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馨师姐,久违了。请入阁内一叙。小子,你可以走了。”沈天权的声音从老君阁内缓缓飘荡出来。
百里漠北如蒙大赦,夹在两位大佬中间真的是心好累,一刻都不想多待。
冲着老君阁遥遥施了一礼,百里漠北便马不停蹄的跑下山去。
神龙天女也没有刨根问底,施施然的迈入老君阁内。沈天权五心朝天端坐在老君像前的蒲团前,神龙天女先是对祖师拜了三拜,才径直走到沈天权旁边的蒲团前,整理了一番衣袍,小心翼翼的跪坐下来。
沈天权等她坐定,睁开闭上的眼睛,“三十年未见樱师姐,还是风华依旧,不似我,已经是垂垂老矣了。”
真名为樱馨的神龙天女不屑冷笑:“你少来,到了你我这个层次,区区驻颜之术同喝水吃饭一般,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自小就是这样古板的性子,怎么?谁规定掌教就必须得是老头的模样?”
沈天权沉默了一下,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反驳的话可说。便只好生硬的回嘴:“师姐在半步三品的门槛上卡了这么多年,看来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嘴上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
樱馨可不惯着他,当即反驳道:“对啊,我是让雷劫劈过一次的人,哪像你没被劈过的口蜜心黑?真该让你也尝尝被天雷劈个外焦里嫩的滋味儿。”
这是明着嘲讽沈天权心思深重了。
两人斗嘴不分胜负,沈天权老神在在的不出声,樱馨见他不回嘴,也是自讨没趣。空气一下子就沉闷了。
片刻后还是沈天权率先打破僵硬的氛围,“师姐,既然山海司的小子们将你的大驾请来,敢问你可有对付白莲教的高见?”
樱馨不在意的说:“土鸡瓦狗,还用什么高见?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
沈天权摇了摇头,掏出罗汉金粉摆在她面前:“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此物你应该熟悉,久居山海司想必常与其打交道,这是山海界浊气所化。”
樱馨用手指捻起了一点金粉,指尖轻轻一搓,电光一闪,金粉便化作一缕黑烟升腾飘散。
樱馨神色凛然:“怎么会呢?山海关守备可没有汇报过有秽物入境……看来是山海关出现了漏洞。”
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万里长城山海关,是大唐中土的最后一道防线。
大唐刚刚开国之时,四根天柱下是山海司的防务线,但是随着天柱晃荡,有大妖魔顺着天地缝隙钻进此方天地,哪一战,山海司几乎所有高端战力纷纷殒命,才将妖魔重新打会山海界。
但是惨胜之后,山海司再也无力将防线拉的如此遥远。
于是第二道防线便后退数万里,将海外四大洲让了出来,依靠无垠海域作为第二道防线,可是山海界的妖魔有了四大洲之地作为桥头堡,不断地投射力量蛊惑凡人,令他们叛离了人族,投入妖魔的怀抱。
久而久之,无垠海域也没有办法久守了。好在有提前准备,当时的大唐皇帝发动万民修筑起了环绕整个大唐疆域的万里长城,山海司一众便放弃了沿海一带,转入雄关中守备。而这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沈天权和樱馨的师父辈,就是这个时代的亲历者,他们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知道山海关一旦出现问题的后果,就是从此人族再无险可守,万里河山近在妖魔爪牙之下!
沈天权叹了口气:“四海天险之后,便是雄关铁壁。谁能想到,不过三百年,这雄关也快要濒临极限了。不过好在黑暗将至之前,终于还有一道曙光。”
樱馨惊讶道:“此话怎讲?”
沈天权微笑着解释道:“师姐也看见了,老君的遗宝太极球上的阴阳鱼眼不见了。它们已经融入进刚才那个小子体内。说起这个小子,他的体质特殊,与传说中的五方五帝体质如出一辙。我怀疑,人族新的希望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樱馨神情惊疑不定:“他?可是他未免太弱小了些……”
“是啊,所以我们还得再撑一阵子,直到他成长起来。”沈天权说。
“哎,我看你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与其寄希望于不可知的未来,我还是觉得咱们自己努努力,将黑暗终结在我们这一代得好。”樱馨不置可否的说。
“师姐,我何尝不想?但老君留下的通天之路,到了四品便走到了尽头,这么多年了,你可曾参悟透八卦演四象,四象演两仪,两仪化太极之道?”
