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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孙子兵法》

    燕都之内,一片歌舞升平。而掩藏在这之下的,则是整片燕地的战火纷飞。

    当白莲教真正露出它凶残的獠牙时,百里漠北等人发现他们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一两个人无法决定战争的走向,而白莲教这种庞然大物,一旦全力启动之后,只能用杀鸡屠狗来形容。

    那些奇形怪状,古怪诡异的妖魔大军一出现,当场就能吓得普通军队士气跌落在谷底。这根本就不是战争,而是一场饕餮盛宴。

    士兵死在战场上本该是常事,但是没有那个士兵希望自己死后尸身成为怪物的美食。

    那一个个的妖魔,经常一拥而上铺在他们身上啃咬,四肢、躯干,甚至头颅,都会被啃噬殆尽,只留下皑皑白骨。

    而剩下的吃不完的残破尸身,会被当做储备粮,被一个个扛在妖魔的肩头,随身携带,直到它们下一次感到饥饿时被用以潦草地啃上一口两口,随后像破布袋一样随手丢在路边,然后被野狗分食。

    只有些运气好的,才能勉强留下一个相对完整的尸体,然后被还有点人样的药人捡起,不过两三天之后,他们就也变成了冲杀在人群中的一员。

    燕都之外,白骨铺路、血流成河。

    这是青城山外出的一位峰主回转补给时见到沈玉衡对她描述的。

    如此惨剧,山海司的三位听完之后也尽皆沉默无言。

    青城山底蕴深厚不假,但是在尸山血海面前,所能做的不过是杯水车薪。面对几十上百的妖物,还能勉强周旋,利用阵法符篆乃至合击之术逐个击破。可是一旦遭遇上了大股的成建制的部队,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避其锋芒。

    而且据同门的描述,这些队伍非常的古怪,不似人类大军,需要领军和各级军官传递军令。他们看起来没有神志,只知道暴虐屠杀和无尽掠食。奇怪的是他们却能克制本能,聚集成军,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这倒是令百里漠北颇为惊奇,当即表示其中一定有控制他们的东西。

    肉山罗汉虽死,但是显然他的实验成果被继承了下来。这些血肉怪物明显有着他的手笔。

    枯坐禅解决不了问题。百里漠北等人只在燕都盘桓停留了数日,解散了已经是一盘散沙的临时荡妖队。

    “徐大人,情况这几天咱们也了解清楚了,当下的场面确实不是咱们寥寥几个人能解决的了。虽然你之前说过,山海司事务繁忙,抽不出人手,但是燕地已经沦为人间鬼蜮,再不求援,只怕真的可以考虑放弃了。”百里漠北很不客气的说道。

    白莲教显然不是一般的对手,就好比二人交手,见招拆招一般,百里漠北每次出招,都收获不大,反而是白莲教不动则已,一鸣惊人。

    如此棘手的难缠对手,在双方量级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百里漠北已经看不到有什么获胜的希望了。

    徐如雪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没有死要面子活受罪。当即表示要去最近的山海司隐秘据点,留下了骆河山和独孤恭在这里。

    而徐如雪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一位百里漠北没想到的客人——燕无缺。

    燕无缺见面也没有坐下叙旧,只是语气急迫的说:“兄弟,我要走了。”

    百里漠北本想好好聊聊天,突然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愣了一下。

    “老燕,你们家不打算再观望观望了?”

    “还观望个屁!你别看燕都这两天一片太平,其实私底下好多大臣都已经开始四处走动了,他们……他们都是白莲教的暗子!”燕无缺有些恐惧的说。

    “那你来我这儿……”百里漠北迟疑的说。

    “今天刚来了一位平时与我父亲私交不错的大臣,就是来做说客的。

    我趁我父亲与他虚与委蛇的时候跑出来的,几天前我就来过,你不在。你可知白莲教是个什么鬼样子?”

    “略有耳闻。”百里漠北回答道。

    “反正你自己多小心,这燕都是待不下去了,我父亲已经决定了,近几日就要走,有了今天这档子事儿,我看也等不了,只怕今天就要另谋生路了。

    漠北,听我一句劝。这潭水太深了,别掺和,能回青城就赶紧回青城,待到风平浪静再出山就是了。

    活下去,我在长安等你。咱们兄弟到时再叙旧!”

    说罢,燕无缺听见门外老仆急匆匆的喊他,就说了声有缘再会,然后也急匆匆的走了。

    燕无缺的一番话,让百里漠北心里蒙上了一道阴影。

    好好的一个藩国,现在弄得君不是君,民不是民,人若草芥,都是个什么世道?

    他深吸一口气,龙筋、虎骨、麒麟心。老燕啊,不是我想掺和,而是有求于人,不得不如此啊!

