足够,至少不会输。
又如果运气不错,连着几次或大或小,那就有得赚。
许庆所在的这个赌桌在整个大厅的中间偏左,靠大门的方向,说偏倒有些偏,但是想要脱身的话,似乎更容易。
桌前是站着赌坊里的庄家,桌前坐了五六个人押注,背后则是稀落落几个赌鬼看客。
“买定离手!”庄家是个疤脸青年,一脸冷峻,照例说了声。
“押大!”许庆也是一样,又押了大,只是前面十几局,他都只押了一个铜板,也就是一文钱,这次却押了五百文。
按大乾朝币制,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
但是,市面上白银流通的比较少,还是以铜板为主,至于黄金,那就更少了,不是权贵,豪绅之家,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黄金。
毕竟这时候的金矿开采,难度相对较大,整个国家的黄金储备有多部分并不是来自大乾朝境内,而是来自南部的林邑。
林邑这个地方盛产金矿和昆仑奴,算是大乾朝的附属国,只是一直以来并不太听话,时有野王做乱。
那南安郡王率军抵御番邦,八成也是为了这个地方。
“500文?”
庄家看了看许庆面前的铜板,大概也就四贯多钱,不禁脸上一喜,自然能看得出来,许庆不过是个雏鸟,新手。
这是已然入了局。
既然入了局,就不怕赌坊赢不回来银子。
只是相较来说,许庆的这五百文在几个押注的赌客之中,并不算多,庄家也只略看了两眼,便不怎么关注了。
他一抖手里的骰盅,按在赌桌上,笑说道,“还有押注的没有,开了?“
环视了一眼众人,见无人再下注,只不过,却打门外走来一个满脸麻子的儒生,施施然的朝着自己赌桌这边而来。
赌坊里每天迎来送往,赌客不知凡已,比那妓馆或还要热闹些,庄家也没在意,在赌客和看客“大大大,小小小“的呼喝声里抬手揭了盅盖。
“大,哈哈。”
“我就说这次一定是大,赔钱赔钱!”
“老子这次终于押对了。“
同样押了大的赌客喜不自胜,又瞧了许庆一眼说道,“兄弟,你手气不错啊,才第一次押了重注,就押中了。”
许庆笑笑没理他,庄家赔的五百文钱也没收回来,却又追了五百文,依旧押大,这时那刚才赢了的赌客看后笑道,
“兄弟,第一次玩啊,按我的经验,这次一定是小。”
“非也,非也!”他话才落下,那麻脸儒生已踱步而来,插话道,“我赌一个铜板,这次依旧是大。”
这麻脸儒生,自然是北静王府幕僚苏子美了。
他施施然拿出一个铜板来,放在赌桌上写着大字的地方,又笑道,“小兄弟手气不错,我也跟着赢几两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