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百里漠北吃饱喝足,满足的打了个嗝。说道:
“接下来,我要去联系一下山海司的几位,师父到时还得代为安排一番。
我不打算让他们出现在大燕朝堂之上,掩人耳目之事劳烦师父代为张目。”
沈玉衡点点头,表示她已经晓得。
“好了,今夜来就是跟师父说说话,报个平安,天快亮了,我得走了。”
百里漠北笑着起身,沈玉衡连忙拦住,“你刚回来就又要走?去外面干什么,就留在这里不行吗?”
“我现在的身份是白莲密探,在这里若是被人发现了,难免横生枝节。权且忍耐,待此间事了,咱们就回青竹峰,不掺和朝堂争斗。”
沈玉衡咬了咬唇,她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别人去做这危险的事情,她尚且能狠下心来,可这是她的徒弟,要她如何能轻易接受?
“漠北,师父知道你胸中有沟壑,也知道你的聪明才智非常人能及。
但是你现在实力低微,纵然你大智如妖,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依旧命如草芥,若有大能出手,顷刻间便是灰飞烟灭。
听师父一句话,反正你也没吃那异肉,不用在意白莲教的险恶勾当,何不稳坐钓鱼台,老老实实的当个出谋划策的军师,冲锋陷阵之事就交给山海司的高手去做就是了。”
百里漠北看着沈玉衡,她俏美的脸上写满了担心和爱护。难以想象一个修仙之人,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仙子能说出如此自私的话。
但是百里漠北笑了,这个自私自利的,把她的徒弟、家人放在悠悠苍生之前的才是他的师父,他认可的师父。
谁不想被无理由的偏爱呢?沈玉衡没教过他任何东西,但是,她会无理由的偏向他。即便她一开始是带着目的收留他,但是冲这份偏爱,他就可以接受她的一切。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他也不需要完美的人。
在燕国的小院子里,他年复一年的望着永远是那么大的天空,曾以为会就这样老死在里面。
可是他不甘心,上一段人生中,他有好多好多的梦想没能实现,这一生,他想轰轰烈烈的活。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
“师父,说实话。我对燕国没有好感,毕竟我是他们的人质。我曾经甚至幻想过,天降陨星将燕地夷为平地的话也挺好。
但是,那么多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想法变了。
他们只是想求一口饭吃,一间草屋遮风挡雨的平民百姓。
他们会死,但不应该这样死,不应该死得连一点人的尊严都没有。
藩国叛乱,他们没得选;妖人肆虐,他们没得选。
但是一个国家的军人,不应该把矛头对准他们的百姓,更不应该和邪派同流合污,送他们的百姓去死。
军人埋骨沙场,那是他们该做的,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这些普通人,现在他们非但做不到,反而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尓食尔禄,民脂民膏。上天易虐,下民难欺。
的确,他们与我毫无干系,但是,作为一个人,我不能当木头石头。
那既然总要有人来做,今日,就轮到我来拯救黎民苍生。
我不求扬名立万,封侯拜相,但求问心无愧。”
说完,长身向沈玉衡一拜,“请师父助我!”
沈玉衡银牙轻咬,虽然百里漠北此时的形象怎么都说不上好,衣衫褴褛,不修边幅。但是在她眼中却异常高大。
她也幻想过,她作为一个女侠在天地颠覆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可是却没有那等机会出现在面前,她随着年岁增长,也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材料,但是,她还记得自己年少时的梦。
而现在,他的徒弟没有说出那样的豪言壮语,却实实在在的做着这样的事。
她长叹一声,“去吧,无论你想做什么,师父都支持你。
漠北,你是我最自豪的徒弟,无论成败,师父永远以你为傲……”
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百里漠北沉默的行了一礼,像来时一样静悄悄的飞身跃出了院墙。
沈玉衡独自在院中静静的站了许久,直到天边放出微光。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百里漠北收拾好心情,等到天亮了,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些散碎银两,先是去成衣店换了一身月白长袍,又买了几件换洗的,包好了提在手里,然后挽起了好久没打理的头发,简单的用布冠束起。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番简单的收拾,便有了点儿落魄公子的味道,他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城东,寻了一家离白记布局不远的客栈。
一进去,就有跑堂的招呼,“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个清净的房间,本公子读书,不喜欢吵闹。”
“嘿,那您算来着了,我们这里最是清净,离着坊市还近便,您有什么书要买也方便。公子想住什么房?”