    徐如雪去求援,但是谁知道山海司的支援什么时候能来呢?而且听燕无缺的话里透露的信息,只怕燕都马上就要乱起来了。这种时候,若是回了青城,固然是万无一失,但是相对的也无法掌握住局势动向了。

    百里漠北打定主意,一定不回青城。可是沈玉衡和沈竹该怎么办?一时间他开始犯了难。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叫来沈竹,百里漠北对她说:“小竹子师姐,现在这个大燕国的形势也算是有目共睹了,我觉得咱们应该避其锋芒,这样,你先回青竹峰,我和师父跟山海司的大人们辞行,然后就不管这烂摊子了,如何?”

    沈竹自然是一万个乐意,她是山林间长大的孩子,要不是自己独自待在冷冷清清的青竹峰太过孤寂,哪里愿意跑来这滚滚红尘?当下也没怀疑,乐呵呵的纵马远去了。

    接着他又叫来沈玉衡,说:“小竹子师姐先回青竹峰了,我看咱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不如先回去等等徐大人的消息。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师父快去追赶。我和两位大人处理一下手尾,随后跟上。”

    待支开了两人,这才和骆河山、独孤恭交了底:“二位大哥,看现状指望着山海司来支援乃是坐以待毙,空手将燕地千里河山白白送与白莲教。我觉得,可以在老岳将军那里做做文章。”

    独孤恭好奇的问:“你想在岳峙大将军那里打算盘?不是大哥看不起你,老岳将军是何等样人?只怕一眼就能望到你的底!这可不亚于老虎嘴边拔胡须,没准儿人家一生气,给你一百条命也不够剐的。”

    百里漠北神秘一笑:“我自然不敢在老岳将军面前造次,可是那不是还有个岳绮嘛!”

    独孤恭和骆河山对视一眼,心道好家伙,这个小滑头主意打的可挺野啊!

    话说岳绮安营不过离燕都五里左右,这日正在练习枪术,忽然听见大营门口一阵骚乱。心下不悦,暗骂一声这帮小崽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不过才出来几天,就敢营门喧哗?

    当下提枪就要去教训一下手底下的兵,没想到来到营门,却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大才正下马肃立在营门外,而自己的兵则是聚在他身前,一口一个“军师”的喊。

    这可让她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件事八字还有一撇,也怪她夸下海口,搞得现在骑虎难下。

    百里漠北也是一脸混乱,心想自己怎么就成了军师了?

    好在岳绮来了,他急忙拉她来顶枪子儿。“岳小姐,在下贸然拜访,是否唐突了?”

    岳绮赶忙整理好表情,走上前来,挥挥手驱散了聚在一团的兵士:“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用训练吗?都散了都散了……”待周围一空,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勿怪,都是些粗人,没见过世面,文化有限,竟然叫您军师……真是不好意思哈。”

    百里漠北听了她的解释,也不甚在意,只是笑了笑:“岳小姐不必客气,你我也算是朋友,不必如此见外。”

    岳绮眼前一亮:“哦?先生当我是朋友吗?”

    百里漠北疑惑她为何有此一问,只好实话实说:“岳小姐和徐大人相交莫逆,咱们也是坐在一起喝过茶的,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

    岳绮倒也不在意他的逻辑:“好啊,那有朋自远方来,先生不妨进帐坐坐,好好聊聊天如何?”

    百里漠北是有目的前来的,就怕岳绮不搭理他,当下自然是从善如流,“哈哈,正有此意,岳小姐请!”

    两人进了帅帐,周副官殷勤的沏上热茶,给两人端上桌来。

    百里漠北啜饮了一小口清茶,看着岳绮郑重的说道:“岳小姐,在下今日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岳绮端着茶杯没喝,而是笑道:“我就知道先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事情先不忙着说,咱们先算算账。之前先生答应给我写本兵书,但现在我也没见着,这是不是得先结了?”

    百里漠北一头汗,这女子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这么一句搪塞之语,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瞧她的意思,分明是打算不见好处不使力。可是他哪里会写什么兵书?这下儿可以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呃……我确实不擅兵法……”

    岳绮笑道:“先生又在藏拙了!你连天下局势都看的如此通透,其中纵横捭阖,分明是以天下为棋的不世出的大才,岂会不通这小小的军阵之道?”

    百里漠北心想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滤镜也太厚了一点?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有这么吊?

    一时间沉默住了,心中开始疯狂的搜索,自己知道的那些是兵法一类的,诸如什么闪击波兰,诺曼底登陆……可是这都是热武器时期的战争了,和这个世界就不是一个体系。

    多希望此时兵圣附体……

    等等!百里漠北忽然瞪大了双眼,对啊!兵圣老人家不是写过所有国人都耳熟能详的大作——《孙子兵法》吗?

    百里漠北抬头一笑:“好吧,既然岳小姐识货,那我也不装了。我确实有一书,取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