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白站在高山上俯瞰方圆数里的山野,一股无形的愤怒充斥心头。
他妈妈个大锤子的,就让这个司马老贼这么跑了!
陈少白愤怒之下,一拳砸在身旁的参天大树上。
大树应声而断,惊的鸟儿四散奔逃。
柳河山轻轻的走到陈少白身边,拍了拍陈少白的肩膀。
“走吧,司马老贼已经跑远了。生闷气于事无补,倒不如回去修养身心。”
是啊,他陈少白跟老贼打了一天一夜,多少有些困顿。
“先生说的是,咱们回去先休息。”
回到村里,只见村口站满了人,一个个即是好奇,又是惧怕的看着陈少白几人。
夜里那毁天灭地般的阵仗几乎吓坏了众人。
就连平常与陈少白吵架的几位妇人,看见陈少白瞅来,急忙退到自家汉子身后,偷偷打量。
她们怕呀!若是这陈少白真要与她们来个大风车,轮番征战几番,那她们可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显然,这些妇人多虑了。陈少白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她们。
妇人们,长舒一口气,却难掩失落。
看着村里人看向他,陈少白只是随意的应付几句,便回到家里。此刻的家中,黄师正坐在院子中央晒太阳,看到陈少白几人进来,便笑了笑。
柳河山,徐巍巍和铁武神看见,急忙恭敬行礼。
柳河山跟陈少白言语几句,便领着两人匆匆离去。
徐巍巍回头看了看,摇了摇头,说:“怪不得小白白能够入的法门如此精进,原来是得遇高人呀,唉这好事我怎么就遇不上呢。”
柳河山只是笑了笑,充满了骄傲。
“这样,挺好。”
黄师打量着陈少白,不断赞赏。
“不错,不错。一番历练,终归让你修为精进了几分。”
“嘿嘿,老爷子这话说的,还不是老爷子您教的好。
这叫名师出高徒。”
黄师摆了摆手,说“累了一天一夜,你先回去休息。老夫明早可能就要离去,先知会与你一声。”
陈少白眉头一皱,问:“老爷子,怎么这么着急走,再留下来住上几日呗,大孙儿我还有许多问题需要您解答呀。”
“没时间了,那司马一秋后台很硬,他一告状,估计今晚天庭就要来人向我问罪了。
这私下凡间,可不是小罪呀!”
“不会有什么事吧?”陈少白有些担心。
“小事!小事!”黄师哈哈一笑。“他有他的后台,老夫也有后台。不怕他。”
“嘿,老爷子,您怎么大喘气呢,吓死我了。”
陈少白松了一口气,跟黄师说了几句,便回到屋子里沉沉睡去。
黄师看着陈少白熟睡,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小娃娃以后再见!哈哈哈。”
只见陈少白的一缕神识被黄师剥离,悄悄飞入村里的神像。
休息了一天,陈少白这才起来。出门一看,黄师和清月果然早已离开。
他摸了摸眼角,湿漉漉的。陈少白想娘亲了。
于是,陈少白背着箩筐带着娘亲最爱吃的糕点和香烛纸钱,便要去山上祭拜娘亲。
路过小豆芽家时,李氏看到他,开心的挥了挥手。
“少白,少白,过来过来,你这是要上山看姐姐?”
陈少白点了点头。
“正好,把我新酿的桃花酒带上,姐姐生前最爱喝了。”
陈少白笑了笑,道了声谢。
那李氏呵呵一笑,接着说
“对了少白啊,好久没来我家里吃饭了吧?今天晚上过来啊,就这么说定了。”
陈少白看到李氏的笑意,便知道她定有所求,只是笑笑点头应下,便向山上走去。
李氏看着陈少白远去,磕着瓜子,不禁感叹。
“哎呀,这姐姐的孩子终归是长大了。”
山上,陈少白吹着蹩脚的笛声,身前是一撮坟丘。
悠扬的笛声穿过天地,仿佛能够到达九幽,安抚众魂。
忽然身后传来箫声,一身书生长衫的柳河山款款走来,与笛声交相应和。
许久,
陈少白低着头,放下笛子看着母亲的墓碑,问向柳河山:“柳先生,可以跟我讲讲我母亲当年的事吗?”