“实不相瞒,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绪。”樱馨无奈的说。
“按祖师的话说,这只是最基本的,之后还有太极演无极的至高法门,更是云山雾罩,不知所云。就看出来,道修的困境不是轻易能破解的,多少天纵之才都倒在最基本的门槛前,何况你我?”
这样沉重的话语,令两人再次沉默了。沈天权背靠大树,自然也向老君投影询问过这个问题,可是妙法无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早就绝了心思。
否则也不会半路出家,研习武艺了。世间人都说武夫粗鄙,可是却要知道,武道一途是唯一有希望登上顶峰的大路,人人可走。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先想想怎么解决白莲教的问题吧!”樱馨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
接着樱馨站起身来:“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这就带人先去与岳家军会合,双管齐下,不出一月就能灭了这些杂碎!”
说罢,她起身便下了老君顶。沈天权既没有起身相送,也没有出言挽留,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老君像。
如果妖魔是杀得尽的,那这个世道,或许真的能变成老君说的,人民安居乐业,世间再无超凡吧……
樱馨下了金顶,用了一手道家术法“听风引”,将话音传到徐如雪三人的耳中。正在青竹峰收拾细软的三人齐齐放下手中的活计,百里漠北此时正在独孤恭的旁边,看到他的异状,十分好奇的问:“怎么了?”
独孤恭苦着脸回答:“该干活了呗。天女传信,要先去岳家军驻地拜会,双方要谈合作。”
百里漠北想到神龙天女那个脾性,便知道独孤恭为何是这样的神情了。这要是跑到人家地盘上颐指气使,不打起来都是看在同殿为臣的面子上了,还想合作?
但是他也盼着早点了结这纷乱的战事,好拿到徐如雪承诺的五品大妖的虎骨,于是眼珠一转,给独孤恭出了个主意:“独孤大哥,你也知道我与岳绮是好友,不如我来在中间说和,毕竟岳家军与山海司通力合作百利而无一害,如何?”
独孤恭眼前一亮,“好主意啊!关键时刻还得是你小子!走走走,同去同去……”
于是四人结伴下了青竹峰,徐如雪和骆河山都认为百里漠北做中间人这事儿还是靠谱的,于是欣然同意,沈玉衡倒是不想让百里漠北再出门犯险,可是众人一再保证,此次是跟着大军行动,哪有什么危险?于是沈玉衡也只好答应。
神龙天女再次见到百里漠北还有点惊讶,徐如雪对她解释道:“百里漠北与岳家小姐岳绮是至交好友,此行是顺路罢了。”加之沈天权刚才与她密谈,言语中多有看好此子,所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几人乘上徐如雪的飞梭,不到午时便到了岳家军大营。
燕都原本是繁华之城,但是自打战争爆发逃了一些,燕王畏战而逃又逃了一批,如今剩下的百姓已经不多了。还留在这里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即使是青天白日,也不见街上有什么百姓,大多是一队队的兵士在巡逻。
别的不说,山海司这身制服简直是最好的身份凭证,加上百里漠北在铁浮屠中的知名度,不消多少查验,他就见到了好久未见的岳绮。
岳绮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一别数十天,就再次与先生重逢,当即快马加鞭,将远在城门口的百里漠北等人迎了进去。
“先生,你答应给我的兵书,我可等了好久了。你不会食言而肥吧?”岳绮笑得眯起了杏眼,打趣道。
百里漠北汗颜,他确实是没有时间写,总想着明日复明日,现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催债可没处躲了。
不过架子不能倒,他只是微微一笑,故作潇洒的指了指脑袋,“别急,都在这里存着呢,一会儿就给你兑现。”反正不过是默写课文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岳小姐,这次来有更重要的事。这几位你都见过,我也不用介绍了。山海司各位的意思是,随岳家军一同行动,有实力高强的妖魔交给他们对付,杂兵就由岳家军摧枯拉朽,争取短时间内结束。我想着这个提案与你我当时定下的战略符合,便厚颜做这个中间人。不知你怎么看?”
岳绮自然不会反对,山海司分司——神龙司的大名她自然不陌生,因为徐如雪的关系,她也知道樱馨就是神龙司司主,真正的半步三品的大修士,连雷劫都硬扛过一次的猛人。
可是她没有领兵职权,只好引着几人去见真正的三军统帅——她大哥,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