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读过一些。”
昨天时候,许庆也曾听那贾雨村说过什么“文宗大人”,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怕不是读过的书汗牛充栋。
在他面前,自不敢如许裨那般夸口,便又回道,“我自然愿意做先生门下弟子,只是,弟子满身业债,倒是怕连累了先生。”
来之前许庆已经想清楚了,似夏歧这般粗的大腿,不管如何也要抱住,不然……在这等阶森严的世界,自己几乎毫无胜算。
又遑论,自己不仅得罪了贾府,便相当于得罪了勋贵和权贵,更甚之,可能还得罪了皇家,这等必死之局,如有人甘愿帮助自己挡枪,那当真是求之不得。
不过,以许庆脾性,这话儿倒是要说清楚。
“业债么,”夏歧淡定一笑,说道,“为师的业债缠身,倒比你的要多了不知道多少,还怕这些?
你且说说,都读过些什么书。“
“这是要考教自己?”见夏歧对业债之事如此坦然,许庆心底下不由赞叹,“果然是什么国师,什么文宗,说话儿就是霸气。”
这般想着时,许庆便略谦虚了些,说道,“弟子只粗读过一些圣人文章,知晓君子六义,不过……对闲书倒读得多了些,什么诗词话本,秩文韵事……”
话才说了一半,许庆陡然清醒,突然就有了在清北大学读博士,见导师时的情景,立刻知道,闲书这等事情,断然不能透露。
这不仅说明自己用心不专,更说明自己虚度光阴,兴致泛泛,恐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果自己再没搂住,把曾经精研过《金瓶梅》和《查德莱夫人的情人》这等书也讲出来的话,可能这第一印象就是负分。
“哦,”哪知,夏歧听后却是好似突然来了兴致,捋了捋三寸胡须,一脸温润,讲道,“圣人文章是学子们的本业,这无可厚非,读些闲书么,倒也无妨。
你都读过些什么诗书,且吟一首来,我听听。“
许庆倒没想到夏歧为人和昨天时大不相同,倒还谦和,当真如长辈一般,让人如沐春风,又知他才云游归来,又如许裨般好美酒,这便脱口而出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才吟了半阙,许庆就见着夏歧脸色不同,似有激动,似有沉思,又觉许庆似还没吟诵完毕,匆忙道,“就这,还有么?”
许庆只好吟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争战几人回。”
那夏歧听完,又是沉吟半晌,突然就放声大笑,说道,“极好,极好,正解了我燃眉之急,好徒儿,为师托付你一件事情,你自要办好了。”
许庆被夏歧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只觉这人,时而威严,时而沉静,又时而会发些神经,说些前后不搭的话。
他也只好在一旁讪笑,把这些归咎于:能和许裨做朋友的人,可能都有些不太正常,脑子回路不同。
夏歧说道,“为师去长安有些私事要办,会几个老朋友,短则三日,长则三月必回,你尽可以告诉别人是我的弟子,不必忌讳。
最重要的是,要替我照料好……你师姐。“
才说罢,夏歧又自饮了一杯,那样子,就有些赶人的意味了,许庆暗道,“这才抱了个大腿,突然就撒手了么?
如果你三月才回,我可能已被虐死过好几回了。“
心里这般想,许庆嘴上却道,“祝先生万事顺遂,弟子一定不负所托。”
他幽幽下了马车,夏歧则隔着车帘让那车夫快些赶路,又道,“好徒儿,若照顾不好你师姐,让她有所闪失,我可拿你是问。”
马车在迷蒙雾气里远去,许庆只觉脑袋里有些空,好似拜了师,又好似没有,只觉一个粗壮大腿,遥遥远去,这便掐了掐自己手指,才觉得真实。
“呼,老师当真走了?”师姐小娘子的话,让许庆回过神来。
“可不是走了么,老师难道一直是这般性子?”他瞧着可能并没有自己年岁大的师姐小娘子,说道,“敢问师姐如何称呼。”
“你嘴儿到是甜,没想到,我也有了小师弟。”师姐小娘子咯咯笑道,“我叫耿火火,你喊我耿师姐就好。”
耿火火?
许庆见她只穿了薄衫,当真身如约束,不可方物,便心内暗道,“这名字起得果然很暖和,倒是不怕冷,看来……早先时候,倒是我多情了。”
“火火师姐,”许庆说道,“老师刚才的话,你自也听到了耳里,就难为在老师离开的这些日子,屈尊迁就一下师弟了。”
和师姐们打交道,许庆门儿清,无外乎嘴要甜,手要勤,同时不吝溢美之词,怎么好看怎么夸,绝对大杀四方。
“咯咯咯!“
果然,耿火火听了许庆的话,又用她那特有的笑声,捂嘴笑了起来,说道,“师弟倒是有趣,这才初相识,便知要迁就我?
那我问你,你和元春姐姐,是怎么回事?“
此迁就,是非彼迁就啊……许庆才想反驳,又一想,和漂亮女孩说道理,那是纯粹找虐来了,便道,
“火火师姐,你也识得我家娘子?”
两人说话时,已往庄子里走,那耿火火虽然看似生得柔弱,身姿纤细,倒对刘家庄并不嫌弃,像是习惯了随遇而安。
也是了,她既是跟随夏歧一起云游,想来不知去过多少了地方,断然不似闺阁小娘子那般忸怩做态。
“识得,如何不识得?”耿火火说道,“我和元春姐姐儿时倒是时常见面,只不过我后来去了南边,又遇到老师,这便断了联系。
我素来知道元春姐姐性子,断然不是寻常女子那般,纵然她中了贼人奸计和你成婚,也不会喊什么郎君才是。
你倒是说说,用了些什么手段?“
女儿家,可能天生都是八卦的性子,这是天性,古今皆然,许庆只好叹息道,“火火师姐,你这般问,倒是难住我了。
如果真有什么手段的话,我以为,大抵是因为我……太帅了吧。“
咯咯咯咯。
这话儿直接就把耿火火逗笑了,几乎弯了腰,喘息半晌,又瞅了许庆几眼这才说道,“我倒生了个了皮囊,不过嘴儿倒真甜。
那我又要问你,元春姐姐已回了贾府,你又当如何做?“
这事儿,其实许庆已经想好了,自古女儿家出嫁,都有三日回门的习惯,既然贾元春早一天回了府,那么他许庆自不能丢了老礼,便说道,
“火火师姐,明儿我就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