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融合了这具身体部分记忆的原因，只是短暂的惊讶之后，江夏很快便接受了这种超乎常理的事。
“人妖共存的修仙世界吗？”
江夏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虽然这种开局的网络他看过不少，算的上是阅历丰富。
可当这一切都降临到他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尤其是眼前这血腥残酷的一幕，更是深深地刺痛着他敏感的神经，让他感到一种无力的窒息感。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他对于这个世界的陌生。
现如今他的心里还有许多疑惑，比如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再比如，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谁？
诸如此类的疑问盘旋在他心头，成为他挥之不去的阴霾，让他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
好在很快，黄四海不甘的质问声，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了现实。
“……你为何如此对我？”
“苍天为何如此对我？”
“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
久久没有得到答复的黄四心如死灰，开始一个人怨天尤人起来。
看着激愤的黄四海，江夏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一切零碎的信息，刹那间如同一颗颗散落的珠子，被串联起来。
江夏也在顷刻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在这个人妖并存的世界，充满着许多不可思议的事。
比如修仙者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可以降妖伏魔，甚至还能御剑飞行。
其中的大能者，更是拥有难以莫测的力量。
腾云驾雾，长生不老，皆不在话下。
不过这些都不过是极少数，大多数人，依旧是行走在地上的凡夫俗子。
终其一生，也难见大道。
而妖。
却是较为特殊的存在，他们本该是这天地间最为低等的存在，犹如禽兽。
却因某种机缘，偶然开启灵智，踏入修行之道，成为似人非人的妖物。
其中妖物修行最为关键的一步，便是化形。
人，乃天地灵长之首。
人形，是最为契合大道的修行体质。
因此妖物修行到一定的道行之后，便会经历一场化形雷劫。
妖物化人，这本就是逆天之举，为天地所不容。
化形雷劫自然也是凶险万分，能够顺利渡过雷劫，化形成功的妖物，往往百不存一。
但是，在千万年的岁月中，有妖物却发现了一条能够避开化形雷劫的捷径。
那便是，向人讨封。
一但讨封成功，一切因果将系于人身，赐封之人生死难料不讲，往往还祸延子孙。
而获封之妖却可以脱妖为人，行走人间，从此平步青云。
这是一种讨巧的做法，却也有着极大的风险。
如若在讨封之时，赐封之人故意说错了话，往往妖物一身修为顷刻间便化为乌有，一切从零开始。
就比如黄四海在讨封时，被赵二牛一句“大胆妖孽，”
因而真正修为高深，血脉高贵的妖物，往往都会选择自己渡劫化形，而不是取巧。
也只有如同黄鼠狼这般鼠目寸光之物，痴迷于此道，难以自拔。
因而在民间，关于黄鼠狼讨封的故事也更广为流传。
其实放到妖界，诸如黄鼠狼此类，都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
起初江夏还有些同情黄四海的遭遇，不过在消化了些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再联想到黄四海的所作所为，心里就只有无限的鄙夷，和厌恶。
尤其是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横尸眼前，江夏无法做到置若罔闻。
作为一个人的底线，他的心中只有无穷的怒火。
不知何时，他的眼神也变得冷漠，冰冷刺骨。
他冷眼看向依旧哭啼哀嚎的黄四海，见他如同一条丧脊之犬般匍匐在地，心中再没有了一丝怜悯。
“苍天不公？”他语气讥讽地笑了起来，“就你，也配叫冤？”
听到江夏的声音，黄四海明显一愣。
似乎没想到江夏会出声搭理自己，更没想到一开口，便是对自己的讥讽讨伐。
当即心中也是升起熊熊怒火，反言驳斥道：“我如何不配？”
“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即便你身受重伤，我也不曾伤你分毫。”
“可你如今却恩将仇报，不仅将我打成重伤，还毁去我一身修为，我如何叫不得冤屈？”
黄四海说的陈词慷慨激昂，如怨似愤。
假若不知情的人听闻，说不得要把江夏好生数落一遭，说他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这些话落到江夏的耳朵里，就仿佛是个笑话。
姑且不论两人恩仇如何，单单是这些话就是严重掺水的假话。
“这么说，你对我有不杀之恩？”
江夏语气一扬，说不出的讥讽。
随后又话锋一转，高声质问道：“那你究竟是不想呢？还是不敢呢？”
黄四海心头一震，却是没敢回话。
见此，江夏对他更是不屑。
果然。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无论你如何抬举它，它都始终上不得台面。
既有求生之心，却无求死之志，岂能久活？
江夏其实早就把黄四海的那点小心思看透，挟恩喊冤，无非是想江夏饶他一命罢了。
可是现如今的江夏，岂能饶它？
不说黄四海日后是否有找他寻仇的可能，就单说现在。
此时此刻，他能如此趾高气扬地对着，人人谈之色变的妖怪，一阵疯狂的嘲讽输出。
也不过是看在黄四海已经重伤垂死，对他无可奈何的份上罢了。
如果真叫他对上一个能口吐人言，活蹦乱跳的妖怪。
他自以为，他做不到如此铁骨铮铮。
所以说，现在的他，确实是有几分趁“鼠”之危的味道。
江夏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你我本来是无恩怨，我对于你的事也确实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把语气故意放得很慢，就好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过对于亲眼看见他遭受雷劫而不死的黄四海来说，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语气反倒正常。
他对于江夏可以说是又敬又畏，即便是被江夏毁去了一身修为，心中也没能生出半点复仇之心。
最多，有几分如它所说的“冤屈”。
因为它知道，这种人物，即便是它能化为人形，也绝对不是它能招惹的存在。
野兽的生存法则很简单，弱肉强食，趋吉避凶。
他看得很明白。
因此，哪怕现如今的他已经重伤垂死，也挣扎着起来学着人的模样，双膝跪地，对江夏作揖恳求道：
“只求道君绕我一命。”
江夏看着他这幅凄惨的模样，却是摇了摇头。
“我这个人，万事讲因果。”
“这个人他救了我的命，现如今你杀了他，杀他如杀我，我饶你不得。”
江夏指着胸口穿了一个大洞的赵二牛，如是说道。
“这是其一。”
“其二，你修行至今，不说今日滥杀无辜甚多，只论他日种种，也已经是血债累累，恶业缠身。”
江夏越说身姿越发挺拔，双眼更是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看着神异非凡。
黄四海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团红黑交织的气团。
而他也似有明悟般地读懂其中的含义。
黑色代表着妖气。
红色是血煞恶果。
至于之前他于恍惚中，看见黄四海乃是一团黄中带红的气团，却是不知为何？
江夏捡起地上的一把砍柴刀，缓缓走向黄四海。
“今日我若是放过你，他们无法安息。”
“他日你若再次作恶，将有更多无辜之人因你而死，也因我而死，我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今日，我为自己私心杀你，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我自己能够余生安心。”
“同时，也为天下之人杀你这恶妖，乃是为了天下正义。”
“杀你！是恩之所要，义之所在！”
“你，安心上路吧。”
黄四海愣愣地看着高高举过头顶的砍柴刀，没有丝毫反抗之心，静静地引颈受戮。
下一刻，江夏不再犹豫，向着它挥下了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