柳河山温柔的看着坟丘,哪里葬着一个他爱而不得的女人。“嗯,当然可以。”
那一年天子国,有个少年意气风发,进京赶考。没想到,人心险恶,被骗的身无分文。
孤苦无依,差点死在了寒冷的巷子。
柳河山叹息一声,说
“若不是当年小姐心善,我早就冻死在那一年的寒冬。
小姐那时候呀,古灵精怪的很,也很神秘,但是很有钱。她资助我考入文圣阁,拜入天下文人之首的李儒大师为师。
当我告诉这个好消息时,小姐别提多高兴了!
哎呀,那时候我在想,等我功成名就,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可爱的小姐。
我等啊等,就是没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姐。
后来啊,我才知道,她是天子国的公主。
原来她是如此高贵的存在!
我发誓,等我功成名就,一定要好好保护她,报答她。
我跟着她走过很多地方,遇到很多人,直到遇见了她大予国年轻的太子陈浩。”
柳河山忽然豪迈的说:“从那时候,北洲四杰陈浩,小姐,庄倩儿,赵无敌正式成立!
那是一个多么波澜壮阔的时代啊!”
陈少白听得入神,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有着如此荡气回肠的一生。
“他们,他们做了什么?”
柳河山哈哈一笑,指着天空。
“他们要战天!”
陈少白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哀伤。
“所以,他们失败了。西洲大乱,波及北洲。我娘亲,不得已来到了这里。”
柳河山哀伤的点了点头。“是的。你爹娘也是为了你好。”
陈少白愤怒不已,指着墓碑说
“什么为了我好,你看看我娘亲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我那野爹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柳河山心中悲苦。“其实也不怪你爹心狠,那一年整个西洲,北洲都杀疯了。非常不乐观。人,有时候身不由己。
你要知道,就连天子国,小姐也回不去了。”
是啊,天子国?那些自认为高贵的东方家族眼里,长公主和蛮子私通,那可是赤裸裸的耻辱。
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怀着杂种的女人再回到天子国!
陈少白面色黯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娘亲为了那个男人付出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
东方宫梨不告诉陈少白这一切,或许在她的心里,能让陈少白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是件幸福快乐的事吧。
陈少白,他真的不想去。
柳河山嘴唇微颤,似乎很是愧疚。
“本来我是想前几年便带你们娘俩回到大宇国的。只是没想到,唉。”
柳河山温柔的抚摸着墓碑碑顶,就像小姐曾经经常摸他的头顶,嘴里嘀嘀咕咕着一些少女家家的俏皮话。
“天意弄人!”
他笑了笑,转身对着陈少白跪了下去。
“罪臣柳河山,未能将王后安全带回大宇,请太子殿下降罪。还望太子殿下给老臣一个赎罪机会,带领殿下安全带回大宇国!”
说完,竟是在地上磕了三声响头。
陈少白如遭雷击,看着鬓角有些灰白的柳先生,哑口无言。
这可是在他心中如父亲一般伟岸的先生啊!
陈少白也跪在地上想要扶起柳先生,眼泪在眼眶中旋转。
“柳先生,赶快起来。这我如何受得!”
柳河山如山岳般,屹然不动,嘴里念着:
“太子身负大宇国匡扶天下重任,历代先王希望,还望太子殿下与我回大宇国!”
“殿下是我大宇国唯一的太子殿下,这是你应得的!这是小姐应得的!”
“去拿回属于小姐,属于你的一切!”
陈少白哀伤不已,终是开口答应。
“好!我去便是!柳先生快快起来。”
柳河山这才起身,只是眼眶早已泛红。
两人都别过身去,擦了擦眼角。
只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靠着东方宫梨的墓碑,再次吹响悠扬的笛声。
眼含热泪,往事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