“都什么价钱?”
“天字房一天一钱银子,常住还打八折,在顶楼上,平时除了同是天字房的客人,就只有小二给您送饭送水。您看如何?”
“唔,可以,这是三十两,先订着,不够再找我要。”
“好嘞!您请上天字一号!”跑堂的收下银子,急忙跑去柜台。
“哦,一会儿先给我送桶热水,我要沐浴。”
“得!一会儿连带着号牌一块儿给您拿上去!”小二连忙应声。
百里漠北点点头,径直上楼去了。
待小二送水来之后,他一边泡着澡,一边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
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抓鱼。可是单抓一条鱼,他还觉得不过瘾。
现在看来,那肉山罗汉是非除去不可的,就冲他那妖邪实验室,若是能披露出去,就会让白莲教的日子难过上许多。
可是他那位置远离燕都,就山海司的几个人手,只怕是分身乏术。而且也不知道里边的情况,以及附近有没有援军。
一团迷雾下,贸然出击肯定是不行的。
“看来,突破口还是得在白莲圣女身上找啊……”百里漠北嘀咕了一句。
接着出浴将窗门紧闭,穿戴好之后联系起了徐如雪。
没让他等,那边秒接。徐如雪出现在屏幕上,一接通就问道:“小兄弟,是有了什么线索吗?”
百里漠北笑道:“线索是有一点了,但是还得请各位帮个忙。”
“什么忙?”徐如雪有点着急的问。她都在青城山待了二十天有余了,除了沈玉衡代为联系过几次,剩下的时间都是焦急的等待。
百里漠北要是再不联系他们,都要主动出击了。
百里漠北被催的苦笑:“徐大人,另外两位大人在不在,我正有个计划要三位出马。”
“都在我边上,你说吧。”
百里漠北将白莲圣女和那小姑娘的关系大致说了一遍,便开始娓娓道来:
“这小女娃娃,我已经让我师父派人盯起来了,接下来我会利用她放出假消息,把白莲圣女引过来,她的命务必要保住,好用来胁迫那白莲圣女。
这个任务只有徐大人能胜任了。
那白莲圣女我不知道她的修为,但是能做圣女,想来应该是修为不俗,有些手段的。
虽然我们手中有人质在,可难保她是否吃这一套,万一她不管不顾的跑了,依旧是后患无穷。
所以还得麻烦骆兄和独孤兄,两位记得,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必须生擒此獠,不容有失!”
待三人都表示已经明白了任务后,百里漠北又说:“三位立即乔装打扮前来,注意隐蔽,我已通知我师父做好假身份,给三位打掩护。
同时我想向几位借用一物,那就是山海司的身份令牌,只要徐大人和骆大人的。
白莲教在朝中也有隐蔽的教众,你们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可是你们一旦出手,就会留下线索痕迹,叫他们更加警惕。
我要找两个人假扮你们,出现在燕国的朝堂,这两个人需要在朝堂上混淆视听,真真假假。好为你们暗中活动打掩护。
燕国礼部侍郎次子燕无缺是我好友,他一家早已经有心与大唐接触,想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只需各位许给他们一个承诺,想来他们很乐意为你们做实假身份。
而独孤兄的武道实力,作为主力输出,还得藏一藏。
如此一来各位就能化明在暗,与白莲教攻守易型。你们看如何?”
徐如雪等三人此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平素执行任务,都是一路砍砍杀杀,哪里见过这等缜密的安排?不过此行己方势单力薄,敌方人多势众,不得已才借助青城派的力量。
一开始还觉得青城派不够重视他们,只是派了两个人面子上意思意思。
哪想到,人家是真的重视才指派了两人。
一个沈玉衡是个领袖型人物,在短短不到一个月内拉起来一大摊手下。
还有百里漠北更变态,一个算无遗策的军师人才。
这个计策,既大胆又严谨,细节处也考虑的相当到位,他们觉得,只要按计划走,收获一定最大,危险一定最小!
再看以往执行任务的手段,那简直突出一个粗鄙,就知道砍砍砍。
“小兄弟放心,我等自然可以,只不过这两人是谁?”徐如雪问道。
百里漠北微笑了一下:“几位这几日在青竹峰小住,是见过的,那就是我师姐沈竹,她负责扮演徐大人,而另一位,则是我一起学艺的小兄弟,道号长生。”